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翠鬱蔥蔥的山嶺,山石簡易的壘成平屋,沿著山從上往下,繁密至極。


    一眼望去,人來人往,盡是修為低下的煉氣期弟子,偶爾一兩個築基弟子,卻是管事的人。


    這,卻是黃楓穀新弟子入門時常居的地方,煉氣期弟子沒有開鑿洞府的資格,唯有住在這簡陋無比的地方,沒有太多隱私。


    楚鴻臨風而立,一雙眸子炯炯有神,仿若從九天之上望向人間。


    他要找人,找大衍決!


    大衍決乃是萬餘年前極西之地的千竹教大衍神君獨創秘術,專門強化神識,也專注於修煉分神之術,操縱傀儡。


    神識一向妙用極多,一旦將大衍決修煉大成,神識至少是同階修士的兩三倍。


    若是兼修傀儡之術,到了一定的地步,甚至可以一人壓著好幾個同階修士打,殺伐之時優勢相當的大。


    如此奇術,楚鴻自然不可能放棄。


    大衍決有兩個版本,一個是千竹教教眾修煉的簡易版本,一個則是千竹教高層修煉的正本。


    當年,千竹教發生了叛亂,老教主被新教主金南天暗算,林少教主恰好外出處理事務,逃過一截,其後詐死,不遠萬裏潛逃到了黃楓穀。


    黃楓穀為了其千竹教的傳承,將其庇護。


    這位林少教主也識相,主動交出了不少千竹教的好東西,特別是傀儡的鑄造,讓人耳目一新。


    不過,有些東西,卻是沒有真正的交出來。


    大衍決!


    或者說,大衍決正本。


    這位林少教主心眼子有點多,主動交出了大衍決簡易版。


    幾位長老一看,修煉神識的法決。


    修煉神識,第一時間就否決!


    相比於看不到的神識,修為卻是更為重要。


    一些細心奸猾的多看一兩眼,也連連搖頭。


    要求賊高,修煉耗費的時間久,偏偏效果不怎麽樣。


    窺一斑而知全貌,哪怕林少教主有些藏私,修煉效果好一點點,卻又能好多少?


    花費大量時間去修煉神識,不提升修為,實在是得不償失。


    這一點,從千竹教的近況來看,就是最好的作證。


    如此,卻是沒人關注大衍決正本。


    大衍決正本,也就一直在林少教主手中私藏。


    不過,其他人不關注,不代表楚鴻也不關注。


    楚鴻看著遠方的建築群,也沒什麽顧忌,神識掃向一片區域,旋即慢慢留在了一間雜亂,卻大一點的石頭小房子上。


    那邊,一灰衣老者正雕刻木頭,木屑飛揚,從他手間散落,一頭傀儡的手臂已然有了大致的輪廓。


    就是這人!


    法決正本有七層,灰衣老者有四層。


    神物自晦,有緣者居之。


    恰好,他就是那個有緣者!


    楚鴻身形一閃,已然到了石屋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灰衣老者一怔,看向走進來的青年,雕刻的手卻是怎麽也難以繼續。


    這氣度?


    青衣青年那自信隨意的氣度,絕對是一般修士難以媲美的。


    隱隱彰顯的一絲氣息,已然是老者生平僅見。


    灰衣老者當即汗流俠背,止不住的慌張,心裏忍不住怒呼。


    元嬰!


    絕對是元嬰!


    即使是他那逝去的結丹後期的老父親,大怒時一覽無餘的氣息,怕也沒有這位的一絲氣息強盛。


    怎麽可能?


    這種老東西怎麽會來新弟子的居所?


    “前輩。”


    灰衣老者急忙起身,行了一禮。


    他的心很慌,他當初選擇在新弟子這邊當管事之人,為的就是不被黃楓穀的大人物過多關注。


    畢竟,大人物根本不可能來煉氣期弟子常居的地方。


    結果,怎麽會這樣啊?


    楚鴻淡淡看了其一眼,上前伸手,“大衍決。”


    “大衍決?前輩,黃楓穀當是有大衍決的啊?”


    灰衣老者心神有些亂,神色間盡是驚懼慌張之意。


    楚鴻冷冷的看向其人,手微微一壓,無與倫比的威壓當即將老者壓得趴在地上,沒有絲毫喘息之機。


    冷漠而威嚴的聲音,似乎少了一絲耐心,“大衍決正本!”


    也不知是不是修仙界的風氣影響人,楚鴻到了這種黑社會修仙的氣氛,卻是少了許多道德包袱,道德下限也莫名拉低了些許。


    以往,他雖然殺過表弟,坑過女婿,騙過小師弟,但道德底線應該也沒那麽低。


    都怪修仙界的風氣不正!


