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寵看見眼前的繡花鞋,又被拍了一下肩膀,嚇得差點蹦起來,直接尿了褲子:“別殺我!!!我我真的什麽也沒看見!!!”“馬廄在哪?”徐應白溫聲問。“不要殺我!”男寵根本沒聽清徐應白的話,渾身顫抖驚慌答道,“不要殺我!!”軟劍破空而來,男寵慘叫了一聲。預想中的疼痛並未襲來,那劍懸停在他的脖頸,男寵看著那劍上殘留的血跡,被嚇得發不出聲音,瑟縮著往後退了一點。付淩疑將劍逼近,麵無表情地問:“馬廄在哪?”這下男寵總算聽清了,他著急忙慌地指著一處道:“就在王府西院!”那要命的軟劍從他的脖頸那退下來,徐應白溫和地向男寵點頭道謝,而後豎起食指在唇邊,要男寵噤聲。男寵拚命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後男寵看著這新來的世子妃被人攬住了腰,越上了石牆,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男寵深吸一口氣,小心地抬眼看向院子裏麵。整個院子到處都是屍體和飛濺的血,連花壇裏麵的泥土都變成血紅色。曾經不可一世,手段多端,幼時殺過自己兄長,長大了害過無數人命的寧王世子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一隻胳膊沒了,身上留下一個大窟窿。那精致繁複的龍鳳冠躺在血泊裏麵。男寵吞咽了一下口水,連滾帶爬向那龍鳳冠跑過去,把那龍鳳冠抱在了自己懷裏麵,撒丫子跑出了院子。有王暉內應,短短半刻鍾的時間,靈州城西門就快要陷落,城外馮安山以騎兵和大刀開道,擊碎了埋伏,士兵在弓箭和盾牌的掩護下推著衝車狠狠撞在靈州城門上!“快不行了!!!”“增援呢!不是說增援要到了嗎!”前來增援的靈州西門的將士被城內突然出現的武裝攔在了道上。這些人穿著百姓的衣裳,手裏拿著的卻是砍刀長劍和狼牙棒。在這群武裝前麵,赫然是今日剛剛與他們世子成親的世子妃。這群武裝,是那幾日裏麵一個一個被王暉放進來的,他們或裝作運送糧草的農夫,或裝作進城買賣的小商戶,進城之後就被徐應白安排在各方活動,就等著這一刻。而仰嘯堂的酒,雖下有藥,卻隻是麻痹魏照的幌子,徐應白知道魏照會懷疑,見魏照對自己將計就計,便搶先一步下棋。馬上的徐應白靜靜地看著這群人,他散著長發,蒼白修長的手指勒著韁繩,嫁衣在影影綽綽的火光下紅得像血。敵軍衝殺過來,駿馬身前,付淩疑抽出長劍,橫在徐應白身前,一個絕對保護的姿勢。“擺鴛鴦陣,”徐應白斬釘截鐵道,“殺。”話音落下,兩方人馬瞬間撕咬在一起。這一夜,靈州城喊殺聲震天,徐應白帶的兵馬以摧枯拉朽之勢殺穿了靈州的武裝。第二日清早,靈州城已然改換新天。靈州糧草庫被徐應白的玄甲衛與暗部全盤收入。謝靜微和玄清子總算進了城,一進來就著急忙慌往徐應白在的地方趕。玄清子一邊走一邊罵罵咧咧:“這小兔崽子!看我不罵死他!殪”謝靜微在一邊給自己師父求情:“師祖不能罵師父,師父會難過的!”兩個人說著就掀開了營帳的簾子。剛掀開,謝靜微大叫了一聲捂住了眼睛:“啊!非禮勿視!”說完把手指挪出一個縫隙,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營帳裏麵,還未換下嫁衣的徐應白背對著自家師父和弟子,被吻得有些喘不過氣,站也站不穩,勉強撐著付淩疑的肩膀才沒栽下去,營帳闖進人的一瞬間,付淩疑把徐應白的腦袋按往自己的肩膀,目光危險得像是要吃人。玄清子:“……”他捏著簾子,放下也不是,掀開也不是。並且有了一種自家辛辛苦養的知書達理大白菜被人偷了的感覺。緩了好一會兒,徐應白如蝴蝶一般從付淩疑的懷裏麵掙脫出來,溫聲道:“師父,靜微。”玄清子臉色難看得像是吃了蒼蠅,謝靜微朝自家師父甜甜地笑了一下:“師父!”說完撲過去抱住徐應白的腰,“師父想靜微了嗎?”徐應白摸摸謝靜微的小腦袋:“嗯。”“師父穿這個真好看,以後靜微可以穿這個娶娘子嗎?”謝靜微捏著徐應白的嫁衣,好奇地摸著上麵的金線,又指著付淩疑磕巴了一下,問:“師父……師父的新相公不會是他吧?”“………”徐應白頓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移開了眼,“算是吧。”付淩疑的眼眸動了動,呼吸重了幾分。玄清子:“……”他罵罵咧咧地把謝靜微拎到一邊去。這些話到底是從哪學的啊!第63章 回家謝靜微試圖抗議, 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被自家師祖給提溜到一邊去了。他委委屈屈地朝徐應白的方向看了一眼,徐應白攤開手, 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謝靜微癟了嘴, 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另一邊, 玄清子用手裏的拐杖敲了敲地麵,指著徐應白不客氣道:“你們都出去,我要和這兔崽子好好算賬,誰準他這麽胡鬧了!”