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拉攏人心。


    自古以來,潛邸從龍,救駕護帝,人臣之功,功高莫過於此。


    為了拉攏人心,將眾誌成城的人聚在一起,也為了不寒功臣們的心。


    這一次,封賞相當的多。


    趙策英作為新帝長子,在這次從龍的事情裏可謂是出了相當大的力氣,當即被封為桓王,其母親沈氏封為皇後。


    楚鴻作為新帝的外甥,舅甥關係,實在是可以性命相托的親近。


    在這一次的潛邸從龍,楚鴻有著送詔書的功績。


    僅僅就這一件,楚鴻便已然坐穩從龍頭功。


    說到底,新帝登基的前提就是有這先帝遺詔。


    否則,殺了邕王,劫持了先帝的兗王才是正統。


    趙宗全和趙策英恰好入京,要是沒有詔書,恰好千裏送人頭。


    此外,楚鴻作為新帝黨核心成員裏唯一的文官,又是當今百官之首韓章的學生,實在太過關鍵。


    因此,楚鴻入閣了。


    二十八歲,大周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內閣大學士。


    往後再數二十年,四十八歲,差不多是一些有望宰輔的內閣大學士入閣的時間。


    說句不誇張的話,趙宗全都比楚鴻更著急入閣的事情。


    他需要一個真正的自己人。


    一個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新帝黨的人。


    那能有誰?


    就楚鴻了唄!


    雖然韓章是楚鴻的老師,也是半個新帝黨的人。


    可人家的前幾十年都是老皇帝提拔起來的。


    要是在涉及到新帝和老皇帝的事情上,你讓韓章怎麽辦?


    要是偏向於新帝黨,那韓章絕對被罵忘恩負義,幾十年文官名聲付之東流。


    這種情況下,韓章怕是唯有中立。


    可要是韓章中立,那新帝黨可就有些尷尬了。


    趙宗全也想到過這種情況,自然更鍾意於讓外甥入閣。


    什麽親,都沒有外甥親。


    宰輔大相公再是親和,也不可能有外甥可靠。


    也因此,正三品實權、從二品虛職的楚鴻,直接擢升為文淵閣大學士、參知副相、吏部尚書、戶部右侍郎、禮部左侍郎、太常寺卿、光祿大夫。


    正三品實職,一下子跳到從一品實職,實權更是超越諸多辛苦耕耘幾十年的內閣大學士,僅僅位列宰輔大相公韓章之下。


    曾經一門師徒兩閣老的佳話早已達成。


    無論是民間,亦或是官宦人家,都慢慢談起“一門師徒兩宰執”的佳話。


    要是連“兩宰執”的佳話都能達成,那可真是古今無二,千古師徒,萬世模表。


    顧廷燁也受到了冊封,任正四品的殿前司副都指揮使。


    此番,除了楚鴻,他基本上就是救駕從龍的第一功臣。


    當初,天下紛亂的時候,他就救過當今皇帝的命。


    等落草為寇,一切醒悟,他又是直直的投向禹州從龍,屢次救駕,可謂是一路將趙宗全護送到了禦座之上。


    按理來說,他就算是封一個世襲罔替的侯爵,也沒什麽奇怪的。


    等他老了,年紀一到,國公之位也不是什麽稀奇的東西。


    不過,這次他除了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和大量錢財事物的賞賜外,並沒有什麽爵位賞賜。


    殿前司副都指揮使,自然是因為他前麵還有一個都指揮使。


    這位都指揮使是太後的人,偏偏殿前司職責重大,一定程度上負責皇帝的安危。


    趙宗全也沒辦法,要是殿前司正副都指揮使都是太後的人,他怕是不敢睡覺。


    如此,也隻能委屈顧廷燁擔任副都指揮使,並憑借顧廷燁的本事和寧遠侯府的威望將指揮使架空。


    爵位方麵,則是希望顧廷燁繼承寧遠侯的爵位。


    他那哥哥是個身子差的,撐不了多久。


    先寧遠侯顧偃開是個有本事的,寧遠侯也是汴京城裏實權數一數二的人物。


    時至今日,顧偃開去世才一年,寧遠侯府的影響力固然有下降,卻也餘威尚存。


    如今,顧廷燁王者歸來,要是繼承了寧遠侯的爵位,那於新帝黨而言將是天大的喜事。


    等顧廷燁承襲爵位,一大堆的頭銜將會一次性下發,顧廷燁也會如同楚鴻一般大跳級,一步跨入汴京武將前列。


    此外,國舅爺沈從興封了威北大將軍,威北侯爵,世襲罔替。


    那冒死送信的小宮女被封元城縣主,不久就嫁給了一位國公的小孫子。


    盛明蘭則是被皇後賜下一柄鳳簪,也賜下聖旨財物,嘉獎救駕之事。


    至於誥命,要等她嫁人以後才能操作。


    養心殿


    趙宗全、趙策英、楚鴻、顧廷燁等人齊聚,一眼望去盡是禹州猛將,新君親信。


    如此這般新帝黨核心成員匯聚,自然是因為太後的事情。


    曹太後不是個講究人。


    先帝駕崩的時候說的是讓武將之首的英國公和百官之首的韓大相公這兩位上柱國輔政,維持天下穩定,治政天下黎民,誰曾想太後悄悄把持著玉璽不放,又跳出來垂簾聽政?