    灰衣老者身子止不住的顫抖,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從心的他沒有半分遲鈍,急忙應道:“是。”


    這話一出,壓著他的威壓一散,如釋重負。


    灰衣老者心神一動,一塊不起眼的玉簡就從儲物袋飛了出來,不等他雙手奉上,青年順勢揮手一攝,心神一探,已然將玉簡詳盡看完。


    楚鴻冷漠的臉龐嗬嗬一笑,將玉簡攝入一個小儲物袋,旋即丟下十餘塊中品靈石,就要遠去。


    也不知是不是不甘心,老者沉聲道:“不知前輩可是楚老祖?”


    他遠遠的看過令狐老祖的英姿,這黃楓穀除了令狐老祖,也就楚老祖是元嬰老怪。


    楚鴻微微側目,淡淡道:“怎麽?”


    “老祖,大衍決全本七層,我這裏卻是僅有四層,老祖要修至大成,非得去極西之地走上一遭不可。”


    老者一邊說著,一邊穩住心神,“極西之地,晚輩銘刻於心。晚輩向來仰慕老祖神威,這次又奉上了大衍決正本,不知可否侍奉老祖左右”


    “哼!”


    不等他話說完,一道無與倫比的威壓鎮壓,將他壓得鮮血直吐,隱隱竟是要昏厥。


    隱約間,青年冷漠的聲音淡淡傳出,“念你老老實實的交了大衍決,不殺你,莫要得寸進尺。”


    話音未落,人影早已消失。


    約莫過了一刻鍾,灰衣老者忍著劇痛,慢慢起身,神色間盡是驚懼。


    大意了,不該算計元嬰老怪的。


    夕陽西下,霞光紅遍。


    七玄門,彩霞山。


    彩霞山本是叫落鳳山,相傳古時一頭五色彩鳳棲息於此,化而為山,又因落日絕美,更名彩霞山。


    楚鴻臨風而立,漠視人間。


    他本來是要去七派的礦洞找一找上古傳送陣的,怎料順道經過鏡州,恰好黃楓穀尚且沒有一個叫韓立的弟子,他也就來看看有沒有小韓立和小綠瓶。


    看了看也就那樣的霞光,楚鴻神識微動,覆蓋方圓百餘裏,沒看到小綠瓶,但看到了小韓立,也看到了垂垂老矣的墨居仁。


    也就是說,小綠瓶大概是在韓立手上。


    楚鴻微微搖了搖頭,鳳凰不落無寶之地,或許真有那麽幾分道理。


    誰能想到,天地混沌之初的第一件玄天之物會落到這種地方?


    不過,既然都到了韓立手上,也沒必要強求。


    掌天瓶催生的本質是時間流逝,吸納天地靈氣,他那絕靈小世界也有相似的能力,要不要都一樣。


    既然不去搞掌天瓶,那就留一份善緣吧!


    楚鴻身形一閃,卻是隱匿。


    在當好人的時候,他一直都是和善的人。


    神手穀


    韓立慢慢的遊了起來,心卻忍不住的有些慌張。


    僻靜之地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本來是讓人心神放鬆的,卻讓他的心越發的煩悶。


    墨大夫和他攤牌了。


    這些年,他修習墨大夫給予的無名口訣小有進度,可墨大夫卻越來越著急,看他的目光不像是看愛徒,反而是像是看稀世珍寶。


    關切的目光下,隱隱摻雜著一絲讓韓立有些不安的貪婪、渴望,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起初,他安慰自己是練功有些過敏,叱罵自己暗地誹謗墨大夫實在不應該,實在有些忘恩負義。


    可慢慢的,那一絲防範之意卻是越來越強烈,墨大夫那焦急間而又貪婪的樣子,實在讓人心慌。


    韓立潛意識有些警惕,認為自己和墨大夫絕不是簡單的師徒關係那麽簡單。


    因此,就連小綠瓶的事情,他都藏得嚴嚴實實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如果墨大夫真要害他,借著小綠瓶的功效,或許可以出奇製勝。


    如果是他太過敏感,他也絕不會主動做什麽欺師滅祖的事情,會盡心盡力的當一個好徒弟,盡一盡孝道。


    事實證明,墨大夫的確是有所企圖。


    但,雙方翻臉實在太早,早到讓韓立忍不住有些慌。


    他甚至都沒什麽反應,就被墨大夫製住。


    攤牌翻臉的時候,墨大夫說了算計之處。


    墨大夫早年縱橫江湖,卻遭小人算計,失去精元,三十多歲就垂垂老矣。


    為了恢複,卻是找尋孩童修煉長春功,修煉至第四層助其運功推拿,擺脫困境。


    本來,墨大夫是不會這麽早攤牌的。


    結果,一次下山,墨大夫遭仇人認出,又耗費了大量精元,熬不起了。


    墨大夫敏銳察覺到韓立有玩花樣,拖進度,也就憤怒的攤牌翻臉。


    韓立看向遠方天際,深深歎氣,他被種下了屍蟲丸,一年不服解藥就得死。


    墨大夫也不講武德,以父母兄妹的事情威脅他,讓他不得不妥協。


    偏偏妥協也就罷了,他還不敢保證墨大夫會言而守信,放過他和他的親人。


    或者說,墨大夫大概率是不會放過他和他的親人。


    難哦!


