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曦已經是知事的年紀,他似是知道母親為什麽還如此堅持。看著眼前簌簌落淚的母親,沈時曦哽咽著承諾:“我會照顧好朝朝。”母親眼睛眨了一下,眼淚落得更多了。然後,她的目光一錯不錯的執著盯著沈時曦,仍在等著什麽。沈時曦看著麵前的母親,仿佛意識到什麽,他聲不成調道:“也會照顧好……自己。”她不怕死,隻怕自己的兩個孩子過得不好。她……怎麽放得下?她不甘心,好不甘心。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在枕頭上,隨後儀器發出一陣尖銳的鳴叫。在淅淅瀝瀝下著雨的葬禮上,來吊唁的人很多。那時候沈時曦才10歲,5歲的朝朝抱著他的腰,他知道這時候不能鬧,於是強忍著淚水說:“哥哥,我想要爸爸媽媽。”沈時曦伸手摸了摸朝朝的腦袋,他隻能說:“還有哥哥在,哥哥會照顧好你。”最後,是一對陌生的夫妻站在他們麵前,臉上噙著虛偽的笑。其中男人說:“或許你們不認識我,但我確實是你的親叔叔,以後也是你們的唯一監護人了。”沈時曦從夢中猛地驚醒,他伸手碰了下自己的臉頰,落得滿手的淚水。他側頭看向桌子上的時鍾,已經是淩晨四點。沈時曦走下床,腳步仿佛不受控製般來到自己的香水收藏櫃麵前。最中央擺著兩瓶香水記憶一號記憶二號這個世界的人隻知道記憶二號是對異世界的記憶,記憶一號的意義從沒有人涉足過。那是對……朝朝、對父母的記憶。很溫暖。不管是哪一個“記憶”,都在提醒他,他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他得記住,自己是從何方來,又是哪裏的人。沈時曦額頭輕抵著透明的玻璃櫥窗,不知不覺中,一滴淚落了下來。對不起。他答應媽媽的事一件都沒做到。這一刻,沈時曦忽然意識到,當知道沈時木喜歡的是女孩子時,他那股莫名的焦躁和難過是來自於哪裏了。並不僅是事情超出認知的掌控欲。而是這代表著,他不能拿原書劇情和這個世界對標了。自此,這個世界對他來說,一切未知。而未知就說明每個人都是真實存在的,有靈魂有思想,自己決定自己的人生,不像是芬妮講的小說裏那樣受固定劇情線的控製。未知代表著世界的真實。真實就說明……他回不去了。他那虛無的,不切實際的,盡管知道現實世界的自己已經死亡、但仍抱有回去的最後一絲幻想,徹底破滅了。聽到寢室敲門聲的時候,方錦去開門,剛準備說什麽,就瞪大了眼睛楞在原地。外麵站著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老先生,氣質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程周策正好洗漱完,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看到了門口的人,打了聲招呼:“趙叔。”被稱作趙叔的男人禮貌的和方錦打了聲招呼,在程周策的示意下,才走進去。他恭敬的叫了程周策一聲“小少爺”,然後才將懷中的盒子放到程周策的桌麵上。老先生似乎過來隻是單純來送這個盒子的,事情幹完就利落的離開了。幾人好奇的看向程周策,程周策也沒解釋過多:“讓家裏給我送了點東西。”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盒子,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放到桌子上。眾人一看,那是一個成色上等帶著雅致紋樣的花瓶。阮森和方錦走過去,看著那個精致的花瓶輕歎:“好漂亮!”程周策沒有應聲,隻是細致的修剪著那束黃玫瑰和香檳玫瑰根莖,然後插入花瓶中。阮森伸出白白的小肉手,準備去碰碰那個花瓶,身旁的方錦已經拿著手機驚呼出聲:“靠,這是在拍賣會上被2千萬拍賣下來的花瓶?!!”阮森瞪大了自己的雙眼,“嗖”的一下,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肉手。方錦講話都有些磕巴了起來:“大、大哥,告訴我,你這個贗品吧?”程周策掀起眼皮居高臨下的看了他一眼。方錦:“……”好的,他知道了,這是真的!!!