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布自從三年前被黎風禾賣到江南後,很快便在平民百姓之中風靡起來,行商們蜂擁而至,棉布也被叫做月和布慢慢傳開。在開始售賣的第一年,棉布一直供不應求,直到第二年吉州也開始產棉以後,棉布的產量才跟上。也正是因為產量的關係,月和布坊一直沒有賣棉花。今年嶽州開始種棉後,有了多餘的產量,黎風禾才把這件事安排上,棉布隻有平民百姓會買,棉花卻是貴人們也能用上的東西,再加上前麵又有月和布打響招牌,棉花一開始便賣得極好。如今進入冬季,到布坊進棉花的行商越來越多,布坊這兩個月的進賬也十分可觀。三年前,誰也不相信這個十七歲的少女能將布坊做起來,而如今,大把的商人求著捧著想和月和布坊的何老板合作。布坊的收益也成了王府各項進項之中最大的一頭,黎風禾做得甚至比他想象中還要好。雲清想起黎家外祖在黎風禾到寧州的時候便寫了厚厚的一封信寄來,黎風禾以為是要數落她,躲得遠遠的,雲清拆開信,信的開頭寫到:我們黎家女兒,若想成就一番事業,便隨她去,不必養成隻待攀折的嬌花。她終究是做到了。“清清,到了。”雲清回過神,看向不遠處的城門,輕輕應了一聲。……到了池縣,崔鴻親自來迎。幾年來,從鹽池的合作,到私下造船,崔鴻和寧州的關係越發緊密,他們不需要再互相虛與委蛇,直接去了書房議事。要達成他們想要運兵的目的,需要的船隊規模極大,不是池縣的船廠短短三年能夠造出來的。崔鴻之前和賀池商討之後,采取了賀池的建議,他帶著人偽裝成海寇,找到機會後便去打劫其他海寇,一時之間竟繳獲了不少船隻和物資。崔鴻也不得不歎服,論起歪招,賀池和他娘親簡直是一脈相承。有了這批船隻,再加上船廠造的新船,以及嶽州知州可以調動的船隻,便能組建一支可以運載兩萬人的船隊。崔鴻道:“船隊的事交給我,隻是邊防營的人不能動。”這是之前便商量好的,邊防營的人擔負著守護要塞的重任,不能調離,賀池的雲清自然知道他們的重要,崔鴻能安排船手輔助,便算是幫了大忙。大部分的事在之前便已定好,兩人這次前來便是要做最後的確認,沒多久便商議完畢。崔鴻仍以為這隻奇兵是為了攻進京城準備的,在他看來,有了這隻奇兵,賀池的勝算至少增加了三成。他看向對麵的賀池,認真問道:“王爺戰勝之後,能不能把王妃這些年的功勞好好給‘那位’說一說?”賀池瞬間反應過來“那位”是誰,他頓了頓,點頭應道:“有機會的話。”商議完後,崔鴻被手下請走,雲清擺擺手示意不用管他們,崔鴻也不多客氣,將管家指給他們後便徑自去了營中。雲清讓人提前做了晚膳,和賀池用過之後便一起出了府,往海邊走去。賀池一路上有些沉默,雲清心下歎了口氣,他之前並未把崔鴻對於程昭從未宣之於口的感情告訴賀池,可崔鴻在賀池麵前卻毫不掩飾,賀池何其聰慧,定然是猜到了。他大概也能猜到崔鴻的心理,他壓抑得太久,那次在雲清麵前暴露就像是一個口子,他迫不及待地想找尋和她有關聯的所有事物,他幫賀池,不是在乎功名利祿,所以他在賀池麵前也不做掩藏。他無所求,所以無所懼。“要是母妃沒有進宮就好了。”賀池低低的聲音傳來,雲清捏了捏他的手,沒等雲清說出安慰的話,賀池繼續道:“可程家依然難逃一劫。”“他該死。”壓低的嗓音中摻雜著濃重的恨意,雲清知道,那是他心裏一直過不去的坎。他伸手握住了賀池的手,溫和輕緩的聲音卻顯得無比堅定:“為忠臣鳴冤,為功臣列傳,讓卑劣者受到應有的懲罰,王爺想做什麽去做便是,無論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賀池無聲地回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緊很緊。兩人已經走到了海邊。夕陽西下,雲層被染上紅霞,竟是完美複刻了三年前雲清畫給賀池的那一幕。賀池抬頭看去,果然美不勝收。他轉頭看向雲清,那雙眼睛盛滿了漫天晚霞,顯得那麽溫柔,那麽瑰麗。他抬起手想要觸碰,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道人聲。“公子,買一串貝殼手串嗎?”賀池轉頭看去,就見一個挎著籃子的大娘正熱情地看著他,他正要拒絕,便見大娘的目光轉向了雲清,目露欣喜地道:“公子,你又來我們池縣了!”雲清自然認出了這是三年前賣風鈴給他的大娘,卻有些意外大娘竟然還記得他,他笑著應道:“是,沒想到您還記得我。”大娘眼睛都笑得看不見了,嘴裏誇道:“像公子這樣神仙一樣的人物可不多,我自然記得。”不待雲清回話,她緊接著道:“公子的娘子這次可有一起來?公子之前送給娘子的風鈴她可喜歡?”賀池本來站在一旁等雲清和她說話,在聽到娘子兩個字時腦海中瞬間湧出了無數個可能,他一邊想著雲清不可能背叛他,一邊拉扯著岌岌可危的理智。大娘的下一句話卻又讓他陷入茫然,……風鈴?雲清瞥了他一眼,笑著應道:“他很喜歡。”大娘高高興興地道:“喜歡就好,喜歡就好。”說著她又轉向賀池:“這位公子可需要買串手鏈或是風鈴送給娘子?”她熱情地展示著籃子裏的貨品,“公子也聽見了,這位神仙公子買的他娘子可喜歡了。”