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他同桌而坐的, 則是一對著了同式衣裳的少年少女,二者麵上無法遮掩地流露出一派稚澀單純,皆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 顯見是初離師門曆練的孩子, 他們聽那位年長的青年如此提問,便一齊好奇地抬起頭來, 接著十分默契地相視一眼,由其中的女孩子嬌嬌軟軟地開了口,“這傳言倒是零星聽過一些, 隻是不知師兄所指何事?”青年放在桌麵上的食指輕輕敲了敲, 他被兩個小孩直直盯著,便也不賣關子, 正經道,“聽聞在宣鹿一帶,有個世代行鏢的單家,上一任鏢頭離世之後, 這鏢局便由他膝下長子單銘揚接手掌管, ”他話才剛起了個頭, 本來還饒有興趣的少年卻突然咦了一聲,沒什麽正形地伏靠於自己交疊放在桌上的臂彎之中,擰著眉頭嫌棄到,“子承父業乃天經地義之事,哪有什麽稀奇的地方,還值得您特意拿出來講。”青年性格寬和,被這般中途打斷也沒有絲毫不悅,隻好聲好氣地讓少年起身坐好,反倒是一旁的小姑娘才聽到一半不太高興,在桌子底下拿手肘頂了頂少年的側腰,仰著張秀氣的小臉蛋慍惱道,“你急什麽,倒是讓師兄說完。”少年左右受製,隻得悻悻直起身子,故作恭敬地拱手讓師兄繼續,青年見慣了這孩子撒嬌耍賴的模樣,現在也不過無奈笑著搖了搖頭,並未對此多做訓教,順著他的意接下去道,“子承父業確實沒什麽好講,隻是那新鏢頭恃強淩弱,居然強行在鏢局裏拘禁了一位大夫,若非有人機緣巧合之下發現蹊蹺,仗義出手將其救出,也不知那名醫者還要被困多久。”聽聞竟還有人被囚,再連想到武林中的種種愛恨情仇,兩個小家夥立馬就又精神起來,少年一改先前沮喪,興衝衝地疑問到,“可他一個鏢師,何故要跟大夫過不去,就算有什麽過節,行走江湖者快意恩仇,總不至於還要長期囚禁著不放才對,莫非裏頭有什麽隱情?”“…這倒不是,”青年遲疑地否認過之後一陣沉默。雖說是他最先開的頭,但對自己接下來需要做的解釋卻有些難以啟齒,青年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隻因那單銘揚…身有隱疾,無法如常人一般娶親成家,後得大夫妙手醫治,這才得以恢複康健,結果單銘揚不知感恩不說,竟還覬覦對方上佳的容貌,靠武力將其約束在鏢局之中,當真是,”青年皺一皺眉,說到最後倒讓自己義憤填膺,壓了微薄怒意低聲斥責,“令人不齒。”他這脾性大抵鮮少生氣,但因著自身教養,選詞用字還是多為隱晦,令另外兩個小孩呆愣片刻,才慢慢理解師兄藏在話裏的意思。即是說單家的新鏢頭單銘揚不能人道,在一名大夫的高超醫術下才得以痊愈。不成想那人心術不正,並不顧念恩情,隻因看上大夫的出眾樣貌,便做了背信棄義的小人,憑自己會武強行掠奪去對方自由。至於那大夫在被□□後都經曆了什麽,就實在讓人無法樂觀猜測。兩個小家夥涉世未深,在師門裏被上頭一圈長輩周全保護著,心思便不諳世事的厲害,結果這會卻突然接觸到如此齷蹉的人心,一時之間不敢置信,對視時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震驚和詫然。少女在桌上用力拍下一擊,由於自幼被嬌慣的喜怒形於色的性子,開口時連聲音都因激動變得有些顫抖,“怎,怎會有這般忘恩負義之人!別人好心好意醫治他,結果他竟然如此…!”小姑娘緊擰著自己細細的秀眉,氣的一張小臉通紅,情急之下幾乎要透出淚來,惹得她一大一小兩個師兄都連忙圍過去,一個拍背一個倒茶,手忙腳亂地哄她緩和情緒,少年不想再在師妹麵前提起單銘揚,便將話題轉向另一人身上,“那師兄可知那大夫是何身份?既然被人救出,之後又如何了。”青年就一邊安撫少女後背,一邊輕輕搖頭,語氣有些遺憾,“我雖聽到過隻言片語,但在時間上經不起推敲,無法斷定其是真是假,並不清楚那名醫者現下如何。至於他的身份同樣沒有詳實,隻知其醫術確實高明,連天生帶出來的頑疾都能醫治,因此在流傳中還有一種猜測,說他可能是隱居山林的醫仙柳延,”青年說到這一頓,卻是呼了一口氣,在師弟師妹追問之前自己先反駁了這一點,“但是柳延的名號誰人不知,擅醫的同時還極擅使毒,膽敢觸他黴頭的人怕是連全屍都留不住,又怎麽可能在單銘揚這種不入流的鏢師手裏栽跟鬥,想來不過是旁人隨口胡說罷了。”