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人可真多,不是嗎?”一身高定西服的男生無奈地挪開了方向盤,看向了身邊穿著綠色低胸晚禮服的女伴。


    他敢打賭在這樣烏龜般的車流前進速度下,五分鍾之內他都不用觸碰方向盤。


    今晚他開的是一輛在18歲生日的時候老爹送給他的賓利,年紀輕輕就能坐擁一輛豪車理論上說是值得所有同齡人羨慕的事情。


    但可惜,這裏是卡羅德大學,這裏最不缺權貴之子。


    寬敞的道路如今已經被堵死,黑色賓利的前後皆是各種豪華的超跑,從阿斯頓馬丁到邁凱倫,從邁凱倫到蘭博基尼,在燈光璀璨之下流線型的優美車聲冒著絢麗的反光。任何一個車評人來到現場,估計都會被震驚得目瞪口呆,這長長一排的車隊估值下來要十幾億美金。


    這就是卡羅德大學每年最為隆重的聖誕晚宴,卡羅德公館每年隻有這時候才會開放,承包這場麵向四個年紀全體學生的盛大宴會。(注:每個年級約為1000-1500人)


    年輕好勝的學生們自然就如孔雀一樣,努力開屏,向他人展示自己的全部魅力。


    當然,要想在晚宴上出彩也不止開豪車和打扮得珠光寶氣一條道路。


    “倒車,請注意,倒車,請注意,請四周的人注意避讓。”


    透著一股廉價味的電子合成聲從一條小路傳來,一輛銀色的甲殼蟲似的馬自達老頭樂從一旁殺了出來,在一眾名貴的跑車裏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直愣愣地竄來竄去。


    “我沒看錯吧?”阿斯頓馬丁駕駛位上的男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就像是一隻山雞闖入了鳳凰窩裏,還得瑟地衝到前頭去。


    “我就不該相信你的啊,這就是你的車?”林衍扶著車把手,看向緊握方向盤的李伯斯。


    “這也是意外啊,我昨天試圖給車裝上液氮。你想到時候我們來現場,液氮一開,刷的一下多威風。沒想到改裝還改出問題來了。現在隻好nb,拿出我珍藏的老頭樂了,這款可是限量款啊,馬自達停產了。”


    李伯斯的聲音晃晃悠悠,因為底盤不穩定所以車子始終屬於顛簸的狀態。


    “算了算了。”林衍無奈地擺了擺手。


    他先前在大學裏麵參加過不少宴會,有的就是肯德基,炸雞蛋撻配上薯條,好一點的就是直接包了喜來登酒店自助餐廳的大廳,一晚上大家聊聊天隨便暢吃。


    可看這今晚的架勢,這聖誕晚宴不是普通的吃吃喝喝,而是大家相敬如賓,矜持著保持優雅風度的大型社交現場。


    在李伯斯的極限穿插之下,蹦躂蹦躂的銀色老頭樂殺出了魚貫而出的豪車隊伍,率先抵達了卡羅德公館。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前方的人請注意避讓,前方的人請注意避讓。”的霸氣又不容置疑電子合成聲恰到好處的宣示了二人的到來。


    在公館門口的幾位門童和來賓詫異地看過去,打算看看這要讓他們避讓的是何方神聖。


    是一輛前車燈中隻有一盞在亮的傻了吧唧的老頭樂,就像是從路邊小商場那種投了一元硬幣就可以坐上半天的喜羊羊晃晃車。


    就在門童剛想說卸貨請去後麵的時候,車上傳來聲音。


    “鑰匙給你了,幫忙停一下。”李伯斯大大咧咧的開門走了下來,仿佛開的不是老頭樂而是什麽名貴超跑,嫻熟的把鑰匙拋給門童。


    鑰匙滑過一條優美的弧線,門童下意識的慌忙接住,但又很快反應過來:“先生,請您出示一下請帖,謝謝。”


    雖然說聖誕晚宴向全體學生開放,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和地位劃分,隻有額外獲得請帖的才能在公館後麵的停車場有一席之地,才能進入公館的核心大廳--維也納大廳。


    公館門口的男男女女也好奇地側目看向林衍二人,好奇這大大咧咧開著老頭樂的兩人是什麽來路。


    “諾,給你。”


    待門童核實過黑色燙金的請帖後,帶著複雜的心情欠身替他們打開了大門,禮貌微笑:“感謝您的配合。您的愛車即刻會被停泊到c1位置。歡迎二位貴賓的到來,林衍先生和李伯斯先生。”


