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


    星星在與大地訴說情話,


    他說他愛著一個人,


    是前世早已注定,


    今生為了成就這樁情緣,


    所以要不斷尋尋覓覓……


    在北投街道中一處陰暗的巷弄內,有一間極平常的木造平房。


    此刻,房子裏頭的氣氛甚是低靡,做父親的以喝得爛醉來麻醉自己,女兒卻隻能無奈地站在一旁忙於勸說。


    「爸,您為什麽還不把酒給戒了?它害您撞死了人啊!」陸子翎緊抓著醉意朦朧的父親,難以想象在他惹出了這麽大的事端後,他還有心情喝酒!


    子翔激昂的情緒仍持續加溫著,怎麽也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意外。


    「反正人都死了,你現在說這些廢話又有什麽用?」陸世雄歎了一口氣,又猛然灌了一口酒。


    子翊出其不意地奪走父親手上的酒瓶。「您別再喝了!現在我們該想辦法怎麽去籌那筆錢賠給人家。」


    「我為什麽要給他們錢?大不了去坐牢嘛!把酒給我——」陸世雄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步履不穩的走向子翎。


    「不!您別再喝了,再說,我也不可能讓您去坐牢。我們撞死了人,不能償命,隻能選擇賠錢,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您不能再藉酒逃避了!」子翎索性衝進廚房將整瓶酒倒掉,可她這樣的舉止更激起了陸世雄滿腔的怒火。


    子翎十歲時,母親便因絕症與世長辭,她依稀記得父親在母親生前是多麽的慈藹可親;但母親去世後,他卻全變了,變得暴躁易怒,整天埋在酒堆中,不願麵對現實。十一年過去了,父親的行為,間接養成子翎冷靜不多言的個性,若非這次父親闖了大禍,她很少會多費唇舌和他說那麽多的話。


    「你怎麽和老女人一樣嘮嘮叨叨的,嫌不嫌煩哪?看我今天怎麽修理你!」陸世雄像發了狂似的拿起掃帚猛住子翎的身上掃去。


    就在此時,突然從未緊閉的大門外衝進來一名男子,他一把抽走陸世雄手中的掃帚,將它遠遠地扔到一旁。


    「葛先生?!」子翎認得他,他就是死者的哥哥葛喬偉。


    在父親肇事闖禍的那天,她曾與他在醫院裏碰過麵,當時他整個人幾乎讓憤怒給填滿,對她及父親雖然沒有惡劣的言辭,但他冷峻嚴肅的表情、陰鷙的眸光卻令人膽寒。


    他今天來的目的何在?逼他們交出賠償費嗎?還是要架著父親去坐牢?區區數百萬元對「閎偉」國際集團的總裁而言,根本隻是九牛一毛,為何他就不能大發慈悲的放他們父女一馬?


    若是父親坐了牢,她該怎麽辦?雖說兩人間的親情早已變得薄若白紙,但他畢竟還是她的父親啊!


    陸世雄看見他,一身的醉意竟被他那肅冷的模樣嚇跑光了,呆愕地說:「葛先生,你是來要錢的嗎?可你瞧瞧我們這棟破屋子,哪能賠得起律師所提出的八百萬哪!你就別逼咱們可憐人了。」陸世雄顫抖著聲音,剛才對子翎的跋扈氣焰早已消逸無蹤。


    「我找你。」葛喬偉完全不理會陸世雄,他冷眼瞥向子翎,淡淡地說。


    「找我?」子翎質疑的問道。


    「如果你方便,我們現在出去談。」他依然麵無表情,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你要談什麽我跟你談,她隻不過是個孩子,你找她幹嘛?」陸世雄擔心單純的子翎會上了這個男人的當。


    葛喬偉瞥向陸世雄,深邃如海的雙眸暗藏著一股冰冷犀利的光芒,他冷硬道:「我不跟醉鬼說話!」


    「你……」


    葛喬偉不給陸世雄有發表任何意見的機會,徑自拉著子翎的手便跨出大門,將陸世雄錯愕的神色甩在腦後。


    被迫跟在他身側的子翎,麵對近在咫尺的他,顯得心慌意亂,她緊揪著衣襬,忍不住抬頭問他:「你到底要跟我談些什麽?又要帶我去哪兒?」他不言不語,隻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走。


    當他們來到街角的大榕樹下,子翎看見一輛豪華轎車停在那兒,她甚至還沒搞清楚狀況,便聽見他冷沉的嗓音說:「進去吧!」


    子翔盯著車內,整個人緊張得無法動彈,連聲音都梗在喉中,「這……這不太好吧!」


    「雖然你們陸家欠了我們葛家一條命,但你放心好了,我還不至於惡劣到把你給賣了。進去吧!」由他緊蹙的濃眉看來,他似乎已有點不耐煩了。


    在無可奈何,又身不由己的情況下,子翎隻好冒險坐進車內,葛偉喬隨即坐進了駕駛座發動引擎,直驅向霓虹閃爍的台北市中心。


    子翎不再說話,隻敢偷覷著他的側麵,發現他不僅長得好看,更令人覺得有一股神秘感,讓人難以洞悉他的意圖。她無法多想,隻知窗外的景物不斷地倒退,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在一家不知名的咖啡店門口。