此番言論有理有據,少年便跟著信服地點了點頭,與師兄一樣認為那個無端落難之人不可能是醫仙柳延。青年看他一副難得的乖巧模樣,才恍然想起自己說起此事的初衷,他分別揉了揉這兩個小孩的腦袋,鄭而重之地開口告誡道,“你們二人皆是初次離開師門,哪怕有我跟著,也無法保證萬無一失,我之所以將這事講予你們聽,便是要讓你們謹記這江湖之中並非全是磊落灑脫,同樣也會有叵測居心,因此便是瞧起來再和善、再親切之人,也切莫向其輕易交托信任。”被他仔細叮囑的二人見平素裏溫和非常的師兄一臉嚴肅,再加上方才親耳聽聞之事,自然乖乖板正了神色,一齊認認真真應承下來。正巧坐在他們旁桌的客人全程聽完這些對話,才將原先慢慢摩拭著杯沿的指尖收回,而盛在裏邊的半盞清茶更是早已從溫熱變得冰涼,並不適合再入口,柳言默不作聲地將茶盞往外推開半寸,忍不住對這在他看來格外離譜的故事歎了一口氣。他們三人的目的地是岐元,光在路上就耗去了大半個月,而這期間卦閣盡心盡力,使謠言越傳越遠,倒讓柳言充分見識了一下若有心編排,一個話本到底能顛倒黑白到什麽地步。從單銘揚不幸重傷,好不容易在醫仙救治下撿回一條命,為了報答竟不顧血緣,把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當做禮物送給對方。到他禽獸不如,長期虐待打罵下頭僅剩的一個妹妹,到最後甚至還見色起意,欲對其行不軌,在對方劇烈的反抗中被她踢斷了命根。柳言一路聽來,可以說每過幾天就能聽到一個新版本,而這其中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在不同人之間口口相傳,再由處於暗處推波助瀾的卦閣根據這些反應進行修正,慢慢就會演變成最讓眾人以為真實的說法。隻要結論一經定下,那就是公認的板上釘釘的“事實”,就算單銘揚想要出麵辯駁,也不會再有多少人信他。至於出現其中的人物,若說最初還有柳延的蹤跡,到後來他就已經被完全摘出去,隻剩一個不知姓甚名誰的大夫在裏頭。於是相比起頂著醫仙名號的柳言,反倒是單鈺被殃及的髒水更多,柳言曾因此擔心過她的名節,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卻表現的不以為然,還向他坦言是自己讓卦閣不必對如此行事的後果有所顧忌。畢竟最初單銘揚放出的流言就與她這個妹妹有關,若乍然將柳延和單鈺的影子一並抹去,於之後的承接上反而有所不妥,而在二者之中做取舍,單鈺自然要先將身為恩人的柳言撇幹淨,小姑娘解釋時笑的沒心沒肺,對自己將來的設想卻十分理智大膽,“公子您就別操心了,若我的名節真因此毀於一旦,那從今往後,我便將單鈺這個名字偷偷藏起來,改用母親的姓來闖蕩江湖。”哪怕是活過兩世的柳言,也不確定自己在遇到這種情況時是否能夠如此果決,對已經用慣了的名姓說舍棄就舍棄,更不要提這個時代的人還活在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觀念之中,彼時單鈺能說出這番話來,不論她心裏是否真的像麵上表露出的那般雲淡風輕,都讓柳言感到驚訝和敬佩。也正因單鈺性格如此,柳言才總是對這個看起來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另眼相待,即便與她之間的關係不過算是同行的熟識,也打從心底希望這人能尋得圓滿,柳言思及此處,便又幽幽歎出一口氣來,柳承午見主人再三歎息,終於按耐不住心中擔憂,猶豫地開口詢問,“…主人可是有何煩惱?”柳言便通過酒樓敞開的大門,看一眼隔著街道靠近街尾的宅院,那宅院門口一左一右立著兩隻威嚴的石獅,懸掛在門上的匾額則勢如遊龍地寫有沈字,柳言撐著下巴,憂慮道,“你說,單鈺不會哭著出來吧?”今日未過晌午,他們便進了岐元的城門,尋著了那個經商的沈家,於是柳言和柳承午之所以會在這裏歇息便並非偶然,而是選了個離沈府較近的地方等單鈺回來。許是多少有些臉皮薄,單鈺並不願由另外二人陪著她進去,不過她在還沒踏入岐元地界時就與柳言說過,若對方已有家室,已訂婚約,或是已存心儀之人,那單鈺必定立馬道賀,解去自己和那人幼時定下的口頭婚約,從此相忘江湖,與其各自珍重。可她嘴上說的毫無眷戀,進入沈府後卻耽擱良久,使柳言茶都不知喝了多少盞下去,越等越覺得不踏實。柳言逐漸焦躁,正準備拉著柳承午一起進去看看,卻見早該出來的人到了這會才姍姍來遲,滿臉恍惚地回到他們身邊。