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土】..”


    羅南輕聲念出這個符印的名字。


    他細細打量手中符印的全貌,以他作為一名符文師的見識來看,【凍土】這個符印的構成並不算複雜,甚至都不如從蘿拉那得到的【嗜血】符印。


    羅南逛過七環城內的每一家符文店,也嚐試過通過花錢購買的途徑來獲得一枚靈魂符印傳承。


    但那些擺放在符文店裏明碼標價出售的符印效果都很普通,隻是一些最普通的通用符印,沒有一個是能夠讓羅南感到滿意的。


    一階法術商店也有售賣,但都是最普通的,稍微強力點的體係核心法術,都隻能通過勢力傳承的渠道。


    【凍土】符印,單從符印的結構和複雜程度上來看,僅僅是比這些商店出售的通用符印要好上一些,但比不上蘿拉的【嗜血】。


    羅南覺得,如果將靈魂符印的等階按通用、稀有、卓越.這種方式來劃分的話,【凍土】符印的品質應該隻是在稀有這個檔次,而【嗜血】可以夠上卓越。


    【凍土】符印的具體效果羅南並不清楚,如果無人指點的話,這種情況可能得他將符印凝煉成功後才會知曉。


    “一階冰係法術傳承,一個不算複雜,凝煉要求也不高,但品質又還可以,算是最適合剛剛晉升的一級巫師凝煉的冰係靈魂符印。


    還有一件明顯的冰係一階法具.”


    羅南拿起盒子裏那串滿是冰藍色寶石,底部墜著一個深藍色圓環,通體散發出淡淡冰係能量波動的項鏈,若有所思道:“這看著好像是個一階冰係巫師的新手大禮包啊”


    聯想學徒期便主修冰係法術的萊納斯,一切似乎顯得十分合情合理,這就是萊納斯死去老師給他留下的傳承衣缽。


    “但為什麽一名高級學徒的流浪巫師,會給自己弟子留下正式巫師級的遺產?”


    羅南眼中浮現出幾分疑惑,而後他拿起盒子裏最後沒有查看過的那封信。


    信紙不知道是什麽材質製成的,入手冰涼,光滑細膩,拿在手裏就仿佛是握著一塊薄薄的冰片。


    打開,一股淡淡的寒氣迎麵而來。


    霎那間仿佛將羅南帶到了一個古老蒼茫的冰雪世界——


    【親愛的索拉雅,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死去。


    不必為我感到難過,我的靈魂會追隨極光,永久駐存在極北的冰川.


    請你務必對持信之人視若己出,哈洛溫是個很好的孩子,他的天賦不算出色,但他有著像冰晶般純淨和善良的心靈。


    我為他留下了【凍土】,這或許是最適合他的符印。


    沒有人知曉它其中深藏的奧秘,那些小看它的人,並不清楚蘭斯特家族的傳奇便是由它而啟。


    寒霜領袖的那些人,他們的心比極北的寒風更加讓人感覺刺骨冰冷。


    他們完全忘記了“冰焰鳶尾”曾經帶給他們的輝煌和榮耀,他們像對待一頭退化了利爪和尖牙的老邁雪狼一樣驅趕著我們,我們被迫離開家園,族人在風雪和危機中一個接一個死去。


    沒有人能感受我的憤怒和悲傷!


    所以我帶走了“冰環”!


    他們永遠也別想得到它,知曉它背後的秘密!


    索拉雅..索拉雅.我渾濁的眼淚凝結成冰晶落在信紙上,我看到亞爾麗絲在向我微笑招手,連同我們的三個孩子.


    希望你代替我見證蘭斯特家族再一次的輝煌!】


    羅南緩緩放下手裏的信紙,臉上浮動著異樣的光。


    “冰焰鳶尾..蘭斯特家族..寒霜領袖還有,冰環!”


    這是一封某人臨死前寫下的,給一個名為“索拉雅”的人的信。


    沒有署名。


    信裏透出的信息龐大且繁雜,羅南從那些淩亂的話語中勉強拚湊出一條脈絡——一個家族衰落,被曾經參與締造的勢力驅逐,家族中最後的一人帶走了某樣極為重要的東西.


