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無奈回了句:“舉手之勞,不要亂想。”孔雀給他拋了個眼神道:“怎麽是我亂想呢,要知道像我這樣味美多汁的小鮮肉,放在外邊可遇而不可求。”蘇越淡然道:“那真是不好意思,我更喜歡寡淡無味的白斬雞。”孔雀:“……”這天沒法聊了。蘇越心不在焉地清點戰場,目光若有若無地朝沙發處飄去。那人一如既往地背脊挺拔,眼神陰冷,臉上沒有什麽表情,聲音也聽不出異樣。就連老鷹在幫他清洗傷口和止血包紮時,趙青都麵不改色,宛如無事一般。這種非人的忍耐力……有誰能想到他會是對疼痛極度敏感的體質?蘇越覺得事情好像變得更加糟糕了點,現在不僅團長中彈腿瘸的結局沒有改變,自己還反倒欠了對方一個救命之恩。和原計劃中的不同,明明應該借助先機,讓趙青欠他一個人情才對!蘇越不禁有些懊惱,總不能說對方撲過來是多管閑事,受了傷是自作自受?那下一秒按他太陽穴上的就不是煙頭,是一枚子彈了。清理完戰場,幾人聚到了團長的身旁。蘇越想站得遠一點,降低些存在感,卻發現趙青一直在盯著他。老鷹和孔雀都不知道為什麽蘇越會扔掉那把匕首,導致被敵人集火猛攻,如果沒有充分的原因,這樣的表現在戰場是一種嚴重的失誤。孔雀悄悄用胳膊肘碰了下呆愣的鸚鵡,努力用唇語暗示:“快和團長說聲謝謝,然後乖巧認個錯。”老鷹好心開了個頭,主動笑著同他道:“這次被團長親自救下,是不是有些受寵若驚?”蘇越微微頷首,有一說一:“是挺驚的。”完全出乎了意料之外。老鷹用力拍了下他的背:“不要緊張,我也被團長救過幾次,你小子運氣不錯,撿回來了一條命,還不去和團長說幾句?”蘇越隻好走上前去,垂眸說道:“謝謝團長救我。”趙青想把這人給吊起來抽一頓,告訴他什麽叫武器如生命,戰場上瞬息萬變,一不留神就魂歸地獄。為了護住別人的腿而丟了自己的命,這是嫌活得太久了嗎?他冷聲陳述事實:“不用,救你也是應該,你扔出了武器是在為我擋子彈。”孔雀和老鷹這才知道原來事出有因,那就不怪鸚鵡大意失誤,反倒是誇護團有功了。沒過一會,副團白鴿帶人趕了過來,動作迅速地將團長接去了最近的一處秘密窩點,那裏有間設備齊全的醫療室。蘇越跟著回到了這處窩點的宿舍,結果還沒打開房門,就被剛結束手術出來的白鴿扯著衣領按在了門旁的牆上。暗鴉雇傭兵團的副團長,代號白鴿,實名肖覃。上輩子,這名忠心耿耿的副團並未活到兩年後,也沒有眼睜睜看著團長被捕入獄,受盡折磨,這對於他而言是一件好事。因為傭兵團裏人人都知,肖覃是團長的死忠黨,腦殘粉,狂信徒。身為一名技術高超的戰地醫生,他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讓趙青以後能健健康康、完完整整地退役養老,直至壽終正寢。這次見到團長被子彈擊中,嚴重傷了條腿,肖覃頓時就怒了。他厲聲質問道:“你就是這樣保護團長的?”蘇越垂眸看了下他的手,輕描淡寫地回道:“誰都有可能受傷,誰都有可能陣亡,我們是在搏命拚殺,不是去做護送任務。”肖覃狠聲道:“團長是為了保護你才受的傷,你怎麽能這樣說話。”蘇越不願糾纏,一把將人推開,整理了下衣領,道:“團長平時就願意寵我、護我、愛我,這樣的事情有很多,怎麽都讓你吃醋了?”肖覃警告他:“蘇越,你來曆不明,三年前我就反對讓你參加新人選拔,如果不是那時候實在缺人,暗鴉根本不會把你吸收進來,你最好小心點,別讓我查出馬腳。”蘇越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副團,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樣說話很容易被滅口,你這不是在勸我趁早清除隱患麽。”肖覃皮笑肉不笑道:“你要是有那能耐,大可以試試看。”蘇越不想和一個瘋醫生計較,以免哪天他躺在床上等著對方來治療,結果人家進門就要拔管子。隻是在趙青瘸了的這段時間裏,這處窩點中爆發了一場由叛徒發起的逆戰。多新鮮,原來除了他這樣的臥底外,還藏有正兒八經的叛徒,勾結其他雇傭兵團想要幹掉趙青上位。肖覃就是在這場亂戰之中死亡的,被發現時雙手十指都被切斷了,原因是叛徒想逼他說出把趙青藏在了哪裏。蘇越看著眼前這名身穿白大褂,頂著黑眼圈的男人,突然問了一句:“我剛入團的時候,實習期一直跟著你的小隊,當時查不到底細的流浪戰士有很多,為什麽你隻看我一人不爽?”肖覃輕蔑地說道:“因為你和其他人不一樣,真正無家可歸的新人,怎麽會自帶稱號?”蘇越凝眉道:“鸚鵡這個稱號不是自帶的,是因為暗鴉裏麵人人都有代號,我這才特意取了一個。”肖覃沉聲道:“那你就不能等轉正後再取嗎,非要鬧到團長麵前,在他剛下戰場的時候就打我小報告!”