    他將車子交給泊車小弟後,領著她走進這家看起來頗有格調的咖啡館,在未征詢她的意見下,為彼此點了餐飲。空氣中的冷凝氣氛讓她有些忐忑不安,她隻能像隻待宰的羔羊般,等待他先開口說明他的意圖。


    「我看得出來八百萬對你們來說太苛求了。」葛喬偉開門見山的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該不會真要我父親去坐牢吧?還是你想一命抵一命?」自從父親肇事後,她的神經就一直持續緊繃著,此刻,她隻覺得自己好累,也因此情緒較為激動,措詞也變得犀利。


    「我不要任何人的命,隻要一個公平的代價。」葛喬偉定定地看著她,黑眼灼灼地梭巡著她蒼白的麵容。


    「代價?!你言下之意就是非得我父親坐牢囉?」子翎雙手撐著桌麵微微傾身,與他麵對麵的對峙著,之前的緊張、怯懦及慌亂,全被他這幾句話說得煙消雲散。


    葛喬偉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專注的凝視著她一臉怒容,心想:這世上有膽識與他如此對時的女人恐怕就隻剩下她了吧!


    他閑適地往後微仰靠向椅背,慢條斯理地說道:「雖然讓你父親坐牢也是一種方法,但對我來說卻一點益處也沒有。我是個生意人,向來以利益為優先考量,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絕不會將他送進牢裏。」


    「那你的意思到底是……」子翎捺不下心中的疑惑問。


    「我沒有特別的要求,隻要你答應做我三年的情婦。」


    平地一聲雷,將子翎逼到失控邊緣,在她還來不及做出驚愕的表情時,他又開口了,「三年裏,你的表現倘若讓我滿意的話,對於你父親過失殺人的罪行,我將不再追究。」


    「你……你怎麽可以拿你弟弟的性命來當作豢養情婦的籌碼?」子翎心中的怒火陡地揚起,五官浮現驚愕的線條,對他的厭惡已毫不掩飾地流露在眉宇間。「我弟弟在生前一直希望我能盡早成家,我想,我這麽做他不但不會有意見,反而會為我祝福。」葛喬偉的目光靜靜地停駐在她臉上,微微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邪的笑意。


    「這和成家完全不一樣啊?」子翎語帶不悅地說。


    「是不一樣,不過,我可以將這當成婚前的實習經驗。現在隻要你一句話,答應還是不答應?我從不強人所難,一切決定皆在於你。」他的話令子翎不禁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她顫著聲說:「如果我答應你,你真的會放了我父親嗎?」


    「我答應你三年內絕不動他。」他斂起淺笑,表情又回到原來的淡漠。


    「為什麽是我?」她蹙起眉,不解的問。


    她曾在一個財經新聞上見過關於他的報導,長相俊逸挺拔、一表人才的他,一直是商界知名的黃金單身漠,也是不少女子趨之若騖的對象,為何他會挑上她這個平凡的女人?


    「就如你所說的,你不過是我的禁臠,留與不留全在於我,比別的女人要好搞些,至少你不會纏著我不放。」他無情的話像在她的心上狠狠地插了一刀。


    「葛喬偉,你的意思是等你厭煩了我,想甩開我止較容易囉?」子翎的表情布滿了悲傷,她從沒想到自己也落得當人情婦的下場。


    但時不我予,上天捉弄人啊!她還沒談過戀愛呢!愛情的美麗夢想便硬生生的被他給粉碎了。


    「隨你怎麽說,你到底答應不答應?時間已經不早了。」葛喬偉冷然的低語。


    這算什麽?是他約她出來的,這會兒好象變成是她纏著他了!子翎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字由齒縫中擠出話來,「好,我答應你。」為了父親,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啊!


    「那好,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準備,下星期我會派我的助理到你家接你。」這時侍者送上餐點,他又說:「就這麽說定了,趕緊吃吧!吃完後我送你回去。」


    葛喬偉才拿起刀叉,子翎便忿然地說:「我吃不下,更不用你送,坐公車的錢我還有。」她一雙大眼滿含憤怒地狠狠瞪著他。


    「你很倔強,卻也擁有我所欣賞的勇氣。」葛喬偉輕輕地挑了挑眉,淡漠的聲調依然不帶一絲感情。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子翎正要轉身離去,卻突然被他沉冷的聲音給喚住。


    「如果你想毀了我們剛才的約定,你盡管走人。」葛喬偉雙手抱胸,嘴角噙笑,眼神卻是冷漠無情。


    「葛喬偉,你不要欺人太甚!」陸子翎雙手緊握成拳,心中怒潮洶湧。


    她所做的一切妥協隻是為了息事寧人,想不到這個男人居然得寸進尺,惡劣到了極點。她相信,如果自己再繼續待下去,鐵定會在大庭廣眾下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看得出來你的心情很差,我們還是離開好了。」


    他不理會怒意勃發的她,徑自拿起帳單走向櫃台付了帳,而後到大門外等車,他相信她一定會跟上來。


    果不其然,子翎含瞋帶怨地走了過來,葛喬偉性感的薄唇漾著一抹淡笑,好象在告訴她,她注定是他的囊中物,逃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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