賀池看著滿眼笑意的雲清,磨了磨牙,應道:“買,我看看。”大娘看到又有生意,高興得很,連忙給賀池介紹起來。賀池低頭看了看,挑了一串海月殼做的手串。賀池把錢遞給大娘,然後便握住雲清的手套了上去。“這……你們……”大娘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賀池抬手握住雲清的手:“這就是我娘子。”冷白的肌膚配上絢麗的海月殼,很是好看,雲清見賀池蠢蠢欲動地瞄著大娘的籃子,便知道他在想什麽。於是他讓大娘也給他拿了一串最大的,套到了賀池手上。這是一串紫色的貝殼,大娘做的時候不小心做大了,本想拆了重做,家中女兒卻說可以賣給胖一些的姑娘,她便留下了。誰知胖一些的姑娘沒遇到,倒是遇到了一個如此高大的男子。大娘收了雲清的錢,一臉欲言又止地走了,雲清看著賀池手上豔麗的紫色貝殼手串,難以抑製地笑了起來。賀池低頭咬了一口他的鼻尖,惡狠狠道:“誰是娘子?”雲清捂住鼻子,露出來的桃花眼笑成了兩彎月:“唔……誰收了我的風鈴誰就是。”第88章 回京池縣氣候溫暖, 風景秀美,實在是一個冬日小住的好地方,賀池和雲清卻沒有多留, 和崔鴻商議好正事後又待了一天, 便踏上歸程。延國傳來消息, 撻窟部落近來異動頻頻,恐怕很快就會動手起事,等骨索占領王庭,隨時都有可能向大瑜發起入侵,他們需要時刻做好準備。回去的路程顯得異常短暫,仿佛隻是一晃眼, 郭渡縣的城門便近在眼前。一行人在郭渡縣停留,過了這一晚,賀池回軍營,雲清回封寧,又是不知幾個月的分別。雲清推了推賴在他身上不起來的人,賀池閉著眼睛,巋然不動。雲清被他氣笑了, 伸手端著他的腦袋往上抬。掌心的耳朵突然動了動, 雲清覺得有趣,正想鬆開手看看,便聽到房門被敲響,暗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主子,有急報。”雲清低頭看去, 賀池已經睜開眼睛。兩人對視一眼, 雲清道了聲“進”,賀池同時坐起身來, 恢複成了平日裏嚴肅的模樣。暗衛呈上密報,賀池接過來一掃,然後便緊緊皺起眉。他將密報遞給雲清:“宮中下旨,皇帝思念親子,讓本王進京過年。”賀池嗓音冷冽,帶著譏嘲。自他離京起,四年半的時間裏,京中連一句話都未曾捎帶來過,如今突然說思念親子,讓他入京,實在讓人發笑。雲清掃過密報,對暗衛道:“皇帝隻召了王爺一人嗎?可有探查到他為何突然召人進京?”暗衛低頭拱手道:“還有一道旨意發往平州,我們的人暫時沒有查到原因。”平州,便是平王的封地。所以這次的詔令並不隻針對賀池一個人。雲清點了點頭,示意暗衛退下。門被合上,雲清看向賀池:“王爺怎麽看?”皇帝這幾年明麵上對這兩個兒子都不管不問的,如今突然召兩人進京,其中定有內情。這幾年來,雲清知道的大部分消息基本都已告訴賀池,賀池自然知道,皇帝真正屬意的儲君人選就是賀泓,知道這個消息時,他並沒有想象中的意外,反而隻覺得豁然開朗。皇帝曾經對他的那些似是而非的偏愛,模棱兩可的讚賞,也終於找到了原因。他隻是個靶子罷了。這一次召他回京,不知道是否也隻是一個為賀泓遮掩的幌子。雲清伸手去揉他的眉心:“別想了,等暗衛的消息吧,明日你去營中安排事務,我們後天動身。”賀池捏住他的手,表情緩和下來,點頭應了。……雲清剛回到封寧,便得到了青黴素研製成功的好消息,他大喜過望,將蘇木和協助他的大夫全都重重獎賞了一遍。雲清出手闊綽,眾人全都歡天喜地。蘇木的高興卻十分純粹,他一開始來到大瑜遊曆便是想精進醫術,如今他製出了能克製毒邪入體的藥,對於他來說便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慶功宴上,蘇木對來敬酒的大夫來者不拒,樂嗬嗬地喝了一杯又一杯。他喝的是甜甜的桂花飲,按道理是不怎麽醉人的,奈何他之前從沒喝過,這次又喝得太多,等宴席結束後,眾人發現不對時,已經問不出他的住處了。即使已經醉了,蘇木看上去依然十分正常,隻有眼神顯得有些滯緩,有人跟他說話他便對著人笑,看上去一騙一個準。這次慶功宴隻有他們這些一起製藥的大夫,雲清出錢,在望月樓包的宴席,沒有其餘人在。他們之前大多數時間都一起歇在莊子裏,因此都不知道蘇木的住處,正打算放棄送蘇木回家,把他帶回莊子裏,門口卻突然有人道:“交給我吧,我帶他回去。”眾人看過去,隻見來人是一個身著紅衣、長相十分俊美的男子,他把手裏的酒壇隨手放到桌上,便徑直走到蘇木麵前,伸手去扶。他們不認識程樾,自然不敢隨便把人給他,直到程樾出示王府令牌,他們才放下戒心。程樾拉了一把蘇木,蘇木一動不動,穩如磐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成炮灰皇子的男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初七見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初七見喜並收藏穿成炮灰皇子的男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