    這應該是個充滿悲傷和不甘的故事,可惜羅南並不能感同身受。


    他拿起盒子裏的法具項鏈,在滿是冰藍寶石的鏈身上找到一段小小的刻痕,上邊寫著——【贈給我最愛的人,亞爾麗絲!】


    項鏈底下的深藍色冰環是後加上去的,冰環的氣息古老晦澀,羅南的精神力滲入後感受到一股發自靈魂的刺骨寒意,勉強捕捉到裏邊似乎蘊藏著一個極其複雜的符文。


    “亞爾麗絲的冰環項鏈”


    羅南的目光移轉到那塊名為【凍土】的靈魂符印上,從信內透露的信息可知,這個符印似乎並不像它表麵上看著那麽簡單。


    “..所以這應該是留給萊納斯老師的遺產,萊納斯的老師就是信裏提到的,那個名為哈洛溫的持信之人。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這個哈洛溫並未將信成功交付到該交付的人手裏,在死去之前,他將未打開的遺產留給了萊納斯,而現在這份遺產又到了我的手裏”


    羅南眸光閃動,開始猶豫和抉擇。


    這樣一份完整的一階傳承現在就擺在他的麵前。


    雖然冰係法術此前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但總歸是比植物係的要好很多。


    羅南在學徒期的時候也曾學過一個零階低級的【冰球術】,一路當生活法術用下來,熟練度也唰唰的快漲到精通了。


    他對冰係法術沒有那種很強烈的契合感,但也並不排斥。


    加上這份傳承後可能隱藏的巨大秘密和機緣,相比較之下,如果得不到想要的金屬係法術傳承,在和蘿拉的那份植物係傳承之間,羅南會更傾向選擇轉修冰係法術。


    “冰係法術也是巫師的主流法術之一,往上的道路能見度比植物係的要高多了”


    羅南想著,並未在第一時間做出決定,而是將東西全部放回了盒子裏。


    在法環這邊的金屬係法術傳承徹底斷絕希望之前,他還是覺得先不著急做出決定。


    就在羅南剛剛將盒子收好,想著回頭該上哪去了解一下“寒霜領袖”和“冰焰鳶尾”這兩個詞所代表的真正意思時,房間外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


    “羅羅南大人,您在嗎?”


    門口響起阿莉達的聲音,聲音裏帶著幾分不同往日的緊張。


    羅南微微皺眉,嚐試釋放出精神力探查,下一秒卻立刻被一股至少比他強大十倍的龐大精神力給硬生生“逼”了回來。


    一個很強大的巫師,現在就在門口!


    羅南眼中閃過濃濃的驚色,腦子裏一瞬間冒出無數個猜測和可能,但很快的,他的臉色平靜下來,起身打開了房門。


    “什麽事,阿莉達。”


    阿莉達像一頭拘謹而溫順的綿羊,怯生生地縮在門口角落,指了指身邊站的一人,小聲開口道:“這位法環的大人來找您。”


    法環


    羅南眼神輕微波動了一下,目光順勢落在麵前的不速之客身上。


    這是個身材中等的男性巫師。


    黑色短發,長相普通,左邊臉頰上印著大量複雜精美的銀色紋路,右邊臉頰處卻是一大片顯眼的粗糙銀痕。


    他身上穿著帶有顯眼法環標誌的銀色法袍,周身散發出一陣陣帶給羅南輕微窒息感的精神力波動和某種晦澀玄奧的靈魂氣息。


    他正衝著羅南微笑,但通過如金屬般冷硬的五官呈現出來的,卻隻有一種冰冷、精致和居高臨下的俯視之感。


    “一級後期..還是二級巫師?!”


    羅南腦海中迅速做出一個判斷,麵上卻表露出鄭重且客氣的神色。


    他向銀袍男人施禮,開口:“這位大人拜訪我是有什麽事嗎?”


    “不必緊張.隻是一些例行的詢問和檢查而已。”


    銀袍男子笑著開口,他說話的聲音就好像兩塊粗糙的金屬在碰撞摩擦,給人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銀袍男子很自然地越過羅南走進了他身後的房間,像主人一樣環顧四周,然後看向羅南,“畢竟,你剛剛來到法環不久,是吧?羅南.戴米恩閣下。”


    羅南遞給阿莉達一個眼神,後者如獲大赦般飛快跑開。


    他輕輕關上房門,走了進來,點頭道:“是的。”


    銀袍男子在羅南平時常坐的沙發上安然坐下後,輕聲開口道:“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巴茲爾。”


    “巴茲爾大人。”


    羅南走向圓桌,拿起桌上的茶壺,“茶可以嗎?這家旅舍的藍莓和薄荷葉果茶還不錯”


    巴茲爾笑了下,沒有回答,隻是看著羅南,開口道:“你看著很年輕,像是剛晉升不久的樣子。


    介意跟我聊聊沒來法環之前的事情嗎?”


    羅南眼眸閃動了下,放下手裏的茶壺,“我來自霍德達姆巴茲爾大人聽過這個地方嗎?”


    “霍德達姆..”


    巴茲爾臉上露出淡淡的驚訝之色,“是那個覆滅在猩紅高塔力量之下的小學院?


    我聽說過這件事情”


    “一個可憐小地方的二級巫師意外得到了一把涅法之鑰,以為好運即將降臨,卻不知道擁有和自身實力不相匹配的寶物,隨之接踵而來的隻會是滅頂的災禍.”


