“別亂動……咳咳,”徐應白用力過猛,忍不住咳了幾聲,他冷聲道,“你說你是付淩疑,有什麽證據?”付淩疑一瞬不移地看著徐應白,扯了扯嘴角。“上輩子,你救我是因為答應了梅永,我那時不是很想出大獄的門,你用付家另外六族的性命要挾我走出來。”“上輩子你在南渡前遣散家丁,送走謝靜微,在南渡時才碰見魏珩,沒有此世那麽早。”“你因為我殺人凶狠罰跪我,也承諾過事成之後放我離開,”付淩疑笑著哭,神情難看得要命,“前世你昏迷時我給你換過衣服,那時你的身體全是傷。”“這裏,”付淩疑伸出手,食指小心地貼在徐應白心口往上,“有一道箭傷。”徐應白沉默地看著付淩疑的手。那指尖遊移往下,在他的腰側停下:“這裏,有一道兩寸長的刀疤。”“還有你的背,”付淩疑神色悲愴,“有三道長疤,從肩頭往下至脊骨最後一節……你從來沒告訴過我是怎麽傷的。”“當然……”付淩疑勉強扯了扯嘴角,語氣竟有些慶幸,“現在的你,一道疤都沒有。”徐應白抓著付淩疑脖子的手鬆了鬆。即便能人異世再能算,也沒法算出他全身上下有幾道疤,疤痕又在哪。“你教過我習字,後來我也臨過你的字,”付淩疑說,“可惜不是當時的你留下來的筆跡。”付淩疑劃開自己的手指,鮮血溢出,滴落下來,他扯了自己身上一塊衣服,在上麵寫了個“徐”字。端正中不失狂肆,確實和徐應白自己的字有三分相像。也和徐應白記憶中付淩疑前世的字大相徑庭,幾乎沾不上邊。這總不能作假了。徐應白徹底放開了付淩疑脖頸間的那隻手,感覺那隻手甚至被付淩疑頸間的溫度染得有些暖和起來。而逼人的觸感離開的一瞬,付淩疑挺直的脊背往下彎了彎。他想哭,但卻哭不出來。心緒百轉千回,又是失而複得的欣喜若狂,又是難以言喻的苦楚酸澀。徐應白不知付淩疑心中所想,他歎了口氣,琥珀色的瞳眸清透,目光落在付淩疑身上:“對不住,不想你竟也重活了一世,方才多有冒犯,還望見諒。”“畢竟兩世在側,”徐應白嗓音淡淡,語氣恢複了一貫的溫和,“你應該也知道我的性子容不得差錯。”“不過雖意外,但也值得慶賀,”徐應白認真地看著付淩疑。他們來自同一個前世,魂魄陰差陽錯同一同複生,徐應白想,不得不說是一種緣分了。況且,這也終究能解釋為何今生的付淩疑會和前世一開始的那一個不一樣時移世易,人總是會有變化的。思及此,徐應白舒了一口氣,剛才的殺意和凜冽駭人的氣勢緩慢消散,他又恢複了溫和有禮的樣子。對徐應白來說,多一個人重生並不是什麽不好接受的事情畢竟自己就是重活一世。隻要事情還在自己的掌握之下,就沒什麽好擔心的。緩了緩氣息,徐應白向跪著的付淩疑伸出五指:“起來吧。”付淩疑烏黑的眼眸動了動,他深吸一口氣,卻壓不住自己躁動的心。他的心在此刻瘋狂跳動著,叫囂著讓他上前。付淩疑麵部抽動著,竭力壓下自己快要扭曲的表情。兩世沉浮,他似乎真的有些忍受不了了。他把五指放在了徐應白手上,他的膚色相較徐應白要深些,襯得徐應白的手更加蒼白細瘦。那樣好看。徐應白微微用力,付淩疑借著那點力氣起身,緊接著,徐應白瞳孔猛縮,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影。付淩疑起身的刹那,吻了一下徐應白幾無血色的唇。蜻蜓點水,一觸即分。“胡鬧!!!”徐應白沙啞而難以言喻的聲音瞬間響徹整個臥房。第23章 換人徐應白醒了之後花了兩個時辰把奏折全部批好, 然後傳話給暗部,讓暗部派一個人貼身隨行陪他去大獄。“不都是頭兒陪主子?”一名暗衛撓著腦袋,“怎麽這次換人了?”另一名暗衛趴在樹杈子上麵:“你不知道?頭兒今早被主子關禁閉了。”“啊?”暗衛們齊齊發出不敢相信的聲音。頭兒什麽時候敢惹主子了, 還被關禁閉, 稀奇啊!“為啥啊?”有好事的暗衛發出好奇的聲音。“…………”樹杈子上的暗衛諱莫如深, “哎別問了,小心頭兒知道了罰你們禁閉!”暗衛們聞言立刻閉了嘴,徐府的禁室又不是什麽好地方,還是別問了。樹杈子上的那名暗衛因為知道得多被其他暗衛踢了出去,到徐應白身邊隨行。徐應白臉上還帶著病氣, 人也很虛弱, 似乎隨時就會倒下去,神色也冷冷的, 看起來心情不大好。暗衛識趣地站在一邊充當空氣。李筷子傷好了,這次也陪著徐應白出門, 眼見徐應白身邊的侍衛換了一個人,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也沒在意。另一邊謝靜微一反常態, 十分認真地埋頭苦讀。