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居委會奶奶自以為說得委婉，可以安撫住這些孩子，可這些孩子比她想象得更聰明。她走了以後，孤兒院孩子們陷入新的沉默，有人默默抱住了彼此。昨天去報警的那個女孩一直很堅強勇敢，這時卻不由地哭了，她不想展現軟弱的一麵，卻止不住眼淚。陪她去警局的男生抱住了她，嘴裏笨拙地安慰著：“別怕別怕，你沒有做錯，我也沒做錯，我們都沒有做錯，大不了……大不了我提前輟學，我明年就滿十六了，沒準那種夜總會裏的人會收我去幫忙。沒人養我們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們自己就能養活自己，隻要賺得到錢，總比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李均煒打要好。”男生的話似乎安慰住女孩，女孩擦了擦眼淚，說著：“沒、沒錯，我也可以去飯店洗碗，我們一定可以的。”聽女孩這般說著，周遭的孩子們忍不住撲過來，一個疊一個地互相抱在了一起。他們紛紛說著自己能幹的事情，好像他們在一起，就什麽問題都難不倒他們一樣，隻有他們自己心裏知道他們的惶恐與彷徨。孤兒院的電話這個時候卻突然響起了，有人以為這又是什麽媒體打來的，他們剛想接起這通電話婉拒掉采訪，就聽到居委會奶奶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孩子們，好消息！有人想要買下你們的孤兒院，說是下午就會過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砸得孩子們猝不及防，他們聽到這個消息麵麵相覷，心裏的惶恐卻沒有消失。他們心裏是忐忑的，一方麵他們確實還是孩子，需要大人為他們搭建的港灣，另一方麵他們卻擔心又會遇到李均煒和葉月香那樣的人……他們就懷著這樣的忐忑等待著等待著，直到他們看到有一隊車隊漸漸靠近孤兒院，然後有人扛著各種攝像設備下了車。孩子們一開始還以為，是什麽新聞媒體為了能采訪到第一手資料騙了他們。然而他們的憤怒還沒來得及升起，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小臉蛋出現在車隊之中。“緣緣！”有人激動地喊著。孩子們看到緣緣回來了，再也顧不得許多，紛紛跑出門要去接他。當緣緣被荀懷抱著走到孤兒院門口時，看到的就是幾十個孩子烏泱泱地朝他衝過來的場景。緣緣嚇得抓住了荀懷的衣領，荀懷卻反而將他放回了地上。於是緣緣剛好被領頭的幾個孩子撲了個正著。緣緣伸出手拒絕：“泥萌別過來呀！我會被壓死噠！”久別重逢，緣緣這樣的態度可謂是有些傷人，孤兒院的孩子們均是一愣，停住了腳步。可讓他們愣住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們被緣緣傷到了。那個兔唇小女孩最先反應過來，隻見她比剛剛還“凶猛”地撲倒緣緣身上，直接將緣緣撲倒在地，撲起一地粉塵。隻聽她驚喜地喊道：“緣緣，你竟然會說話了？你從星星上回來了？！”“星星？”緣緣乍一聽這話有點不知所謂。但孤兒院的孩子們明顯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與他說，於是直接略過了這什麽“星星”，轉而興奮地和他說著話。“緣緣你知道嗎？會讓我們餓肚子的院長叔叔和阿姨再也不會回來了！”“是的是的，你這段時間去了哪裏？我們好想你！”“你身邊這些人是誰啊？院長叔叔說你去參加活動了，但一直不告訴我們你究竟去哪了，我們還以為你再也回不來了！”