柳言看她神色不對,還當對方是在裏頭被誰撂了狠話,便微微不悅地皺了眉間,結果他還沒來得及旁敲側聽一番,單鈺自個兒倒先說開了,小姑娘端坐在椅子上邊,愣愣問到,“公子您說……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個人怎會既未成家,也心無所屬?”單鈺想不明白似的眨了眨眼睛,她緩慢著捂住嘴,微微蜷縮在那裏,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甚至問我當年定下的那場娃娃親,是否還可以作數。”作者有話說:沒啥劇情的過渡章寫的咱頭禿……(撓)以及接下來就要開始灑狗血了,希望咱不會寫的太蠢吧(抹淚)第84章 柳言在單鈺離開之後, 其實大概打聽了一下沈家。沈家世代經商,如單鈺所說的那樣,家底確實不錯,在岐元城內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 雖說有兩個兄弟, 但隻要提到沈家,眾人最先想到的還是現任的當家沈傅瑉。畢竟沈傅瑉這人, 其前半段人生的經曆在外人看來, 多少都能稱一句曲折坎坷。本是含著金湯匙出生, 在富貴人家錦衣玉食長大的小少爺,由於是家裏第一個孩子,還早早地被當作沈家下一任繼承人來培養, 自幼便得父親和夫子的悉心教導。且他自己的性子又謙遜上進的厲害, 於是不過才半大點的時候便已經被教養的進退有度,對比起其他家族裏差不多年齡的貪玩淘氣的小孩, 就完完全全是傳言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在當初的岐元城可以說是名聲遠揚, 隻要提起就一片讚聲, 給他的父母長輩撐夠了臉麵。若如此順風順水, 長大成人後慢慢接手家業,再在長親的安排下娶一名賢德溫柔的妻子, 與其生下幾個乖巧可愛的子嗣, 大概便是足以令人豔慕的圓滿的一生。偏偏事不如人願,沈傅瑉不過十三的時候,家中卻突然遭遇了一場驚天變故, 除了底下年僅八歲的弟弟沈傅年, 其餘與他直係的親緣竟一個都沒能剩下。偌大的沈家一朝巨變, 不論是當初那些和藹摸著沈傅瑉的頭頂誇他聰明、和沈家有生意往來的叔叔伯伯,還是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麵,虎視眈眈盯著他們家剩下那些家產的旁係親戚,都紛紛暴露出本性裏的貪婪和無情,巴不得從驟然失去依靠的沈傅瑉身上咬下一塊肉來。就在所有人都唏噓感歎,覺得沈家將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漩渦中淒淒敗落,最後徹底消失不見的時候,沈傅瑉卻一個人扛起重擔,憑借父親傳授的所有知識,利用自己能利用的所有東西,談判博弈、咬牙周旋,竟也真的一邊拉扯起少不知事的弟弟,一邊在這茫茫的岐元城中撕出一片天地,重新讓沈家站穩了腳跟。其中艱辛可想而知,這人的能力手段也可見一斑。而在沈傅瑉最困難的時期裏,曾經和他們家有過口頭親事的單家不僅沒有幫忙的打算,還選擇劃清界限,由單父單方麵打消了這個約定,那麽時至今日,沈家都已經重新發達了,再由單鈺自己找過來提起這事,按柳言這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沈傅瑉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心無芥蒂,甚至還要巴巴地問他們之間婚約還能不能作數的。柳言擔心對方是有什麽圖謀,讓單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剛逃出狼窩就又入了虎口,便開口追問到,“那你是怎麽回答的?”要是才吃過虧的小丫頭這麽沒戒心,一骨碌就把頭給點了,柳言才是真的恨鐵不成鋼,不知該說她什麽才好。自覺還挺喜歡這個小姑娘的柳先生一時關心,倒忘了單鈺並非那種性格綿軟,隨隨便便就能被人欺負的主,別說沈傅瑉隻是她母親那邊的一個表哥,就算是單銘揚這個親哥,在對他徹底失望了之後,單鈺也一點都沒有手下留情,直接默許了卦閣的所有動作,讓他在流言中成為一個天生不舉還背信棄義的卑鄙小人。