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反而覺得這個感覺很對。”王導說：“我之前還有點擔心，怕你把情緒給的太足了，給觀眾的暗示太明顯。但你現在這個狀態，恰到好處。”王導是一個很喜歡留白的導演，他不希望在結尾給觀眾太足的暗示，這也是為什麽原來的結局，他一直不太滿意。“你這個眼神，既可以解讀成曆經滄桑後的重逢，也可以解讀成是某種初見，你不覺得很恰當嗎？”王導說。既像是重逢，又像是初見。所以，琴師最後還是見到了少爺！至少在時陌的演繹中，他們是圓滿的。劇組殺青這天，王導破天荒喝了不少酒。製片人一開始還擔心他的身體，後來得知他提前吃了藥，這才放心。這天晚上，時陌也喝了不少。這是他重生後，拍的第一部戲。他原以為這是上一世拍過的片子，再次演繹不會有太多新意，然而紀潮聲的加入，為這部電影注入了很多新的活力。對方不僅重新詮釋了少爺這個角色，還給時陌帶來了不少靈感。“你們兩個人都是極有天賦的演員，將來一定要多合作，好好把握，把路走穩。”王導語重心長地道：“藝術創作就是這樣，遇強則強，有好的對手很重要。”時陌點了點頭，不禁遺憾上一世沒能和紀潮聲正兒八經地合作過。好在這一世他們還有很多機會，可以將從前錯過的都彌補過來。離開劇組後，時陌先是回家住了兩天。等他回到自己的住處時，第一時間給紀潮聲發了條信息：「紀老師，什麽時候來取行李？」紀潮聲上回留在這裏的行李，現在還在時陌家的客房。「馬上」紀潮聲回複。時陌心情十分愉快，給他回複了一個轉圈圈的表情包。放下手機後，時陌特意找出了燭台，將屋裏的主燈滅了，點上了蠟燭。他沒等太久，紀潮聲很快就到了，估計是掐準了他回家的時間，提前往這邊走了。“這麽快？”時陌在他手上捏了捏，問：“外頭冷嗎？”“冷，你幫我暖暖吧。”紀潮聲將外套脫下來，而後把自己的手塞到了時陌手裏。時陌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問他：“你沒事吧？”“為什麽這麽問？”“不知道……感覺你有點和平時不一樣。”“沒事。”紀潮聲拉著他走到沙發上坐下，這才開口道：“我叔叔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說什麽？是不是家裏有什麽事情？”“說我父親病危了。”紀潮聲道。時陌一怔，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兩人在一起這麽久，時陌隻知道紀潮聲和家裏的關係不好，但具體有什麽恩怨，他從沒問過，對方也沒說過。“你……回去看看吧。”時陌說。紀潮聲沉默了半晌，沒有應聲。“我不知道你和家裏有什麽矛盾，我也不是替誰說話，我隻是不希望你留下遺憾。”時陌將他抱在懷裏，“紀潮聲，別讓我擔心，好不好？”紀潮聲在他脖頸處蹭了蹭，而後悶聲應了一句。當天晚上，紀潮聲就去了深圳。時陌原本想去機場送他，但被他拒絕了。「放心，我不會讓你擔心，處理完事情我就回來」紀潮聲登機前，給時陌發了條信息。「嗯，我在家等你。」時陌回複。紀潮聲回去後，時陌每天早晚都會給他發信息。因為不知道那邊的狀況，時陌也沒多問別的事情，每天隻問問他吃飯了沒，休息得好不好之類的。五天後，紀潮聲返回了北京。好在事情沒有到最壞的地步，紀潮聲的父親突發心梗，但是人救回來了。“我叔叔以為他挺不過去了，才叫我回去的。”紀潮聲道。“嗯。”時陌牽著他的手，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如果你什麽時候想跟我說說你家裏的事情，我隨時都在。如果你不想說，也別放在心上，我隻希望你好好的。”“我中學的時候，原本家裏是要安排我出去留學的。但是在我準備出國的時候，發現了我爸出軌的事情。”紀潮聲道：“我媽那個人比較敏感，因為這件事鬱鬱寡歡，後來我就放棄了出國，留在了國內陪她。我也不是很想出國，放棄了也沒覺得多可惜。”“我高考之後的那個暑假，我媽出了意外。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回過深圳。”他雖然沒有說這期間的具體細節，但時陌大概也能腦補出來，無非就是豪門那些常見的戲碼，原配去世，小三上位什麽的。