蘇越:“……”那不是被一發子彈擦過脖頸,正值生死存亡之際,腦子裏一個激靈想出來的臨時借口麽。不然他要和突然開槍的趙青說什麽?開口一聲“嗨”,閉口一生哀嗎。肖覃悔不當初:“我就該第一時間把你篩掉,沒想到你居然當眾貶低我絞盡腦汁給你們取的臨時代號。”蘇越有懷疑:“就那種代號……你有絞盡腦汁?”肖覃:“你從代號長度到代號含義全都噴了一頓,還說會影響團隊的整體精神風貌,這是對我辛勤付出的一種羞辱”蘇越沉默片刻,當時他的臨時代號好像是叫“咕咕三號”。白鴿小隊旗下的新人共有五個,最後活下來轉正的隻有兩人,其他小隊通過率更慘,要麽隻有一個,要麽幹脆零個。其實蘇越也沒有想到那個時候,在說出那個可笑的理由後,趙青居然真的放過了他,隻是做了些無故越級報告的體罰。不過趙青雖然沒有繼續追究,卻也沒有解釋開槍的原因。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過程起因就像是一個謎團,從上輩子謎到了這輩子。應付完了來勢洶洶的白鴿,蘇越收到了一條加密私信。他讀完後立即刪掉,思索片刻後,決定遵從命令,今晚夜探病房。趙青受傷的消息在短短的半天時間內,就已經傳到了天星帝國武裝部,想必很快也會被眾多勢力所知。深夜,蘇越假惺惺地發了條短信給團長,詢問對方的傷勢如何,需不需要雇人夜間陪護。果然,很快趙青就回了信,讓他現在過去。蘇越走進病房的時候,見到趙青半靠在床頭,似乎在假寐。一條腿被仔細包紮了起來,固定後暫時不能動彈,另外一條腿隨意屈著,睡袍滑落在腰間,緊實的肌膚在暖黃的夜燈光中更有質感。蘇越記著那條私信命令,上級讓他確認一下趙青的腿傷是否嚴重,身上還有沒有別的傷勢。隻要確定暗鴉團長的狀態不佳,他們就能找到一個動手的好時機。蘇越將房門反鎖,輕車熟路地坐在了床邊,試探著伸出手去想要解開趙青的衣袍,往常他這樣的舉動是不會被拒絕的。就算趙青有時候受了點傷,也不會阻止他自行動作。可這一次,趙青突然睜開了眼睛,按住了他探進去的手。蘇越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來,聲音略低地進行渣男發言:“怎麽了,我很擔心,想抱抱你。”趙青狹長的眼眸中透著點點陰寒,似笑非笑地說道:“抱什麽,寡淡無味的白斬雞嗎?”蘇越:“……”耳朵要不要這麽靈,連下屬之間的小話都要偷聽。第6章 趙青神色不愉,大有一言不合就捏斷這隻鸚鵡爪子的架勢。常人麵對這樣的情況,早露出驚怕之色,蘇越卻是半點不帶懼。根據上輩子積累的經驗,隻要隨便哄哄,說點好話服個軟,這人也就不計較了。說到底,還是趙青先勾引的他。一個主動躺下的男人,又是個臥底的對象,將來注定要被捕入獄,成為他履曆上的戰績,晉升之路的墊腳石。蘇越被製住的手沒有要掙脫的意思,微涼的指尖悄然劃過團長的胸膛,聲音中帶著幾分暗啞道:“我說錯了,怎麽會寡淡無味,白斬的汁水才夠鮮。”一口咬下去還能吃到骨裏的暗紅,讓人食髓知味。趙青被他弄得火起,瘸著條腿多有不便,他果斷鬆開了手,免得那隻鸚鵡爪子總是勾在不該勾的地方。蘇越趁機迅速檢查這具身體的傷損狀況,確定腿部中彈,腰部和肩部有劃傷,其餘並無大礙。若是此時來人趁機暗殺,沒準真能再次失敗。不是蘇越對那些人沒信心,上輩子的趙青比現在更加狼狽,可他最終活了下來,而那些埋伏暗殺他的人全都領了盒飯。蘇越把手收了回來,不動聲色地將團長敞開的睡袍合攏,又把被子往上拉了一截,活脫脫一副居家暖男的關懷模樣。趙青見他這番作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就抱夠了嗎,不是說還要□□?”蘇越將燈光調暗了一些,道:“你身體還虛著,早點休息。”他還要出去給上級回複信息,時間寶貴得緊。趙青挑眉看他:“你大半夜過來,就是為了探病?”蘇越低聲解釋道:“在病房什麽都做不了,確認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趙青朝打著石膏的腿部抬了抬下巴,道:“這叫沒事?”蘇越慢條斯理地回答:“留條命在,沒有殘疾,就是沒事。”趙青打量著落在燈光下的男人,似乎漫不經心地道,“下午你和肖覃起衝突了?”蘇越微微怔了怔,輕嗤一聲道:“不是什麽大事,副團看我不順眼,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趙青並不讚同:“肖覃是戰醫,和他搞好關係,意味著戰場上你能多一條命。”蘇越從不把命寄托在別人身上,不管是一條還是幾條,他道:“無所謂,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