單鈺還是那副回不過魂的失神模樣,回起話來有些顛三倒四的,“我…我不知道,我說那時還小不算數……現在,現在怎麽也得先相處幾個月看看……”在古代,婚約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許多夫妻在那方紅蓋頭掀起來之前,甚至可能根本沒見過對方,因此會從單鈺嘴裏聽到相處幾個月這種話,著實讓柳言驚訝了一下,不過單鈺顯然不是在存有理性的情況下對沈傅瑉說這話的,她對公子重複過一遍後突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音量驀然就拔高了,“可您猜他怎麽回的?他居然說可以!?”小姑娘因為這些接連的意外完全失了陣腳,她像隻受到刺激的陀螺,不知所措地從椅子上蹦起來,哆哆嗦嗦地咬著自己的指尖,在柳言身邊轉來轉去,“他怎麽會同意呢,他不應該同意啊,我這幾日連往後闖蕩江湖要用的新名字都想好了!”單鈺之所以來這裏,確實就和她對柳言說的理由一樣,不過是想再看看小時候曾見過一麵的、讓她懷有一點好感的小表哥,然後對自己因為過長的時光變得十分美好的回憶告個別而已,根本沒想過對方是不是還記得她,更不要說是不是在等著她。她根本沒想過沈傅瑉會提起他們之間已經被作廢過一次的娃娃親。柳言就坐在那看單鈺來回轉悠,直轉的他頭都暈了,柳先生心裏無奈,他看了眼神態平靜,但同樣在看著這人打轉的柳承午,剛準備開口讓單鈺停下,小姑娘卻自己一咯噔頓住腳步,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盯著柳言不動,接著忽然道,“那個……公子……要不您看在我的麵上,去幫他診一診脈?我擔心表哥是受了什麽刺激,神智不太清醒……”柳言本來還挺擔心單鈺會受騙,結果聽到這麽個結論,當即哭笑不得地撇她一眼,“你就這麽不指望他好?連神誌不清都跑出來了。”單鈺被他這樣一說也有些尷尬,她慢慢恢複冷靜,便又重新在柳言身邊坐下,唉聲歎氣地發愁,柳言失笑,忍不住打趣她,“你要是覺得累贅,直接回絕不就好了。”單鈺就捏捏自己的耳朵,有些羞赧的樣子,“倒也不是覺得累贅…我就是沒有料到……”想她平日裏行事何等幹脆利索,這會毫無準備地遇上懵懂間朦朧萌芽的情愛了,竟也會流露出這般欲言又止,少女懷春的青澀可愛來,柳言微微勾起嘴角,他心中了然,便直接替單鈺做了決定,“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在此地逗留一段時日。”雖說在最初答應送人的時候,柳言隻當這是在雲遊途中繞個遠路,等把單鈺平安帶到了岐元,便可與她分道揚鑣。然而經過這一路上的了解,柳言已經知曉單鈺並不像他以為的那樣擁有庇護之所,若是要踏足江湖也就罷了,若是停留於此,在弄清楚沈傅瑉的真實企圖之前,柳言並不怎麽放心單鈺一個人。正所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柳言打定主意再護單鈺一段時間,結果這話音剛落,聽他說話的小姑娘卻驚愕地咦了一句,單鈺偏著腦袋,試探著確認,“您說我們,莫非公子也準備留在這裏?”柳言就眯著眼睛,人畜無害地朝她笑笑,“你要是覺得沒有必要,那我和承午也不好多做叨擾,就在此別過吧。”他說是這麽說,其實並沒有要動身的意思,反倒是柳承午深信不疑,抬起視線與單鈺目光相對之後,微微頷首表達告別之意。柳言待人從容平和,從來隻會對著柳承午使壞心,這次突然殃及他處,故意拿話嚇唬單鈺,就讓另外兩人都信以為真,把毫無防備的小姑娘嚇了一跳。單鈺下意識反省,越想越覺得自己方才所問像是在委婉趕人,她心中急切,忙趕在柳承午起身之前搖頭否認,“當然不是,您若願意留下,我自然能更安心些,”單鈺雖然習練過武藝足以防身,但畢竟連能夠回去的歸處都沒了,在這天高地遠的人世間如同無根的浮草,總歸會有些缺乏安全感,因此就算柳言一行與她結伴的時光其實並不算長久,也確實給這個小姑娘帶來了一定慰藉,讓她不至於一個人勉力忍耐。他們雖將目的地定在岐元,單鈺卻並未覺得在這裏就會分離,她本打算見過沈傅瑉後開始遊曆河山,若柳言能夠允許,她便先跟著公子決定的方向走,再與他們二人同道走上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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