    要說是個小孩子,那太後垂簾聽政的確沒什麽問題,可新帝都四五十的人了,太後還垂簾聽政,誰能甘心?


    最重要的是,太後明顯有點喜歡兗王和邕王留下的那幾個孩子,鬼知道她會不會悄悄培養一兩個取而代之?


    就太後這一番操作,誰看了不迷糊,誰看了不心慌啊?


    除了心慌是,新帝如今的地位也是極其尷尬。


    相比於兗王和邕王,新帝可謂是匆忙登基,偶然上位。


    偶然上位,影響力自然是一般,莫要說是黎民,即便是地方官吏,怕也是從來沒有聽過這位新官家的名字。


    如今,又有太後垂簾聽政,新帝的位置不免就有些尷尬。


    你要說新帝是傀儡吧,新帝的外甥是當今韓係的唯一繼承人,外甥的老師更是當今宰輔大相公。


    文官一方,韓係這股文官集團裏最強的力量,從新帝和楚閣老關係是舅甥的時候,韓係已然可以為新帝所用。


    武將一方,當英國公默不作聲,寧遠侯府嫡次子顧廷燁潛邸從龍的時候,一部分勳爵世家的力量也為新帝所掌握。


    傀儡,明顯是不符合新帝的定位。


    可你要說新帝不是傀儡?


    這都五十歲的人了,當年也是入宮特意培養過的,也算是有能力。


    這種情況下,太後臨朝垂簾聽政?


    不是傀儡,太後能垂簾聽政?


    從古至今,五十多歲尚且被垂簾聽政的皇帝,哪一個不是傀儡?


    況且,新帝偶然登基,一時間的影響力著實不大,大多數官吏甚至都沒聽過名字。


    尷尬!


    這也是趙宗全急切讓外甥越級跳入內閣的原因之一。


    外甥的影響力越大,新帝黨的影響力也就越大,他這個皇帝的影響力也就越大。


    總不能政鬥的時候,作為裁判的太後沒下場,同樣是裁判的皇帝也下場吧?


    誰先下場,誰就輸了一半。


    如今,新帝黨匯聚,自然是為了將那禦座背後的簾子撤了。


    隻要那簾子在禦座背後一天,皇帝和太後注定就得鬥起來,這天下就不可能真正安生。


    實在礙眼!


    “我如今是舉步維艱,如履薄冰啊!諸位以為,接下來應當怎麽走才好?”


    趙宗全喝了一口清茶,望向一幹人等。


    當然,說是如履薄冰,其實也是誇張說法。


    文有入閣外甥和當朝宰輔大相公韓章。


    武有多年威望的寧遠侯府顧廷燁。


    日子也沒那麽難過,至少他說話在朝中還是能管用的。


    說話管用,可以代表的東西實在太多。


    至少,對於一個匆匆上位的皇帝而言,足夠了!


    禹州一係的猛將互相望來望去,要說打仗殺敵他們是真心不怕,可論及朝政,那真是兩眼抹黑。


    不說一點也不懂吧,卻也差不多。


    畢竟,誰能想到他們也有機會上朝堂,走上高端局呢?


    顧廷燁一邊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一邊望向楚鴻,他當年也是進士之材,心裏早就有那麽點稿腹。


    不過,如今有著楚鴻這個慢慢開始坐鎮中樞,未來幾十年也是坐鎮中樞的人,他那三板斧自然也沒有獻醜的必要。


    楚鴻看有點眾望所歸的意思,當即也不推辭,起身答道:“陛下新君即位.”


    “鴻兒,私底下就不要這麽端著,喊舅舅!”


    趙宗全笑嗬嗬的打斷,他可就這麽一個親外甥,這些年也親近,怎能因登基而生分?


    楚鴻笑了笑,順著趙宗全的話改口,“舅舅如今收納文武能臣匯聚。朝堂裏的臣子一個個又都才經曆宮變,也不喜歡黨爭。


    您是皇帝,占著一個“大義”,太後是先帝的妻子,占著一個“長輩”。


    可【君】是在【親】的前麵。大義自然也不能為長輩束縛。


    隻要您慢慢發展勢力,拉攏中立派係,擴大影響力,將太後黨打敗的遲早的事情。”


    楚鴻沒有說半點胡話。


    自古以來,太後和皇帝爭,從公平性來講,天平一直都是在皇帝這邊。


    當然,看遍史書,自然能看到攝政的強勢太後不少。


    可要是反過來看,那些沒有太後攝政的朝代,才是那個“君”勝過“孝”的大多數情況。


    如今,舅舅趙宗全的優勢遠遠不是原劇本裏那般可比的,自然也就沒必要搞什麽歪門邪道。


    大勢碾壓,不斷積累,才是正途!