他苦哈哈地抄道經, 一想到今早看見的畫麵就覺得眼睛疼。那廝居然敢親他師父!簡直罪大惡極!謝靜微是自然醒的, 因為是清早, 又有他睡在旁邊, 徐應白和付淩疑兩個人說話聲音都算得上輕,謝靜微自己又睡得挺死, 也不知道他們說什麽。但耐不住謝靜微在道觀時就有早起的習慣, 到了點就會醒,揉著眼睛起身的時候, 剛好就看到了付淩疑膽大包天地親了一下徐應白的唇。謝靜微當時就見自家師父臉色青了,耳尖起了一片薄紅那是生氣了!!!謝靜微嚇得要死,他從小到大最怕徐應白生氣!果不其然,接下來……付淩疑就被關了禁閉。“謝靜微。”聽見自家師父那冷淡的嗓音,謝靜微立馬坐直,磕磕巴巴道:“弟、弟子在……”“記得讓劉伯伯給禁室送一份飯菜,”徐應白係好自己的披風帶子,淡淡道,“你的課業,等我回來就看。”謝靜微立刻感覺晴天霹靂,嚐到了一股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味道。暗衛同情地看了謝靜微一眼。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啊!隨即就帶著暗衛和李筷子出了門。謝靜微隻能含淚繼續讀書。而徐府禁室內,付淩疑跪在冰涼的地板上。禁室是暗部組織時徐應白特意在府中辟出來的一個院子,用以審訊囚犯和處罰犯錯的暗衛。這禁室左邊擺著一堆五花八門的刑具,右邊放著個大大的十字架子還有老虎凳,角落裏麵陰森森地掛著幾副人骨架子是那幾個刺客的,全都是付淩疑親手用刀剜的。剜得很幹淨,骨頭幾乎沒什麽損傷,光滑漂亮得讓人心底生寒。禁室房頂中間開了個天窗,光透過來,在禁室的地板投出個圓圓的光圈。整個禁室都透露出一股壓抑又詭異的氣息,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道。也難怪暗衛們對此避之不及。付淩疑就跪在那圓圈裏麵,他正對著的是放置在前方的一麵銅鏡,銅鏡倒映出他狼狽又憔悴的樣子。這銅鏡是徐應白放的,美其名曰自省。付淩疑呼了一口白氣,禁室裏麵沒有炭火,冷得駭人。他其實很清楚,兩世至今,徐應白對他從沒有過男女之情。那個吻細究下來也不算吻,實在是自作多情又冒昧。上一世時,徐應白不是沒有過追求者,隻是一一被他回絕了。他向來不耽於情愛,也對情愛沒什麽感覺。女子羞答答地給他遞情書、遞帕子,他會好聲好氣又溫和地拒絕,還會祝她覓得良緣。付淩疑艱難地吞了一口唾沫。冷風吹過後背,付淩疑牙關打顫,他忽然有些後悔,這一個逾距的吻,打破了那一層窗戶紙,徐應白會不會……會不會趕他走?想到這個可能,付淩疑的眸色暗了暗。不行……不可以。我不甘心,付淩疑想。他隻要在徐應白身邊,其他的地方,他都不去。但如果徐應白不想,付淩疑深吸一口氣……憋紅了眼睛。那就想辦法留下來。徐應白這會兒卻還沒考慮“趕不趕走付淩疑”這件事情。他閉著眼睛坐在馬車裏麵,心裏默念道經靜心,但最終卻沒靜下來。付淩疑那堪稱滾燙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唇邊,徐應白深深蹙眉,然後歎了一口氣。想破腦袋,徐應白也沒想到付淩疑會對自己有心思。泰山崩於前都能麵不改色的徐太尉此時神情嚴肅,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沒想通為什麽付淩疑會喜歡他。徐應白自認自己對付淩疑的態度普普通通,和其他人無甚區別,甚至因為一開始付淩疑那不太友好的態度,對付淩疑嚴苛了一些。……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麽,徐應白有些頭疼,抬手按了按睛明穴。一開始被親吻時的震驚不解和生氣此時已經過去了,徐應白想到此時此刻在禁室裏麵跪著的付淩疑,有些無奈地閉了閉眼睛。興許是見的人太少了,徐應白又自我安慰道,沒拎清楚吧,等劉莽之事了結,勸他離開即可。至於今早之事……親了就親了吧,也沒少塊肉,徐應白摩挲著指節想,就是氣頭上時罰得有點重了。徐應白皺著眉頭想,跪三天是不是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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