    好在,絕境中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他早早就將長春功修煉到了第四層,墨大夫沒看出來。


    饒是如此,韓立也沒有幹翻墨大夫的信心,那個老謀深算的師父,實在給了他太大的壓力。


    忽的,一陣青光閃過,照耀一片,眨眼間已然遠去。


    韓立仔細一看,那是一個人,一個臨空而立的人。


    那人一襲青衣,容貌俊朗,衣衫無風自動,隱隱間青光遍布,盡是飄逸仙氣。


    “仙人?”


    韓立盡是不可置信,臨空翱翔,馳騁天地間,這不就是話本傳頌的仙人嗎?


    這,怎麽可能啊?


    青衣仙人似乎看到了韓立的驚呼,青光一閃,其人已然到了韓立左前方。


    “小友為何喊老夫?”


    韓立一怔,旋即一驚,那仙人遠遠飛去,看樣子怕是幾裏遠,青光一閃就是幾裏?


    青衣神光遮掩,遠遠的看得清大致輪廓,近看卻又看不清。


    “仙人!”


    這不是仙人是什麽,年紀輕輕的韓立血氣沸騰,急忙上前一拜。


    “仙?”青衣仙人看了看少年,嗬嗬一笑,“嗯以小友的修為,視老夫為仙人也沒什麽稀奇的,不過,於凡人而言,小友不也是仙人嗎?”


    “我,也是仙人?”


    韓立一驚,心神大震。


    “看來小友並未接觸修仙之事,小友這一身氣息,一看修習就是長春功,卻是偶然習得的修仙功法?”


    長春功,那是仙人的東西?


    韓立看著相貌黝黑,腦子卻是不笨,急忙又是一拜,“小子修煉長春功乃是偶然的事情,仙人的事情,卻是一無所知。”


    這樣通天徹地的仙家之事,他看得有點懵,世界觀有點被重置,但本能的卻向往渴求,不肯放棄任何一個了解的機會。


    青衣溫和一笑,微微點了點頭,“小友不知修仙界之事,尚且急中有靜,也是難得。也罷,相逢即是有緣。老夫姓楚,你就喚我楚前輩吧!”


    韓立急忙又是一禮,幾乎垂地,“楚前輩。”


    楚鴻看著這一幕,點了點頭,靈氣湧動,袖袍裹著韓立已然萬米高天之上,淩風而立。


    白雲飄舞,奇觀異常,韓立卻沒有欣賞的意思,反而是神色恭敬。


    他的心早已震顫,這等傳說中仙人的事情,實在是讓他腦子有些飄忽昏漲,偏偏心中向往仙人之事,又莫名多了一絲理智。


    此時的他,頭很昏,也很清醒。


    “仙人,是凡人稱呼修仙者的說法。就像是小友凡人練武有功法一樣,修仙者也有功法,小友可懂?”


    楚鴻話語溫和,語氣間耐心相當好。


    說話言簡意賅,韓立當即領悟,知曉了仙人是怎麽回事。


    適合練武的人練武,一巴掌可以劈死普通人,仙人修仙,一巴掌山河震顫。


    “不過,相比於人人可以練功的武學,修仙卻是需要靈根,沒有靈根,不得修仙。”


    說話間,兩人又落到了地上。


    “靈根?”


    “小友五行缺金,卻是四靈根,天資不佳,但也可以修行。”


    楚鴻微微一笑,一襲青色莫名有股威嚴,讓人信服。


    “修仙者有修仙者的世界,凡人有凡人的世界,修仙者不得幹預凡人的事情。這便是大概的修仙之事。小友這般懵懂摸索修仙之事,實在難得啊!”


    楚鴻看了看韓立,神色間有些追憶,仿若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言罷,不等韓立繼續求問,一道青光閃過,一本《修仙常識百解》和一本《修仙簡易法術》的古籍就飄到韓立身前,熠熠生輝。


    “這兩本書籍,你便拿著吧!求仙問道,慢慢也就會結識夥伴,一切的一切,慢慢都會認識的。”


    楚鴻言罷,又是一揮手,丟下十餘塊下品靈石,“相逢即是有緣,你這身上卻是有凡人煉製的蠱蟲,便替你消了這一劫。小友天資不佳,卻早早就修煉到煉氣四層,說明也是個有福分的人。他年,若是有緣,或可相見。”


    話音未落,青光閃過,向著天際飛馳而去。


    韓立看了看消失的蠱蟲,又看了看天際的青光,輕輕放下兩本書籍,認真下跪叩拜,一連重重叩了九次。


    等他起身的時候,額頭已然通紅,眸光卻緊緊的看向那即將消失在視野的青光。


    青光越來越黯淡,但韓立眸子間的青光卻仿若越來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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