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振這個人很複雜。


    他可以知恩圖報,當初陳策雨中收留他的恩,他都牢記於心。


    你說他狠厲吧,他當時來找陳策麻煩,看到陳策拿著繡春刀後,立刻退避三舍。


    你說他懦弱吧,他今晚卻能在明知要被打的情況下還去赴宴。


    你說他聰明吧,他能傻到明知要被打,卻都不願意麻煩陳策,原因是覺得陳策平常太忙,不想麻煩陳策,要等事情確定發生了才讓陳策出手,避免陳策白費功夫。


    伱說他傻吧,事後他還知道找陳策撐腰。


    陳策當初一眼便看上楊玉振了,覺得這個人可以用,事實證明陳策眼光確實很準。


    “文禮,麻煩你了。”


    “先將那幾個牙行潑皮給打個半死不活送去杜鵑樓。”


    “我回去找個人,一會兒就過去,讓那群青樓東家在杜鵑樓等我,他們想和我談事。”


    錦衣衛同知魏文禮忙不迭道:“陳公子不要如此客套,李大人都交代過我的,你放心去,餘下的事我給你辦妥。”


    “好。”


    陳策回到槐花胡同,氣笑著道:“走吧!”


    “他們不是要和我談嗎?我帶你過去,去杜鵑樓好好談談。”


    楊玉振哦了一聲,道:“好!”


    杜鵑樓外嫖客成群,歡顏笑語。


    三樓雅間內一片狼藉,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名牙行潑皮,還跪著十名青樓東家,包括銀瓶兒在內。


    門被推開,跪著的十名掌櫃齊刷刷朝這邊看來。


    “不用關門。”


    陳策對身後的楊玉振說道。


    他緩緩地來到主位落座,淡漠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眾人,開口道:“你們不是有事要和我談?”


    “談吧。”


    銀瓶兒陡然瞪大眼睛,呆呆看著陳策,怎麽會是他?


    他竟是楊玉振的義,義父?


    陳策顯然也見到銀瓶兒了,見她要起身,陳策冷冷地道:“跪下!”


    銀瓶兒噤若寒蟬。


    她還從未見過如此氣勢的陳策,不由膽寒萬分。


    “我讓你們開口,怎麽啞巴了?你們想談什麽?”


    陳策朝跪在地上的另外九名青樓東家開口。


    “你們既然不想談,那就我來說說。”


    “那群人是你們找的?”


    依舊無人開口,陳策微笑道:“玉振,去拿一把刀來,我問,他們答,誰不開口,剁他手指。”


    楊玉振抬頭挺胸:“好!”


    這群青樓東家急忙開口道:“是,是。”


    這聲音,有些發顫。


    他們實未想到,順天報業東家看上去如此年輕,更沒想到如此儒雅的表皮下,會藏著如此狠辣的心。


    銀瓶兒現在也不得不重新審視陳策。


    他今天,和尋常太大相徑庭了,一言一行都帶著十足的氣勢,最為關鍵的,他不但是順天報業的東家,竟還能調動錦衣衛。


    他究竟還有多少層身份啊?


    “你們將我的人打成這個樣子,打算怎麽解決?”


    “賠,賠錢。”


    “怎麽賠?”陳策問道,“一百兩吧,每人!”


    我靠!


    被小打了一頓,我賺一千兩?


    楊玉振雙目放光,竟有點期待再被幹一頓。


    義父好手筆啊,果然是我的好義父!


    陳策側目看著楊玉振,問道:“你要不要再打回去?算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你們下次莫要再欺負我們了。”


    這……究竟誰欺負誰啊?您說這話不喪良心嗎?


    陳策丟下一句話,背著手離去,後麵的殘局交給楊玉振,他怎麽處理是他自己的事,陳策回去睡覺了。


    ……


    昨晚的事是陳策考慮不周,就如楊玉振說的那樣,他沒辦法分心到所有事上麵。


    他要考慮的事情越來越多,無法麵麵俱到,就比如報紙上刊登雇傭消息,他就沒想過會觸動牙行的利益,招人報複。


    也沒想到牙行與青樓會有潛在聯係。


    商業隻是兼顧,他畢竟不能將所有精力都放在這上麵,需要有人幫著自己掌舵。


    不出意料,第二天報社的頭版頭條是關於陳策的。


    【神秘人坐鎮杜鵑樓,青樓十掌櫃跪地認錯】


    昨晚陳策故意讓楊玉振開門,就是為了將這條信息刊登出去,好讓牙行青樓等行業知曉順天報業不好招惹。


    不必對他們透露神秘人是誰,他們自己有途徑打聽到。


    這次的殺雞儆猴,應該能讓以後順天報業在經營中不被市井潑皮打擾,誠如楊玉振說的那樣,一勞永逸。


    第二天一早。


    東宮。


    當朱厚照看到這則報紙頭條消息後,他震顫了。


    “劉大伴,劉大伴!”


    “你快來看!”


    “昨晚順天府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這神秘人是誰啊?”


    劉瑾是個合格的奴婢,自然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忙不迭道:“回爺的話,這神秘人呐,是陳公子啊。”


    朱厚照瞪大眼睛,渾身顫栗!


    尤其看到這上麵的字眼,什麽青樓十掌櫃跪地匍匐回話。


    神秘人豐神俊貌神色淡漠……


    嘶!


    錯過一場好戲。


    朱厚照迫不及待的道:“出宮,現在,立刻!”


    很快,他便找到了楊玉振。


    楊玉振知道朱厚照是陳策的朋友,具體身份不知,雖然被打的麵目全非,但還是眉飛色舞的對朱厚照描述了昨晚的盛況。


    “我東家為了維護我,帶著錦衣衛上門,對方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你可知我東家那一句……誰不回話就剁手指,將那十個軟蛋嚇成什麽樣子了?”


    “東家昨晚實在太威風了,有人想起來說話,東家隻是冷冷一句:跪下。”


    “我天!我要是女人,我估計當場就要給東家生兒子,實在太霸氣了!”


    楊玉振聲情並茂,唾液橫飛,主要還是因為昨晚得了一千兩銀子,有了這些錢能把自己家業贖回來了,如何不高興?


    朱厚照呆住了,聽著楊玉振的描述,他怔在原地,雙拳緊握,最後咬牙開口道:“今晚你哪兒都別去!”


    “跟我再去一趟杜鵑樓!”


    啊?


    幹啥?


    楊玉振有些迷茫的看著朱厚照。


    於是乎,今晚杜鵑樓又出現一副奇特的景象,還是昨晚那些人,跪的地方都一模一樣,昨晚的場景再現。


    楊玉振居然……又白嫖了一千兩銀子。


    幸福來得太突然,他快激動哭了。


    順天府十家青樓東家同樣的……也快哭了。


    這踏馬有完沒完了,前晚來了這麽一出,今晚換個人還來?至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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