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魚無法合攏兩條尾鰭,稍微動一下都感覺有奇怪的異物感。流,還在流。罪魁禍首坐在大白魚身邊,手指輕撫過他頸間的細汗:“幫你洗澡。”沈伽黎翕了眼:“不想洗。”“不清理會發燒。”他不管沈伽黎說什麽,強行把人抱起來帶往浴室。沈伽黎泡在暖融融的熱水中,肌肉的酸痛才有了些許緩解。但他沒想到,某些人假借清理之由又雙進來了!沈伽黎害怕,流著淚:“怎麽一直流,我不會以後都得用塞子堵著才能生活吧。”南流景笑笑:“怎麽會。”說著,他抱緊懷裏人:“以後,過馬路要看好紅綠燈,別人吵架不能湊,深山水邊不要去,我在你身邊還好,我不在你更要小心注意。”沈伽黎有氣無力:“我想量庭園麵積,然後買紅杉樹的種子……才不小心摔進池中。”“為什麽。”南流景不解。“因為你說,看到紅杉樹就會想起媽媽。”南流景微微一征,嘴角漫上一抹淡淡笑意。“沒關係,比起紅杉樹,我更喜歡你為我製造的天空之境。”沈伽黎無力地倚著浴缸邊緣,喃喃著:“你到底喜歡什麽呢,我搞不清楚。”“你。”南流景抬起一條腿輕輕勾弄著沈伽黎的雙腿:“喜歡的是你,在意的也是你,拚盡全力想要抓住的也是你。你總說,就算你消失了也無人會察覺,就像我的比喻,月亮消失初期無人在意,可等到察覺的那一天就是走向覆滅之時。”南流景在水中握住他的手,在他耳邊輕聲呢喃:“所以不要消失,我會不知所措,會痛苦,最後會變成你,失去對生活的眷戀。”突如其來的表白,沈伽黎完全沒有預料,下意識回頭看過去,對上南流景溫柔含笑的雙眸,從他黑潤的瞳孔中隻能看到自己癡傻發愣的搞笑表情。不對啊。沈伽黎終於從旖.旎中回過神:“網上不都說,見過你一次,你又老又醜,是我跟不上現代的審美潮流了麽。”南流景抬眼,稍加思索:“啊,那個啊,去年理事會那天剛好是我母親忌日,我沒心情到場,是李叔代替我參加,大概又老又醜,說的是他。”遠在千裏之外的李叔:奇怪,怎麽會莫名想哭?“那你的腿,不是患有腿疾,怎麽跑得比我還快?”“啊……隻是腳脖子扭了。”“腳脖子扭了……需要坐二十多年輪椅?”沈伽黎第一次碰到比他還懶的人,或者說,參不透他的腦回路。南流景低頭輕笑:“大概,我的存在對於懷素來說是一種負擔,也是威脅,她勒令傭人鋸斷樓梯本意並非想看我笑話,隻有我殘了才不會對她構成威脅。那時我很小,不知道該如何自保,因為整個家除了李叔再無他人站在我這一邊,索性遂了她的意,韜光養晦,等待時機拿回自己該得的。”沈伽黎隻覺後背竄上一股寒意。為了偽裝自己降低他人戒心,他竟有如此耐力忍辱負重坐了二十多年輪椅,就這樣讓人罵了二十多年的殘廢,這份勇氣就連韓信見了都要直呼內行。是怎麽做到連李叔都能瞞過去的?這個男人恐怖如斯。這一刻,沈伽黎終於回憶起曾經在他身上見過的種種異樣。當時自己住進校醫院,醒來後看到南流景在他床邊小憩,戳了戳他的膝蓋想把他弄醒,轉而一想他雙腿殘疾恐怕沒有知覺,但奇怪的是,他還是醒了;後來躲進他的衣櫃,看到他睡覺時嫻熟翻身,當時隻覺怪異並未往更深處考慮;以及他摔下樓,醫生說他因為腿部輕微骨折需要暫時坐輪椅,“暫時”一詞很奇怪,現在想來,不過是陰差陽錯為他隱瞞了雙腿健康無恙的事實。而南流景費盡心思想要隱瞞的秘密,在他落水這日得以真相大白。是因為在他心中,自己比他隱瞞二十多年的秘密更重要。身後的南流景收束雙臂,手掌覆在沈伽黎胸口的刀疤,聲音輕而溫柔:“秘密都告訴你,你是世界上唯一能分享我心情的人,所以不要消失,好不好。”消失。這個詞很奇怪,可也足夠現實,突兀地提醒了沈伽黎,他是從現實世界穿越到書中世界。他開始的確很討厭這個世界,這裏充斥著煩人精和自我意識過剩的人,每一天都過得昏無天日,討厭這裏的太陽,討厭因為和原主同名同姓而成為話題中心。可後來,這裏出現了離世三年的媽媽,有了將他視為唯一的南流景。隨著劇情發展,原文小說也在漸漸接近尾聲,等時間來到原文最後一個句點時,他會怎樣呢。會不會像來時一般被強製離開這個世界,回到擺滿醫療儀器的病房,聽著護工表妹喋喋不休念讀霸總文學,一切回到原點,再也沒有媽媽,也沒有南流景。身後的南流景抱他越緊,心髒好像就越痛。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一定能抓住。如果有人問他,他喜歡南流景麽。答案是不知道,隻知道在麵臨生死抉擇時,當南流景的臉出現在腦海時而產生了一絲遺憾。在南流景眼中,他是月亮一般的存在,而南流景則是耀眼的太陽,隻要太陽發光,他也可以反射太陽的光,為大地萬物生靈提供生存空間。原來月亮也要依附著太陽生存。“怎麽不說話,難道怕知道太多我的秘密遭我拋棄?”南流景晃晃他的手,笑問道。沈伽黎虛虛看向一邊:“我給你講個故事。”“真難得,你還會講故事?”