紀潮聲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和父親徹底鬧翻了。“我和我大哥關係不好，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我無法理解他為什麽能那麽輕易地接受這一切。”紀潮聲道：“我媽已經不在了，我沒法替她原諒。”時陌聽到這些，忽然想起來他們錄節目時，紀潮聲說不願和別人組cp，不然感覺像是出軌似的。當時時陌隻覺得他這想法有點好笑，如今想來竟是因為這個緣故。這令時陌心裏很不是滋味。“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小題大做，覺得我該原諒他？”紀潮聲問。“我不在乎你原不原諒他，我隻希望你心裏舒坦。紀潮聲，你才是那個我在乎的人。”時陌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然後將他攬在了懷裏。紀潮聲回擁著時陌，隻覺得心中踏實又滿足。他曾經失去了一個家，但時陌又給了他一個家。幾天後，紀潮聲的大哥紀聞江打了個電話過來，說父親已經出院了，讓紀潮聲不要擔心。紀潮聲看起來也不是特別擔心，隻若無其事地應了，多餘的話一句也沒有。不過至此，紀家這個小風波算是過去了。兩人在時陌家裏住了幾日，後來又去了紀潮聲家。因為紀潮聲說他們家有家庭影院，看電影方便。時陌還以為紀潮聲要安排個電影觀摩之類的，做好了學習的準備，可紀潮聲心思完全不在這一塊，每次電影看到一半，就開始抱著時陌膩歪。“時老師，今天要不要試試？”紀潮聲問道。時陌被他親得心思都亂了，聞言略一遲疑，沒拒絕。他們如今已經到了這一步，走到最後那一步，也算是順理成章。然而事情並不像他們想的那麽簡單，因為時陌怕疼。紀潮聲還沒幹什麽呢，時陌就退縮了，非說要放棄做零。“要不算了吧，你那個太……”時陌將腦袋悶在枕頭裏，“我真不行！”紀潮聲箭在弦上，卻不得不暫時放棄，抱著時陌好生哄了一會兒。“就這一次會難受一點，往後就好了。”紀潮聲道：“相信我，小陌。”“其實我覺得就像以前那樣也挺好的，未必就一定要走最後那步，對吧？”紀潮聲看出他是真的有點退縮了，不敢逼得太緊，隻能先順著他。反正他們還有很多時間，又不急於這一朝一夕。這天，彭濤給時陌打了個電話，說郭晨安的戲又被換角了。這個郭晨安，就是《廣陵散》開機時拉踩紀潮聲，後來又雇群演搞破壞，害得時陌淋雨發燒的始作俑者。“你弄的？”時陌問他。“我是準備教訓他來著，但是我還沒出手呢！而且這回是簽了協議又換角，我可沒這麽大的本事。”彭濤道。“那是誰？菲姐他們公司弄的？”“我問了桑菲，她也不知道此事。我懷疑郭晨安得罪了不少人，指不定是哪家要教訓他呢。但這次他是真不幸，惹到的人應該有點背景，連這麽大的資方都能配合。”“會是誰呢？”時陌好奇道。“你就別管了，愛誰誰吧，反正那小子被教訓了就好，這虧咱們沒白吃。”時陌這麽一想也是，便沒繼續追究。“你說會是誰啊？在這個時候把他換了。”掛斷電話後，時陌問紀潮聲。“哪部戲啊？”紀潮聲問：“知道名字嗎？”時陌給彭濤發了個信息，很快收到了片名。紀潮聲上網一搜，搜到了這部戲的出品公司，忍不住擰了擰眉。他起身去陽台打了個電話，五分鍾後才回來。“時陌，有件事情我想告訴你。之前一直不說，是覺得沒有必要，但現在不一樣了。”紀潮聲說，“我家裏邊……挺有錢的。”時陌一笑，“我早就猜到了，你哥當時幫我外婆弄藥時，那麽麻煩的手續都能搞定。不過你這麽謙虛的人，你說的有錢究竟是多有錢？““當初我剛入行時，我爸為了討好我，差點把我們公司收購了。”時陌：……這……可不是一般的有錢啊！能隨隨便便收購紀潮聲他們公司，這種實力放到任何一個圈子裏，都算是大佬級別的吧？“不過這些年我沒靠過他，上大學那會兒的學費，都是我自己掙的。以後，我就更不可能依靠他了。”這一點，時陌早就看出來了。就連桑菲都不知道紀潮聲的家世，可見他是一點也沒打算借家族的光。時陌還記得，上一世紀潮聲那部被壓了好多年沒上的作品。他想，以紀潮聲家裏的背景，花點錢換個出品方估計都不在話下，可紀潮聲愣是讓那部片子壓了那麽久都沒朝家裏開過口。時陌不知怎麽的，忽然有點心疼紀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