“緣緣知道嗎？好像有人要重新買下我們這所孤兒院，也不知道會是什麽人。”緣緣努力在孩子們交疊的聲音中辨別著有效的信息，他有些暈乎乎：“沒有人和泥萌說嗎？就是我要買下我們的家呀！”作者有話說：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心之所向、星子凜凜然 1個；第25章 chapter 25緣緣沒想太多便脫口而出“家”這個字眼後, 他和應不予都愣了一下。這具小小的身體給緣緣帶來的變化，似乎比他們兩個人想象的還要大。緣緣除了因此變得更加幼稚以外，竟然還下意識把陽光孤兒院當作歸屬？這份歸屬感讓他們兩人都吃了一驚，像是緣緣本身就在這生活了三年一樣……除了他們意外, 其他人都不覺得緣緣說得有什麽問題, 緣緣從小生活在陽光孤兒院, 這裏不就是他的家嗎？比起這個, 緣緣要買下孤兒院才讓孤兒院的孩子們驚掉下巴。一方麵是因為孤兒院沒錢, 另一方麵是為了控製這些孩子, 李均煒從來不讓這些孩子接觸手機等設備。大人們來去匆匆，也沒有時間跟他們講緣緣的事情，所以這些孩子並不清楚緣緣到底發生了多大的改變。有個男孩不確定地摸了摸緣緣的額頭，嘀咕著：“緣緣難道不是變好了, 而是變得更傻了？”他話音一落, 卻見居委會奶奶和幾個西裝革履的人也來到了孤兒院。他們當中有的是民政部門的人、有的是律師。這幾人顯然已經稍微提前了解了一下孤兒院的買家，在來到孤兒院前見到緣緣後，他們並沒有驚訝緣緣的年齡, 而是興奮地上前, 對著緣緣主動打了聲招呼。其中那個律師說道：“您就是緣緣嗎？我姓張, 您叫我張律師就好。我之前已經聯係過孤兒院的現所有人李均煒先生, 他已經同意轉讓孤兒院, 如果您沒有其他疑問，我們現在就可以簽合同。”對於李均煒這麽快就同意轉讓孤兒院的事情, 緣緣並不意外。畢竟托了葉月香的福, 他們夫妻二人此刻既身困牢籠又負債重重, 除了賣掉孤兒院, 他們別無他法。隻是不知道李均煒在同意賣掉孤兒院時會有什麽想法, 畢竟這所孤兒院可謂是院長奶奶留給他的唯一遺產了……“好呀。”緣緣衝著律師點點頭，轉而和孤兒院的孩子們說道，“你們等等我，我去辦個手續，很快就回來哦。”眼見緣緣被抱著和那幾個西裝革履的人一起離開，孤兒院的孩子們目瞪口呆，有人忍不住掐了身邊人一把，喃喃自語著：“我不是在做夢吧？難道緣緣真的是什麽星星上的小王子？”節目組萌娃們對緣緣和孤兒院孩子們的親近有點吃味，如今聽到這些孩子們好像不知道緣緣的厲害之處，萌娃們動動耳朵、立刻跳了出來。隻見他們七嘴八舌、手舞足蹈地說著緣緣的厲害之處，一邊說還要一邊強調他們是緣緣的“助理團”，才是和緣緣最好的人。孤兒院的孩子們卻沒有注意到幾個萌娃的爭寵小心機，隻聽到了緣緣有多厲害，隻知道以後陽光孤兒院就是緣緣的，他們不會再遇到壞人了！一瞬間，狂喜湧上他們的心頭！不過他們還是隱隱有些擔心，怕緣緣簽約的時候會出現什麽意外。畢竟在他們心中，緣緣一直都是呆呆傻傻不會說話的樣子，他真的能幾天之內變化這麽大，甚至可以買下孤兒院嗎……實際上，因為有應不予在他身邊，緣緣那邊的簽約進度出乎意料的順利。那些什麽法律條款、合同條款，緣緣完全聽不懂，但好在應不予是個行家，隻聽應不予和律師、相關負責人巴拉巴拉半天後，他就可以簽合同了。緣緣迷迷糊糊地在應不予的指導下完字，他隨即一扔筆，亮著眼睛問應不予：“這就算我買下陽光孤兒院了嗎？”“不是。”應不予解答道，“接下來還需要你的‘監護人’出麵簽字，但這方麵我會安排，等辦完所有手續你才能拿到孤兒院的所屬證明……”應不予解答地盡心，緣緣卻一點都不關心後續的手續，隻知道買孤兒院這件事已經十拿九穩。“那就是沒我事了對吧？”