謝靜微扭頭看玄清子,又扭頭看徐應白, 見徐應白安安靜靜坐著準備挨訓的樣子, 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師祖別訓師父!師父又不是故意的!”“你還敢說……”玄清子倒抽一口涼氣,用手指戳了一下謝靜微的腦袋, “你私自跑出道觀,我還沒罰你呢!”謝靜微頓時噤聲, 怕被玄清子罰抄書,跑上前給徐應白塞了個草蝴蝶, 眼淚汪汪地退下了, 往營帳外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 舍不得挪步子。徐應白按著手指, 目光放在沒動半步的付淩疑身上。付淩疑低垂著頭,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等謝靜微離開, 玄清子長舒一口氣,對著還站在原地沒動的付淩疑道:“這位公子, 麻煩你也離開片刻。”付淩疑眼皮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身形卻還是半分未挪。他沉默的目光落在徐應白身上。徐應白麵色蒼白,烏黑的長睫垂著, 他眼底有烏青,淺淡到近乎無色的唇有點破損,是剛才不小心被咬出來的傷口。“唉……”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自知躲不過這一遭,抬眼對不肯離開的付淩疑道,“出去吧,我要和師父敘敘舊。”徐應白嗓音溫和:“況且你昨夜也受了傷,正好趁這個時候讓軍醫收拾一下。”付淩疑手指收攏又放開,聞言啞著嗓子應了一聲好,而後艱難地邁開步子,慢吞吞地離開了。這下營帳內隻剩玄清子和徐應白兩個人。玄清子跟盯仇家似的看著徐應白。徐應白:“…………”他壓下喉間即將湧上來的咳嗽,小聲道:“師父莫氣,弟子這不是好好的。”“你能耐,”玄清子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氣得吹胡子瞪眼,“拿命去撬口子!若是魏照沒那麽自作聰明,行差踏錯一步,你還有命在嗎!”玄清子說得不差。但凡魏照沒有那麽自負,今日誰勝誰負估計真沒個定數。況且自己的法子,也確實太過冒險。徐應白被說得一時啞然,索性閉上了嘴,他安靜了一會兒,伸出手像小時候一樣去搖玄清子那寬大的衣袖。玄清子瞪他:“我不吃你這一套!!!”徐應白:“師父……”沒過半晌兒,玄清子罵罵咧咧地坐了下來了。徐應白是玄清子親手帶大的孩子,玄清子把他當自己的親生孩子疼,自是舍不得數落太多。在他眼裏,徐應白永遠是他那不讓人省心的小弟子。手指被碗輕輕一碰,玄清子看過去,徐應白倒了杯水在自己手邊。“唉,”玄清子哀歎一聲,“我真是拿你和你娘沒有辦法。”提到徐美人,玄清子罕見地沉默了一會兒。徐應白也不再說話。營帳中安靜了一刻,玄清子問:“你身體如今怎麽樣?”他火急火燎趕過來,自然不隻是為了數落徐應白一頓的。徐應白按著指節的動作一頓。良久,他開口道:“藥開始不管用了。”玄清子眼皮一跳,本就斑駁陸離的頭發因為這話似乎又白上幾分。他動了動嘴,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整個人都蒼老不少,溝壑縱橫的麵龐抽動著。“你……”他想要說些什麽,最後卻也隻是重重歎了口氣。“弟子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徐應白輕聲道。但應該能比前世長吧,徐應白不著邊際地想。前世的幾場刺殺挨的重傷和南渡曾耗光了徐應白的心力,南渡的最後一個月,徐應白記得自己幾乎到了藥石罔醫的地步,藥灌下去除了麻痹和止痛毫無用處,太醫陳歲到後麵幾乎不敢給自己開新方子,因為換過無數次的藥方用藥已經到了極致,再開下去,那具孱弱的身體隻會更快地崩潰。此世雖因付淩疑在,徐應白沒像前世一樣受傷,但耗費心神卻不比上一世少。甚至更甚。他的病來源於徐美人身上中的血千夜,那是一種奇毒,不會讓人立刻死去,而是會蠶食浸透人的血髓,中了這毒的人,若不用藥抑製,少則三年,多則十年,溢血而死。徐應白因母體的保護,再加上早產,中毒不深,從出生之時就開始喝藥,好不容易掙了一條命活,徐美人卻因中毒頗深和早產傷了根本,早早逝世。後來玄清子給徐應白找過無數大夫,無一不說他這副身子因為從娘胎中就帶了病,加之早產,需得好生將養,不得勞心耗力,不然恐有性命之憂,活不過二十五歲。這也是之前玄清子死活不願意他入世的原因。徐美人死前將徐應白托付給玄清子,二人都隻願這個孩子能平安一生,誰知……“你……”玄清子一下子老了十幾歲,最後猛地站起身來“跟我回玄妙觀!!!”“紅塵萬丈事,自有人去管,”玄清子蒼老厚重的聲音響起,“不缺你一個!”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一聲一聲打在徐應白心上。他手裏拿著謝靜微塞給他的草蝴蝶,略微發黃的蝴蝶落在他的手心。徐應白在玄妙觀的小竹屋裏麵,有一桌子這樣的蝴蝶,整整齊齊地擺著。“我也很想回去……”徐應白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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