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策帶著弘治皇帝離開了薑府。


    弘治皇帝麵色不好,出府後長長呼了一口濁氣,神色陰鬱,憤恨的道:“這群混賬!”


    顯然是剛才焦黃中那些潛規則的話刺激到了這位刑部大佬。


    大明三年才取仕一百餘人,這些人還要辛辛苦苦侯缺,觀政,如此要幾年後才能被派去地方做個縣丞。


    可在某些人眼中,一介白丁,都能被他們輕易運營為官,這讓他這個天子如何不氣?


    天天有人在他耳邊說弘治中興,盛世開啟,他信以為真了。


    然後第一次見陳策後,陳策說平靜的湖麵下暗流湧動,那個時候弘治皇帝還不高興,認為陳策一派胡言。


    直到現在真真切切聽到了這些事,他才怒不可遏。


    陳策見怪不怪,安慰弘治皇帝道:“大人何必置氣呢,賣官鬻爵這種事,曆朝曆代都有,也並非隻出現我朝。”


    “水至清則無魚,這個社會也不可能絕對公平,這種事還有很多,現在你隻不過聽到了而已。”


    弘治皇帝怒道:“聽到了就要懲戒!”


    他思忖了一下,又更氣了,指著陳策道:“你!”


    陳策一臉純潔,問道:“怎麽了?”


    弘治皇帝冷笑道:“我懂了!你不想讓我去處理,因為伱怕這事兒最後會牽扯到你,讓你和焦芳的兒子結仇?”


    “膽小怕事之流!”


    陳策尷尬的笑了一下,他確實是這麽打算的,但膽小怕事就不存在了,主要他何必去在這種小事上和人樹敵呢?


    “大人是刑部的高官,自然不怕人打擊報複,草民可隻是一介小民啊,你拍拍屁股跑了,做了大義清高之事,得罪人的事我給你兜著,這算什麽?”


    弘治皇帝氣不打一處來,哼道:“沒有擔當!”


    陳策搖頭道:“我隻是不想招惹麻煩而已。”


    弘治皇帝道:“你怕什麽,你的靠山多硬呢,天下第二硬!”


    話裏話外都是點陳策,你背後不是有皇太子嗎?你還怕他報複你?


    陳策無語道:“總不能一點小麻煩就讓靠山出麵,本來可以不必驚擾人家的。”


    “況且如果是我自己惹出來的麻煩,能不找別人幫忙,盡量不找別人幫忙。”


    弘治皇帝不理解:“為什麽?”


    陳策道:“這會顯得我很無能,所以你也不要給我招惹麻煩了,如果你真想動人家,最好你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借口和人家結仇,而不是借著這次事件。”


    “大人體諒小民,小民還想多活兩年,這種大人物我可得罪不起。”


    “嗬嗬,懦夫!”弘治皇帝冷笑。


    你行不上呀,不行別逼逼。


    陳策白他一眼,一臉鄙視。


    “你一直說你有病,到底什麽病?”


    冷風吹了一段時間,弘治皇帝也漸漸冷靜下來,既然這小子都這麽說了,那弘治皇帝就暫時先忍著,等以後再想辦法申飭焦芳父子。


    陳策哀歎道:“癆病,尋了很多郎中,怕隻有五六年時間好活咯。”


    聽到這話,弘治皇帝心中咯噔一下。


    “真的?”


    陳策無語道:“我騙你做什麽啊,哪有人拿自己身子說笑的。”


    弘治皇帝沉默了一會兒,道:“我隻是看你很樂觀,以為你在說笑,興許遇到的是庸醫呢?”


    陳策搖頭道:“不是,該找的郎中都找了,甚至我的靠山都給我把裏麵的名醫請來了,診斷的結果都差不多。”


    弘治皇帝愣了好大一會兒。


    這小子有才華,有智慧,如同妖孽,許多看似不可能解決的事,在他這裏都能輕而易舉的解決。


    所以弘治皇帝才處處忍讓著陳策,不與他一般見識,隻要他不對皇太子有什麽企圖和壞心思,弘治皇帝也就不與他一般見識。


    起初他以為陳策接近朱厚照有什麽目的,但現在他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他是不是真的沒有所圖,單純的想將一身本事傳給厚照?


    這麽想著,弘治皇帝忽然心中感覺有些不是滋味。


    所以他從始至終就沒想過要什麽賞賜?所以是朕自作多情了?本來這次他來是要敲打陳策,讓他主動推掉侯爵的賞賜。


    這樣他在朱厚照那邊也不至於失信,現在看來自己真的多此一舉了。


    弘治皇帝回宮之後,便讓懷恩去將太醫院院正劉文泰召來,讓他去診療一下陳策。


    懷恩心中咯噔一下,腦海中冒出四個字,簡在帝心!


    今日他一直在跟著弘治皇帝,隻不過在暗處,實在沒想到弘治皇帝會對陳策如此之好,竟讓太醫院院正親自去為陳策診療,這份殊榮能出現在民間市井一名少年郎身上,這不是簡在帝心是什麽?


    多幸運的少年啊!懷恩默默記住了陳策。


    ……


    薑瓶在送焦黃中回府的路上,顯得心不在焉。


    焦黃中麵色不善,冷冷的道:“怎麽?那小子皮囊好看?你被迷住了?”


    焦芳善妒,他兒子遺傳了焦芳,不僅善妒,脾氣還火爆。


    此前是薑家人說要讓他揶揄陳策的,他也做到了,可到最後他分明感受到了薑瓶居然開始替陳策說話了。


    他心中早就不是滋味。


    薑瓶慌忙的道:“焦郎,這說的什麽話啊,他不過市井一小民,我如何能被他迷住?”


    “他和你比,什麽都算不上。”


    焦黃中反手一巴掌扇到薑瓶臉上,怒道:“那你今日為何在維護他?前後態度為何不一?”


    薑瓶捂著被扇的臉,可憐兮兮的道:“焦郎,我,我隻是……”


    她怕陳策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所以才不敢刺激陳策,可她又不敢和焦黃中明說。


    “嗬嗬,啞巴了?”


    “別忘了你們家有今時今日,是誰提攜你的,你在我眼中和婊子沒區別,今天能嫁給我,明天我能將你送去做妓女!”


    薑瓶委屈的哭了,她道:“焦郎若不信我,盡管殺了他便是,我真的一點不在乎的。”


    隻要殺了陳策,就能一了百了。


    焦黃中冷笑道:“你威脅我?以為我不敢?”


    “等著!”


    焦黃中哼了一聲,背著手一臉怨毒的離去!


    望著焦黃中離去的背影,薑瓶一臉厭惡,失敗的男人隻配打女人來彰顯自己的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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