他有些崩潰抱頭:“不是吧,你把這麽貴重的東西放宿舍,我還敢出門嗎?被偷了怎麽辦?!”程周策慢條斯理的插著花:“一個花瓶而已,不要緊張。”見人實在放鬆不下來,程周策看了他們一眼:“算了,到時候我拿到自己的房子裏去。”方錦和阮森才鬆了一口氣。將所有的花都插入到花瓶裏後,程周策才往後挪了一步,瞅了瞅。突然想到什麽,他側頭看向阮森:“你剛剛是不是想碰來著?去碰吧,無所謂,但不要碰到花!”阮森:“?”他看了看那束花,有點眼熟,“咦?這個是不是前兩天時曦哥送的?”程周策點了下頭:“嗯。”雖然隻有一個字,兩人卻覺得程周策的心情好像很不錯的樣子。阮森看了看那花:“黃玫瑰?我怎麽記得黃玫瑰的花語有失戀來著?”說完他準備伸手去摸摸那個花瓶,下一秒就摸了一個空程周策冷著臉抱著花瓶離開了。“……?”方錦和阮森麵麵相覷。程周策剛出門,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看了眼,是謝知逸打來的電話。一接通,那邊就聲音雀躍道:“阿策,今晚出來玩!”與此同時,沈時曦正在實驗室裏調配著香,身旁還坐著個絮絮叨叨的宋思枕。宋思枕看了看沈時曦有些蒼白的臉,有些擔心:“你怎麽了?臉色不太好看。”沈時曦淡淡搖頭:“沒事,這幾天沒睡好。”他仰頭看著沈時曦:“你啊,就是崩得太緊了,要適當的放鬆一下,今晚和我一起出去玩吧,在南山那邊新開了個賽車道,我們去看看?”“據說那裏的風景特別好,賽道也很有意思,你開車那麽厲害,和我去玩玩嘛。”見沈時曦沒有說話,宋思枕突然就有點頹了:“好吧,你要是不……”“好。”青年沒有什麽情緒的聲音讓宋思枕的話戛然而止,他整個人瞬間就興奮了起來:“天啊,今個兒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你居然同意和我出去玩?”沈時曦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要是還廢話,我就不去了。”宋思枕的手做成一個“ok”的手勢,然後大拇指和食指,在自己的唇邊橫著拉過:“不說了,不說了。”沈時曦深呼吸了一口氣,這幾天他確實有些壓抑,他急需要一個宣泄口。下了班後,沈時曦先回到家裏洗去了自己身上有些濃烈的香精味,換了身衣服然後才朝著外麵走去。宋思枕的車停在門口正等著他。沈時曦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看著戴著墨鏡的宋思枕,他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問:“大明星,你今天出現在公眾場合不怕被拍嗎?”宋思枕聳聳肩:“不會,南山那邊有專人看守,而且不是每個人都能隨便進去的,要有會員才行。”作為備受寵愛的宋家小少爺,周圍的大多數人都得讓著他幾分,何況能進去這種場合的人,本身家世就不一般,更是不會把他明星的身份當回事。去這裏玩,算是安全。就如同宋思枕所說的,這裏確實不一般,進去的時候會經過一道很嚴格的身份核查。賽道旁邊的看台上人很多,似是一場賽事已經開始,尖叫歡呼聲此起彼伏,大廣場上播放著節奏感很強的電音。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宋思枕帶著沈時曦先上到樓上的半開放式休息室,這裏可以看到賽道的起點,整個環山賽道上每隔一段距離都裝載著攝像頭,可以保證起點之上的巨大屏幕看到賽況。每個休息室都有個小電視,和外麵的大屏幕一樣,同樣實時播放賽況。沈時曦坐在沙發上,隨意掃了眼屏幕,然後看向外麵環境。隻是下一瞬,他的視線又立馬回到了屏幕上。剛剛……他怎麽好像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每輛跑車的速度都很快,你追我趕,沈時曦再難尋到剛剛畫麵裏一閃而過的人。正在出神之際,宋思枕推搡著沈時曦的胳膊:“看看看,看那裏。”沈時曦的視線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一個年輕俊美的男人正在他們對麵的休息室,通過透明的玻璃窗,他們能看到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