    二人走在厚重紅色地毯上,竊竊私語聲傳了開來,兩側交談的人頻頻回頭。不少人從滿臉疑惑再恍然大悟,一時間鎂光燈的哢哢聲熱烈的此起彼伏。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新人王林衍高調進場,還故意開了一輛傻了吧唧的三蹦子,這是在表態自己將以碾壓的姿態壓過所有擋路的人嗎?聯想到他之前的種種行為,有些思維迪化的學生已經開始瘋狂腦補起來,打算回去就寫一篇千字報道分析。


    “林衍,這兒。”在黑白色的西裝和各色晚禮服當中,一雙手伸了出來。


    是劍術課上認識的馬丁。


    “我帶你們去維也納大廳吧,真是湊巧,正好在這裏碰到你們。”馬丁一馬當先,帶領林衍和李伯斯走向公館的深處。


    “所以那晚上帶隊的人是你們幹掉的?”馬丁好奇地看向後麵這位值得尊敬的劍術對手。


    關於迷宮的細節謠言傳得滿天飛,他當時和朋友被突襲的兩隻小隊困住,隻知道迷宮接近核心的地方鬧得動靜很大,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


    “不不。”林衍搖頭,“是德川康成最後殺死了傲慢。我們幾個人隻是短時間的拖住了他。”


    “那也很厲害了,你才大二,就能麵對比你高位的超凡者。”


    需要兩個人才能合力打開的厚重金銅大門打開,維也納大廳映入眼簾。


    比會館大堂更加金碧輝煌,鋪著深藍色餐布的長條形餐桌上堆疊著各色繽紛誘人的小食,吧台處調酒師瀟灑地調製著燃著火焰或者霧氣的雞尾酒,侍者穿插在人群當中,高舉著銀製橢圓托盤。


    當然,這場宴會的主角還是主場上的男男女女,伴著樂隊悠長抒情的伴奏,風度翩翩的男生和優雅的女生低聲交談,時不時傳來輕快的笑聲。從二樓看過去,華麗長長的晚禮服就像是一朵朵待放的花苞。


    林衍掃過麵前一片大膽亮麗的低v抹胸裝,白花花的晃得他眼睛有些疼。主會場比外麵的分會場更加爭奇鬥豔,活脫脫的上演了明星的名利場。


    “別看了,還是去吃點喝點吧。”林衍拉回還在行注目禮戀戀不舍的李伯斯,走向小吧台。


    一個熟悉的身影獨自坐在吧台的角落,是施瓦辛格教授。


    “教授好。”


    施瓦辛格手裏把玩著一個盾形圖案的吊墜,看到是他們便點了點頭:“是林衍和李伯斯啊,很高興今晚能在這裏碰到你們。你們那晚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吧?”


    “德川康成當場就用他的【回溯】幫我們治療好了,還在醫院裏強製呆了兩天。”林衍接過調酒師遞過來的香檳。


    燈光下,高腳杯裏從底部翻滾著細密的小氣泡。


    “那就好。”


    “教授,你手裏的是什麽?”李伯斯好奇地指向施瓦辛格手中的金色吊墜。


    “是我父母留給我的唯一東西,家族的信物。”施瓦辛格擺了擺手,臉色非常疲憊。


    幾人又聊了幾句,但是可以明顯看出施瓦辛格教授心不在焉,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後就起身:“我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好好享受今晚吧。”


    說罷他就告辭了。


    “看上去教授有些心事啊。”林衍望著他行走匆匆的背影。


    林衍回身,打算走向餐吧那邊,卻又把腿收了回來,一個女孩擋在了他的麵前。


    黑色露肩晚禮服完美地勾勒出她驚人柔美的曲線,天鵝般纖長的脖頸處戴著珍珠項鏈,金色的如同麥穗般的秀發披肩落下,皮膚白皙,精巧的五官就像是從西歐奇幻小說裏麵走出來的精靈。


    “請問你是?”林衍頷首。


    “我是學生會主席,貝拉·沃頓,大不列顛人,來自純血二十八家。”女生把手中的酒杯放到路過的侍者托盤裏,“今晚特地來見一下有望競選學生會主席的強有力的候選人,久仰大名了,最近聽過你的事跡。”