    趙宗全也是讚成的點了點頭,他雖然是匆匆上位,但情況比起史書上那些匆匆上位的皇帝不知好了多少。


    甚至,他如今的權勢,在史書上也是中等偏上的。


    太後強勢,但有外甥可依靠,頗有勢均力敵之勢。


    如此,自然也就沒必要劍走偏鋒。


    楚鴻沉吟數個呼吸,又繼續說道:“舅舅如今即位,太後趁著舅舅根基不穩而垂簾聽政,實在是讓人驚駭。


    依我看,當今最重要的無非是三件事:


    一是清剿兗王和邕王兩黨殘餘勢力,二是想辦法從太後手裏拿回玉璽,三是拉攏文臣武將,新開恩科培養天子門生。”


    看看,這就叫專業!


    趙宗全深深吸了一口氣,緊張的內心放鬆不少。


    他當年也讀過不少書,大勢之類的也能分析,但他匆匆到汴京繼位,也有多年沒有思量接觸這些事情,主要的問題卻是有點摸不準大方向。


    如今,外甥一將大方向說出來,刹那間蒙在他眼前的迷霧便散去,他也知道該怎麽做了。


    “玉璽要想拿回來可不容易,太後於朕本就高一個輩分,朕又是突然上位,太後要是緊緊把持著,要想拿回來必然得是一番慘烈的爭鬥。”


    趙宗全也不著急,靜靜分析起來。


    “不錯,太後把持著玉璽不放,儼然是沒有將先帝遺詔放在心裏。陛下真龍天子,又有韓大相公和英國公輔政,難不成有什麽事是不能解決的?


    那太後分明就是想要繼續掌權,可她爭權也就罷了,偏偏養著兗王和邕王留下的幾個幼子,這卻是何故?太後既然都這麽做了,那一番鬥爭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顧廷燁讚成至極,有些東西做了就是做了,回不了頭。


    太後垂簾聽政,當她垂下簾子的那一刻,新帝和太後注定有一個得徹底失去權勢。


    趙宗全一聲歎息,這事是真難辦。


    玉璽和太後宮裏幾個小孩子如同一柄利劍懸掛天際,他要是不想被人當狗一樣拿捏,那就得爭!


    “清剿兗王和邕王殘餘勢力,這事交由鴻兒去辦,也不會有什麽差池。恩科一事,鴻兒認為誰比較合適?”


    趙宗全他是不太懂這些東西,但他知道這些事情肯定有一定的講究。


    他如今初來汴京,不知道的事情求教為好。


    “按理來說,恩科應當是正二品官員和正三品官員分別任主裁和副主裁。


    不過,今年到底是舅舅的第一次恩科,最好還是莫要讓人走了捷徑。


    如此,便是高規格主考。也就是內閣大學士任主考官,從二品或是正二品官員任副主考。”


    楚鴻沉吟片刻,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新帝的第一次恩科,公平性是最重要的,要大幅度籠絡寒門子弟。


    走關係之類的可以有,但是必須是極少數,少到在汴京都沒幾人能走關係。


    如此,在幾百個進士的基數下,幾個或者十幾個走關係的,影響其實不大。


    這種,其實也差不多就是絕對公平了。


    趙宗全聽懂了楚鴻的意思,當即點了點頭。


    內閣大學士和一位二品大員擔任主考和副主考,那些走關係的也不太好找門路。


    就算是真的找,有資格找內閣大學士的,也就那麽幾個人。


    不影響公平!


    “科考時日如何?”


    “恩科由禮院負責,一般是將考試時間定下,昭告天下,再恩科。


    會試三年一途,按理當是明年滿三年。可開恩科。不過,按例新君登基都會早開恩科,以示仁慈。


    這裏麵卻是有兩種早開恩科的方式,一種是今年開恩科,過三年再恩科,也就是將恩科時間提前一年;一種是今年開恩科,明年也開恩科,過四年又開恩科,即在此前的三年恩科原定時間上多插入一次恩科。”


    楚鴻耐心的解釋道。


    “要是插入恩科,那便是兩年可得兩屆天子門生?”


    趙宗全眸光一亮,他喜歡這種。


    “不錯!”


    “那便今年明年兩次恩科!此次恩科便由鴻兒任主考官,全權負責,副考官和其餘閱卷一幹人等伱到時候列個單子呈上來就行!”


    “是。”


    “文臣之首的韓大相公是鴻兒的老師,天然站在我們這一邊。但,武將之首的英國公當如何拉攏?”


    “父親,兒臣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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