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東宮,朱厚照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魏文禮,怒斥道:“刑部抓了人?你錦衣衛幹什麽吃的?”


    “傳本宮的旨,去將陳策放了,我說現在,馬上!”


    魏文禮一臉為難,安撫朱厚照道:“太子殿下,這事兒有些難辦。”


    “陳公子殺了東廠的人。”


    朱厚照冷笑:“東廠?不過一群狗奴,莫說殺一個,他把東廠揚了又如何?”


    “少囉嗦!去放人去!”


    魏文禮對朱厚照道:“殿下,東廠那邊是皇爺的心腹,殺人案又被刑部接了過去,您就算傳旨過去,刑部那群文官也未必會放人。”


    莫說是你了,天子也不行啊。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文官們怎可能允許天家的權柄超越大明律法?何況是殺人之大罪?


    就算皇爺下旨,刑部也未必會草草放人啊。


    朱厚照氣急敗壞:“我去找父皇!”


    “等著!”


    ……


    “皇爺呀,您一定要為奴婢做主呀!”


    楊鵬跪在大殿上,一把鼻涕一把淚,“那歹人實在太囂張了,竟當著我東廠的麵殺人,他絲毫不將東廠放在眼裏,不將皇爺您放在眼裏啊!”


    弘治皇帝臉色陰晴不定,誠如楊鵬說的那樣,此賊未免太囂張了!


    “此人姓甚名誰,做什麽的?”


    楊鵬道:“槐花胡同的一介小民,叫陳策。”


    嗯?


    弘治皇帝微微愣了愣,神色有些複雜,怎麽又是他?


    他怎麽這麽能惹事?


    “知道了,下去吧,讓刑部那邊好好審一審。”


    楊鵬砰砰砰磕了頭,便躬身離去。


    小孽障,咱家要用你祖宗十八代的命來給鳴鳥陪葬!


    在楊鵬離去沒多久,朱厚照便風風火火的走來,對弘治皇帝道:“父皇,我一朋友被刑部誤抓了,伱快讓刑部放了他吧。”


    弘治皇帝哦了一聲,道:“怎麽誤抓的?”


    朱厚照輕飄飄的道:“也沒什麽,不過殺了一個東廠的奴才而已,又不是故意的。”


    弘治皇帝麵皮微微抽了抽,道:“人家是東廠的人嗎?是東廠的家眷吧?”


    “那就是大明的子民。”


    “殺人案在你口中怎麽就成誤殺了?真要誤殺了刑部那邊會有判罰。”


    朱厚照急了,道:“那也不行啊!判罰什麽判罰,我要的分明是無罪釋放。”


    “胡鬧!”弘治皇帝嗬斥他,“大明依法治國,你是太子,更該謹言慎行!”


    “朕不想聽你胡說,你回東宮去。”


    朱厚照大叫道:“父皇!”


    “來人,給皇太子送去東宮,將他禁足。”


    朱厚照瞪大眼睛,大聲道:“父皇你敢把我禁足,我就死給你看!”


    “反天了!朕倒看看你怎麽死!”


    弘治皇帝也不慣著朱厚照,直接揮手讓人將朱厚照帶走,當然也不忘提醒東宮那群太監貼身看著朱厚照,防止自己兒子真做出什麽危險的事。


    弘治皇帝揉了揉額頭,疲憊的對懷恩道:“去刑部。”


    “遵旨。”


    ……


    刑部牢獄內。


    徐經通過打點終於有了片刻入獄探望的機會,他和唐寅麵色焦急的來到陳策麵前,欲言又止,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兩人臉上都帶著深深的擔憂。


    徐經組織好的話,用了許久才勉強捋順,旋即開口道:“陳公子,我可以試著用報紙引導輿論,讓輿論發展成對你最有利的一麵。”


    陳策壓著手,對徐經道:“你們什麽都不要做,也不要用報紙的任何信息報導我。”


    “它暫時不能成為左右政治輿論的工具。”


    “有些事我還沒想明白,總之這事和你們沒關係,不要擅動,我會沒事的。”


    徐經一喜,道:“真的?”


    陳策點頭:“嗯,不用來探監了,回去吧。”


    唐寅還要說什麽,臉上焦急擔憂之色溢於言表,陳策看他一眼道:“知道你心意了,不用說了,跟徐經回去吧。”


    “好!”唐寅點頭。


    “等等,還有一件事,務必讓魏文禮來一趟,我要見他。”


    “好!”


    牢獄短暫恢複昏暗和安靜,陳策在思索。


    三年前刑部和東廠的鬥爭中,東廠贏了一局,這是文官集團們不允許的。


    魏文禮做的很好,讓刑部插手進來,如今這樁案子和當初滿倉兒案又有了牽連。


    陳策在動手殺人之前就模糊的考慮過這些,他殺楊鳴鳥,無疑又給文官集團們提供了舞台,讓他們可以繼續就三年前的滿倉兒案和東廠再鬥一次。


    換言之,這不是陳策一個人對付東廠,而是將刑部拉下場,讓他們陪著自己一起鬥東廠。


    魏文禮他們都以為陳策衝動,但殺人之前陳策就隱約考慮過後果。


    至於結果究竟會如何,陳策心裏有點把握,但非十足。


    可有些事臨到麵前了,也無法考慮的太細致,隻能事後再慢慢考慮。


    一名身穿緋紅袍子胸前補著白鷳的官吏帶著兩名胥吏來到牢獄。


    刑部右郎中崔文來了解案件情況。


    他先打量了一眼陳策,問清楚陳策哪裏人,什麽職業,是否有功名傍身等等基礎問題。


    最後才問陳策為何暴起殺人。


    陳策不卑不亢的回道:“大人,我在幫你刑部。”


    嗯?


    崔文實在沒想到一介案犯竟會反客為主,心生不悅,嗬斥道:“好好回話!”


    陳策道:“此事涉及到三年前滿倉兒案。”


    聽到滿倉兒案四個字,崔文雙目陡然眯了起來。


    刑部一直對此事諱莫如深,都認為此案是刑部之恥,這三年來誰也不敢在刑部亂提及此案。


    當年結果是刑部敗了,一名郎中,一名員外郎,一名禦史,革職的革職,降罪的降罪。


    東廠大獲全勝。


    這個案子一點不複雜,無外乎就是滿倉兒生母要從樂工那討回自己女兒,刑部了解案情後得知滿倉兒就是聶氏之女,雖然過程中用了私刑打死了樂工,但他們始終認為自己的判罰沒問題。


    可誰知滿倉兒找到了東廠,拒絕和生母相認,東廠幫著滿倉兒隱藏身份,事情越來越大,最後鬧到弘治皇帝那裏。


    等弘治皇帝知道刑部動用私刑殺了樂工後,便對刑部問責。


    刑部怎能不知道,弘治皇帝這是在變相賦予東廠權力,打壓文官。


    崔文沉默少許,盯著陳策玩味的道:“仔細說說,你要怎麽幫我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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