    林衍頓了一下,才知道她在說的是自己:“不,你誤會了,我並沒有想競選學生會主席的意思。”


    “總會有個適應過程,權力就像一個漩渦,一點一點地把在邊緣原本打算觀望的人卷進去。很多人一開始都打算做個旁觀者,但到最後都變成了參與者。”貝拉笑了笑,“但隻有最優秀的人才能留在漩渦裏。”


    林衍聳了聳肩不以為然,他聽肖恩說過不列顛的純血二十八家。二十八個聲名遠隆的純血巫師家族自偉大的亞瑟王去世一百年後便開始崛起,到現在,已經成為了盤桓在不列顛巫師界上空的巨大陰影。


    巫師世家的榮耀讓貝拉也有這資本這樣說話。


    貝拉收回目光,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想大家都是聰明人,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所以和你沒有多餘寒暄。不過看來你現在並沒有做好準備是麽,看來是我誤會了。”


    “我今天就是來吃個飯的。”林衍掃了一眼已經在餐吧那邊開吃的李伯斯。


    “當然,當然。你有時間選擇。但是有些選擇一旦做了,就沒法輕易回頭。很期待能看到做好決定的你。”她輕聲說。


    林衍抬頭還沒想好怎麽回複,貝拉就已經消失不見了。他搖了搖頭,純血巫師家族出來的都是這樣的麽,一開口就是命運啊抉擇啊,倒是很期待巫師中的預言家碰一碰預言係靈能者,不知道會是什麽場景。


    林衍壓下心中的亂麻,他可沒忘記今晚的初衷--就是來吃吃喝喝的。


    他大步走向了餐吧坐了下來。


    今晚學校把所有食堂和餐廳的廚師都抽調過來了,三文魚,和牛,魚子醬,平時難得一見的珍貴食材應有盡有。


    然後李伯斯在這麽多精心烹飪的食物裏麵......選擇了泡菜。


    “他們的鬆茸配著泡菜和西瓜醬特別好吃。”李伯斯熱情地推了推麵前的盤子。


    林衍不動聲色地把滿滿一盤不同顏色的泡菜推了回去:“那蠻好的你多吃點。”


    他起身去自助櫃台那裏夾了一份牛排,再來了點配菜後坐回原位。


    等他回來的時候,李伯斯從大快朵頤中有空抬起頭:“欸,剛剛和你聊天的那個人是誰啊,看起來有點眼熟。”


    “是學生會主席,神神叨叨地以為我想競選下一屆學生會主席,想和我聊聊。”林衍慢條斯理地切割起盤中的肉眼牛排。


    “我去,感覺我錯過了一個億。”李伯斯睜大眼睛,拿起餐巾胡亂地擦了擦臉,“她在哪?她還在這邊嗎?”


    “早走了。在這場宴會上安心吃吃喝喝的除了咱們沒幾個人。”林衍拍了拍李伯斯。


    在場的基本都三三兩兩地互相寒暄,矜持地舉著酒杯小酌一口,聊著一些有的沒的。


    譬如離林衍最近的幾個人:


    “我今年聖誕假期打算回摩洛哥過,我家裏在那邊有一個莊園,我一個月前訂購的遊艇應該快到了,估計再過一周,等我回去的時候就能開上,到時候你們一起來玩啊。屆時可以喊上我朋友的幾條船一起,來一場海天盛筵......”


    “所以你找學生會主席幹嘛?”林衍揉著腦袋,目光重新轉回到對麵。


    “霍蘭也是學生會的啊,我進了學生會不是有更多接觸的機會嘛。”


    林衍上下打量了一番李伯斯,歎了口氣,不再開口。


    在他專心地快消滅完盤裏的牛排的時候,舞台中央的燈光暗了下來。爵士樂隊退場,大提琴樂隊上場,柴可夫斯基的經典曲目天鵝之戀緩緩奏起。


    這是舞會的第一幕,由芭蕾舞社團帶來的天鵝之戀。


    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鵲鳥夜驚。白天鵝臥於地麵,亦如冬眠的蝴蝶,慢慢蘇醒。起身,柔韌的肢體均勻伸展,輕柔如紗。漸進,為單腳支立,構成華美曲線的舞姿,身體伸展於最大的上拔圓圈。高潮浮現,輕躍當空,如蝶般迎風展翅。


    就在兩人看的出神的時候,一雙手從背後戳向林衍:“嘿,看什麽呢,那麽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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