    巴茲爾輕聲感歎著,話語中透出一股來自高高在上者浮於表麵的憐憫。


    羅南沒想到巴茲爾竟然真的聽說過霍德達姆學院,而且貌似很清楚那邊現在的情況,他顧不上對巴茲爾表現出的高姿態的反感,忍不住追問道:“能詳細說說嗎?巴茲爾大人。”


    巴茲爾掃了他一眼,淡淡開口道:“也沒什麽好說的,霍德達姆學院巫師地在猩紅之力下灰飛煙滅,學院的創立者身死,涅法之鑰被猩紅高塔奪走。


    同時遭受災禍還有一個名為亡語之森的小小黑巫師之地,哦對了.”


    巴茲爾像是想起什麽,補充道:“我聽說有關亡語之森還有一件不大不小的奇聞,據說有一名亡語之森的一級巫師,在戰鬥中單槍匹馬地殺死了兩名來自猩紅高塔的二級巫師.”


    “一級巫師反殺兩名二級巫師?!”


    羅南狠狠吃了一驚,這種戰績簡直可以用輝煌來形容。


    不知怎的,他腦子裏下意識跳出安格列的影子來,心裏有種無比強烈的預感,如果亡語之森真的有人能做下如此壯舉,那麽那一個人一定會是..安格列!


    “後來那人怎樣了?”


    羅南追問。


    “你說亡語之森的那名一級天才巫師嗎?”


    巴茲爾神情淡淡地道:“誰知道呢,或許死了,或許被猩紅高塔的人抓走,也或許壓根就沒有這樣的一個人存在傳聞嘛,十個裏有九個經過查證都是假的。”


    羅南陷入思索沒有說話,巴茲爾卻已經有了結束這場短暫談話的意思。


    “可以了,例行的詢問到此結束。”


    巴茲爾從沙發上站起來,簡單向羅南頷首微笑,“和你的聊天很愉快,那麽打擾了.”


    “巴茲爾大人!”


    沉默的羅南突然開口,將已經快走到房門口的巴茲爾喊住。


    後者沒有任何表情地轉過身來,眼神淡淡的,臉上的銀痕顯得他此時表現出的那份疏離和冷漠感越發的強烈。


    “還有什麽事嗎?羅南閣下。”


    此時的羅南卻像是在胸膛內醞釀著什麽。


    他抬起頭,看著巴茲爾的眼睛,低低開口道:“我還有件事情,想跟巴茲爾大人好好聊一聊。”


    “哦?”


    五分鍾後,在藍莓旅舍店主全家誠惶誠恐地歡送下,一身銀袍的巴茲爾漫步走出旅舍。


    旅舍外停著一艘小巧精致的法術飛艇,矮個子男人古維候在飛艇旁邊,當巴茲爾出來後,立刻便快步地迎上去,帶著一份濃烈的期盼。


    “怎麽樣?大人!”


    巴茲爾表情冷淡地搖搖頭。


    “從我們推算的時間點來判斷,這是最可能的一個。


    事實卻恰恰相反.


    這隻是個剛剛晉升一級,連靈魂符印都沒有凝煉出來的逃難小子罷了。”


    “哎”


    古維聞言失望地歎了口氣,忍不住嘟囔道:“篩選出來的人員名單,除了有兩個已經離開了七環城,剩下的都已經被我們排除掉了。


    如果這一個也不是的話哎.”


    “可能就是現在不在七環城內的那兩人中的其中之一吧,也可能.我們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我們篩選出的人員名單上”


    巴茲爾臉上倒沒有什麽失望的表情,他眯起眼睛,淡淡囑咐古維,“繼續盯著,離開的那兩人或許還會回來”


    “明白。”


    古維點頭,看到巴茲爾已經踏上了飛艇。


    “巴茲爾大人,那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去見見你之前說的那位靈魂符印品階不錯,來自極西之地的一級中期巫師。”


    “是。”


    法術飛艇上流動的符文光芒亮起,如一條靈活的藍紋銀魚快速竄上天空,轉瞬消失不見。


    藍莓旅舍二樓某個房間的窗戶前,羅南靜靜地注視著飛艇的遠去。


    等飛艇徹底消失不見,他收回目光,眼神落在手中緊緊攥著的一塊透著冰藍光澤的符文石上。


    “看樣子隻能選擇【凍土】,轉修冰係法術了。”


    之前的五分鍾內,盡管羅南已經盡可能地向銀袍巴茲爾表現出足夠多的誠意。


    希望對方能替他做一次擔保。


    但還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絕。


    準確的說,巴茲爾壓根就不屑於向羅南表達出他拒絕的意思。


    他隻是全程麵帶微笑地靜靜看著羅南,等羅南表述完全部,然後很自然地轉身,離開


    從頭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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