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嘉獎陳策是一門學問,最主要的不是嘉獎陳策,而是要讓順天府的商人們都知道上麵對商人態度的重視。


    最後內閣擬定給予陳策賞金一百,絲綢三十匹,以皇帝名義冊予順天報業、順天快遞東家。


    這是一封聖旨,沒提陳策的名字,以報業和快遞東家泛指,就是為了讓順天府商人知曉上麵的態度。


    弘治皇帝交代懷恩親自去辦這件事,懷恩知道,這是弘治皇帝對陳策的格外恩寵,因為一般的冊賞,還不會讓他這個大太監過去賞賜。


    懷恩接了聖旨,便帶著錦衣衛和東廠番子直奔槐花胡同,隻是到了槐花胡同,怎麽敲門,卻始終無人應答。


    隔壁吳娘子開了門,詢問道:“你們找陳公子嗎?”


    懷恩點頭道:“不知陳公子在何處?”


    吳娘子看對方的裝扮,明顯是宮裏人,便道:“他早些時候被順天府衙役給抓走了,現在應該在順天府牢獄內。”


    嗯?


    懷恩愣了一下,問道:“他犯什麽罪了?順天府為何要抓他?”


    吳娘子道:“好像因為白天施粥得罪了官府,具體我也不清楚。”


    懷恩麵色有些陰鬱,對吳娘子道了謝,便帶著東廠和錦衣衛直奔順天府。


    張寵早早已經下值回府,懷恩抵達順天府後,劈頭蓋臉的道:“快滾去將張大人叫來!”


    “咱家帶著聖旨來的,他敢耽擱?”


    ……


    張府。


    張寵剛洗漱完畢,正準備上床入睡,順天府那邊胥吏氣喘籲籲走來,焦急的道:“張大人,宮裏麵來聖旨了。”


    張寵倏地一愣,心道這麽快?


    他才將人抓了,焦芳那邊就給自己請了功?


    張寵不敢耽擱,急忙起身,穿戴整齊,帶著一家人朝外而來。


    順天府胥吏忙不迭道:“宮裏的人在府衙外等著。”


    阿?


    不應該來張府的嗎?


    張寵不由狐疑起來,這麽晚了,宮內為什麽這個時候來聖旨啊?


    他有些想不通,但無論如何也不敢怠慢,上了轎子後,便直奔順天府衙署而去。


    懷恩在這兒已經等了一會兒,張寵下了轎子,就看到這麽大陣仗,焦急的小跑過來,拱手行禮道:“臣!順天府尹張寵接旨。”


    懷恩冷冷盯著他,麵無表情的道:“咱家甚時說要給你下聖旨了?”


    “你今晚是不是抓了順天報業的東家?”


    張寵心中咯噔一下,硬著頭皮道:“這個……回公公的話,此人私設粥棚,意圖不軌,微臣正在調查。”


    懷恩冷笑道:“皇上要給此商人賞賜,張大人好大官威啊,和皇上對著幹?”


    張寵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下來了。


    怎麽,怎麽還驚擾了皇上?


    懷恩怒道:“還不將人放出來?!”


    張寵趕忙道:“是,是,微臣這就去,微臣這就去。”


    張寵擦了擦頭上冷汗,三兩步便朝牢獄內快速而去,踉蹌的找到正躺在涼席上睡覺的陳策。


    “伱可以出去了。”張寵開口。


    陳策翻了個身,裝做沒聽到。


    那名衙役胥吏怒斥道:“我們大人和你說話呢!滾起來!”


    啪!


    張寵一巴掌朝這名胥吏衙役的臉扇了過去,力道之大,頓時讓他臉上血腫一片。


    他給陳策上枷的時候多威風,現在就有多狼狽。


    張寵溫和的對陳策道:“陳公子,咱快出去吧,這牢獄不是啥好地方。”


    陳策回頭看著張寵,微笑道:“不出去。”


    “這兒挺好,睡得踏實。”


    張寵臉上的冷汗撲簌簌的流下,外麵的傳旨太監在等著,聖旨不是給他張府尹下的,是給陳策。


    可現在正主卻被他關押在牢獄內,若他再不出去,自己這頂烏紗可能都要不保。


    “陳公子,誤會,咱們之間可能有點誤會,本官隻是讓你來協助調查的。”


    陳策反問道:“怕不是吧?協助調查要給我上枷?”


    張寵惱羞成怒,一腳踹到那名衙役肚子上,大叫道:“誰他娘的讓你上枷的!”


    那衙役被踹的麵色扭曲,忙不迭對陳策道歉道:“這位,這位公子,對,對不起。”


    陳策盯著他,見他瑟瑟發抖的樣子,問道:“你給我上枷時那桀驁不馴的樣子呢?我還是喜歡你桀驁不馴的樣子,你道歉幹什麽?你又沒做錯什麽。”


    噗通。


    那衙役直接就給陳策跪下了,口裏連連道:“公子,是小人卑劣,小人的錯,都是小人的錯。”


    要是現在他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那腦子就有問題了。


    他們大人都如此諂媚了,這還不能說明眼前這人,是他絕對不能得罪的主?


    張寵好言相勸道:“公子,現在可以出來了麽?牢獄潮濕,莫要在裏麵待著啦。”


    “宮裏那邊來了人,說要見你,你就算不給本官麵子,也該給宮裏傳旨大人的麵子呀。”


    陳策齜牙,果斷的道:“不給。”


    張寵:“……”


    他現在是真的心急如焚,陳策在這裏耽誤時間越久,他的罪就越大。


    他真想不清楚,一個商人而已,怎麽會驚動宮裏傳旨?


    究竟什麽來頭啊?


    張寵心中將焦芳祖宗十八代都問候完了,明明這小子大有來頭,他居然讓我去抓人家?


    他這是要讓自己死啊!


    張寵小心翼翼道:“公子,您行行好,您先出去,本官進來可以麽?”


    “先前本官真誤會了。”


    陳策道:“誤會什麽?你不是說我攬獲民心,其心不軌?”


    “張大人,我說了,你讓我進來容易,但你讓我出去就不容易了。”


    張寵忙不迭道:“那,那你如何才能出去啊?”


    陳策搖頭道:“我說了,我不出去。”


    這是要讓張寵死啊!這小子是真記仇。


    “大,大人。”


    外麵一名順天府胥吏走來,對張寵道:“宮裏的太監走了。”


    “留下幾名錦衣衛將牢獄給包圍了。”


    聽到這話,張寵頓時感到天旋地轉,完了!


    事情鬧大了,宮裏傳旨太監走了,這意味著,自己這個順天府尹……別說更進一步,可能這官,已經到頭了!


    留下的錦衣衛,顯然是保護陳策的,防止陳策出什麽意外。


    張寵想及此,渾身頓時抖若篩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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