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這幾日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他一直認為陳策的死和自己有關。


    那晚地震發生,他叫著所有人都跑出來了,唯獨忘了還在睡覺的陳策,等再想回去的時候,邸舍已經坍塌。


    這幾晚唐寅總會借酒消愁,他們這些舉人老爺不用和災民們一起擠棚戶區,找個未坍的邸舍繼續入住。


    期間唐寅結識了和自己同為南直隸的老鄉徐經。


    今晚徐經請他喝酒,無論徐經還是唐寅都不是主角,主角是旁邊的一名舉人公子,觀其年紀不過十七八歲。


    這是順天府丞藺琦的幼子藺勉之,十七八歲的年紀便高中舉人,前途不可限量。


    見到唐寅失態,幾人酒醒三分,不由問道:“什麽鬼?”


    唐寅也被嚇醒了,對藺勉之的問話置若罔聞,顫顫巍巍的朝陳策走去,到麵前才驚恐的問道:“老師,你,你沒死?”


    陳策微笑著搖頭,輕聲道:“沒死,我那晚不在邸舍。”


    唐寅愣住了,一時間鼻頭有些發酸,喜極而泣。


    不過徐經卻快速走了過來,將唐寅給拉到一旁,低聲詢問唐寅道:“伯虎,莫要瞎說,什麽老師?他如何是你老師?”


    唐寅不願隱瞞,將陳策教他丹青之術告知徐經。


    徐經聽後不以為意,道:“不過隻是分享了一下構圖,又非手把手教你繪畫,怎算老師?”


    “藺公子他們都在,切莫要胡說,讓人看輕了去。”


    唐寅的老師可以是名家大儒,可是是縣府學教諭,唯獨不能是一名受災後要和百姓擠在一起受官府恩惠施救的災民。


    作為同窗同鄉,徐經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唐寅。


    唐寅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然後來到陳策身旁,笑著對眾人介紹道:“諸位,我給大家介紹一下。”


    “這是我的丹青老師,他叫陳策。”


    徐經麵色微變,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最後隻是輕歎的搖了搖頭。


    他以為唐寅能聽進去的。


    幾名舉人聽到唐寅這話後,忍不住微微震撼,再朝陳策望去,看其一身樸素青衫長襖,一時也摸不清楚陳策的具體身份。


    不過如此年輕就能教唐寅繪畫,這足以說明眼前這名看上去身子柔弱的少年郎君不簡單!


    唐寅的畫,當世出名!那他老師呢?


    眾人對陳策恭維的拱手,陳策也隨意拱手還禮。


    “陳公子何故在這兒?”藺勉之狐疑的問陳策。


    陳策隨口道:“我住這裏。”


    藺勉之臉上猜疑神色更甚,道:“家父負責棚戶區差事,需要幫助你可與我說,伯虎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陳策搖頭道:“不必麻煩了,這兒挺好,大家都住在這兒。”


    藺勉之看了一眼擁擠的棚戶區,裏麵橫七豎八的都躺著人,就像義莊的停屍房一樣,這能住人?


    他眉宇微微蹙了一下,也沒再說什麽。


    唐寅笑著對陳策道:“老師,你與我一起去邸舍吧,我會安排的。”


    陳策笑著搖搖頭,道:“伱忙去吧,我回去睡了。”


    無論如何,看到陳策平安,唐寅心情很不錯,目送陳策離去後,藺勉之問道:“伯虎,他是今科舉人?”


    唐寅搖頭。


    “秀才?”


    唐寅也搖頭。


    藺勉之道:“那你為何要認他做老師?”


    唐寅將懷中的畫拿出來,炫耀道:“方才大家欣賞叫好的這幅畫,便是出自我家老師之手。”


    藺勉之愣了一下,然後道:“我就說為何總覺得這畫有些怪。”


    “是啊,剛才在下也沒好意思說,此時再欣賞這畫,竟感覺內容豐富,卻又雜亂無章,抓不到任何重點,雖可圈可點,但又算不上上乘。”


    他們的對話陳策似乎聽到了,稍稍頓足,然後又搖搖頭。


    爭辯這件事最沒意義,贏了又能如何,輸了又能如何,徒傷氣血。


    唐寅剛要辯駁,徐經笑著走來,道:“咱們不是要借酒舒才的麽?”


    “討論畫做什麽?”


    徐經知道唐寅要反駁,他故意走來打斷唐寅的話,不讓這個話題進行下去。


    “哈哈,也是!”藺勉之拎著酒壺灌了一口酒,看著棚戶區微弱的燈火,人影貼在紙窗上,一名老嫗帶兩名稚童的倒影出現在紙窗上。


    於是他書生意氣大發,開口道:“我來出題,一羊引雙羔。”


    眾人朝棚戶區望去,旋即哄堂大笑,狠狠灌幾口酒,好不快哉。


    “藺兄此題活靈活現,妙不可言!”


    “藺兄出口成章,今年高中不在話下。”


    藺勉之有個好爹,圍在他周圍的人幾乎都眾星捧月一般恭維著他。


    大明的讀書人都是如此,總有天生的優越感,皇帝都不放在眼中,仿佛抨擊一下皇帝才能證明自己是直臣!


    那麽,棚戶區裏麵的幾名災民算什麽呢?不過也是他們讀書取樂的一種而已。


    可這是失去兒子,失去兒媳,犧牲一個家庭,才在災厄中存活下的祖孫三人啊!


    陳策停下了腳步,背著手緩緩的走了回來,微笑著對藺勉之道:“我可以對。”


    他一般不惹事,也怕麻煩,所以遇到什麽事總會一臉淡然,仿佛這個世界都與他格格不入一樣。


    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吳娘子和人家爭吵,陳策隻是關心了一句,他也沒有舔著臉非要去幫忙,一樣的道理。


    聽到陳策能對自己的對子,藺勉之來了興趣,笑道:“你說。”


    “聽伯虎說你還沒考小試,倘若對上,某認為小試不在話下。”


    陳策沉默了一下,看著他們這群人嘻嘻哈哈的樣子,淡淡的道:“群豬共一槽。”


    笑著笑著,藺勉之笑不出來了,方才調侃的語氣也變得冷漠了三分。


    唐寅一臉尷尬,老師你把我也罵進去了……


    徐經莫不做聲站在一旁,微微拉了拉唐寅。


    “我想聽聽閣下還有什麽題可出,我都能對的,對對子我略懂一二。”


    不待對方說話,陳策急促開口道:“一馬陷足汙泥中,小畜生可敢出蹄(題)?”


    藺勉之紅著眼,麵皮抽搐,指著陳策道:“你敢罵我?!”


    陳策一臉茫然:“什麽?不是對對子嗎?怎麽就說到我罵人了?閣下剛才上聯題出的那麽好,可否在出一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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