沈伽黎瞥了他一眼,手指拂過浴缸邊緣的水漬:“從前有個老婆婆,她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靠賣傘為生,小兒子靠賣扇為生。雨天她擔心小兒子的扇子賣不出去,天熱的時候擔心大兒子的傘賣不出去,所以終日愁眉不展。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什麽道理?”南流景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還是認真思忖一番,道:“告訴我們要發散逆向思維,老婆婆不妨這麽想,雨天大兒子的傘會賣得很好,天熱時小兒子的扇子會賣得很好,悲觀與樂觀其實就在一念之間。”沈伽黎:“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老婆婆都能生兩個兒子,這世界不缺男人,你拋棄我有的是人接手。”南流景:……很有道理,無言反駁。*李叔一進門,看見站在大廳衝咖啡的南流景,愣了幾秒,趕忙退出去看了看門牌號。沒看錯啊,那站著的這位是……?“少爺!”李叔“汪”一聲哭了出來,整張臉堪比泥石流。於是南流景就眼睜睜看著李叔一個滑跪滑到他身邊,抱著他的腿又哭又喊:“少爺你這是怎麽了!少爺你放心,我李大海就算掏空家底也一定幫你治好!”南流景:?“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你能站起來是大病將死的回光返照,可憐我少爺在輪椅上坐了半輩子又染上這種不治之症,少爺啊!”南流景用腳把他撥弄開:“在說什麽,老糊塗了?”李叔:“電視上不都這麽演?身患腿疾多年的人突然有天站起來,去醫院一查是因為患了不治之症,站起來也隻是因為回光返照。”南流景了口咖啡:“多讀書多看報少看狗血肥皂劇。”李叔圍著南流景的腿打量著:“少爺,您這是痊愈了還是碰到什麽再世神醫一下子給治好了?我用不用給神醫做麵錦旗?”南流景想起不加掙紮任由沉入水底的沈伽黎,雙眼眯起:“氣的,瘸子都被氣站起來了。”李叔:?對李叔來說,少爺癱瘓於輪椅上二十多年,這其中的艱辛不易外人難以理解,但他老頭豈會不懂?今日少爺得受老天寵愛,讓他重新站起來過上普通人的生活,李叔高興的又哭又笑,雙眼噙淚張羅起晚餐。高興到,都忘了給南豐打電話回去報喜。他隻認為少爺除了老天厚愛,更是有沈伽黎這顆小福星為他消災渡厄,自打他來了後,這個家真是越來越好了。但小福星昨天□□得狠了,現在一動還渾身疼,即便沒流也覺得好像一直在流,隻剩躺在床上喘氣的份兒。南流景擔心他,今天也沒去公司,把工作拿到家裏做,在他身邊陪著他。李叔在樓下喊人吃飯,南流景讓他端到房間來。他在沈伽黎後腰墊了個枕頭,一勺一勺喂他吃,但沈伽黎吃飯確實是個大問題,比小孩還挑食,常常是吃兩口就說沒胃口不想吃了。李叔在一旁看得眉開眼笑:“果然疼老婆的男人才會得老天厚愛,都學著點。”南流景淡淡瞥了他一眼,繼而對沈伽黎道:“如果不想吃這個,給我寫份菜單,我做給你。”沈伽黎渾身無力,推開他的手:“不用,我不想吃。”李叔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腆張臉問:“是不是因為嵐清小少爺的事兒弄的沈先生寢食難安?不過這種事,也怨不得別人,人總要為自己的過錯付出代價。”此話一出,全場沉默。沈伽黎幽幽抬眼,第一次關心起別人的事:“沈嵐清怎麽了。”李叔愕然地看了看南流景,見他眼神森寒,忽然不知道該不該直說。原來沈先生不知道?“沈嵐清怎麽了。”沈伽黎壓低聲音又問一遍。李叔知道既然自己開了這個頭就沒有回頭路,痛恨自己這張沒把門的破嘴,退無可退,隻好實話實說:“之前鬧得人心惶惶的扒衣案……嵐清小少爺前不久去警局自首了,警察現在已經對他立案調查,如果證實確實是他所為,嵐清小少爺可能要麵臨牢獄之災……”沈伽黎怔怔望著地板,不知在想什麽。其實他早就知道真凶是誰,上次從媽媽家回來他為了圖方便抄了小道,在那裏碰到了沈嵐清,沈嵐清借口說回學校拿檔案順便和同學一起在學校周圍吃飯到很晚,正好看見沈伽黎便追上來陪他一起走。學校周圍哪有什麽飯館,就算有,也不會開到淩晨一兩點。而巧合的,那些受害者都是給他私信發過鬼圖並辱罵詛咒過他的人。或許從他偷看自己微博私信並痛下決心那一刻,他就從一個愛撒嬌貼貼的孩子變得沉默寡言。見沈伽黎不說話,李叔又安慰著:“沈先生您也不用太過擔心,現在網上輿論一邊倒,大家都很支持嵐清小少爺,認為是有人犯錯在先,法院或許會酌情輕判。”事實上,法不容情,哪那麽多酌情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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