緣緣打斷應不予的話，快快樂樂地蹦下了椅子，轉瞬逃離出這間枯燥的“會議室”，嘴裏還喊著，“好耶我買下孤兒院啦！”因為這個案子接的急，張律師隻簡單地了解了買賣雙方的情況，並不清楚緣緣和應不予具體的身份。眼見著緣緣就這麽把一切都拋給應不予地跑了，張律師笑著對應不予說：“緣緣還真的是信任您，您是他父親為他雇傭的管家嗎？”“嗬嗬。”應不予抓著緣緣丟下的合同冷笑，“我是他的債、主。”張律師：“啊？”張律師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孤陋寡聞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不追著討債反而幫忙給欠債人買東西的債主。當然，這對債權人和債務人的年齡差就已經夠罕見了，誰會借錢給一個三歲小孩啊？如果不是身邊的民政部門負責人不知道為何沒什麽意見，麵對這不靠譜的組合，張律師都想中止買賣溜之大吉了……確認合同是一件非常瑣碎的事情，緣緣走後，應不予又和張律師以及相關負責人協商了半小時，才把他們從孤兒院送走。而此時，緣緣竟然在被孤兒院的孩子們拋高高，這些孩子一邊扔著緣緣還一邊發出猴子一般的歡呼。很顯然，緣緣已經把孤兒院成功易主的消息告訴這些孩子了。眼見著緣緣生無可戀地被拋上拋下，應不予不客氣地冷冷地笑了。但他沒笑多久，緣緣就注意到他。隻見緣緣落地後，連忙邁著兩條小短腿，跟柯基一樣向他跑了過來。“應不予！看呀！”緣緣一邊跑還一邊從小兜兜裏掏出一條被拆過的巧克力，“這是李辛易他們送我的鴨！”雖然應不予不認識“李辛易”，卻也不難猜出這是孤兒院裏某個孩子的名字。瞧見緣緣這麽興奮的樣子，應不予嗤之以鼻：“不就是一塊巧克力嗎？有什麽好看的？”“巧克力？是很常見的東西嗎？”緣緣並沒有被應不予的冷水潑到，隻好奇地問了一句，然後很珍惜地說，“可是我能夠看出這塊巧克力對於李辛易他們很重要哦，價值黃金萬兩~”應不予可能永遠也沒有辦法理解緣緣口中的“黃金萬兩”，不過他早就習慣了緣緣這般誇張的形容，沒有再嘲笑緣緣，隻靜靜地看著他高興地往小.嘴巴裏塞著巧克力。悠閑的午後來一顆巧克力，緣緣不禁捧著小臉蛋露出愜意的表情。然而他的巧克力入口沒幾秒，那邊原本孩子們突然有了些動靜。緣緣轉頭望去，發現他們竟然打起來了！好在孩子們剛動手，就被幾個大人控製住了。大人們不明白他們隻是一會兒沒看住，節目組的萌娃和孤兒院的孩子怎麽就打起來了，他們剛剛不還相聊甚歡嗎？眼見緣緣正跑過來，大人們鬆了口氣，荀懷抱著掙紮不斷的陳永明說道：“緣緣要回來了，還鬧？小心緣緣討厭你們！”陳永明轉頭看到緣緣真的在往他們這邊跑，委屈地喃喃著：“我們什麽都沒做！是他們無緣無故跑來打我們的！”“胡說八道，你剛剛明明在嘲笑我們！”孤兒院的孩子不服地反駁著，“你說我們小氣、說我們壞，說我們故意送給緣緣不要的巧克力！”聽到孤兒院小孩子這麽說，大人們終於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大人們不想緣緣之前被“欺負”的事情再發生，這次有心要與陳永明幾個萌娃說說道理。“陳永明。”荀懷認真嚴肅地說道，“這就是你們不對了，怎麽可以這麽說其他小朋友送給緣緣的心意呢？快和他們道歉。”聽到荀懷的話，陳永明肥肥的小臉蛋漲得通紅，氣得像一個紅蘋果，顯然並沒有聽進去荀懷的話。他一咬牙，又憤怒又委屈地喊道：“明明是他們故意把剩下來不好吃的巧克力送給緣緣，誰會送別人拆過的巧克力呀！這不就是在欺負緣緣嗎？我、我們隻是想要讓他們不要欺負緣緣，我們哪裏有錯撩？”大人們聽到陳永明的話一時啞語，孤兒院原本憤怒的孩子們也猛地被迫冷靜了下來。他們聽出來了，站在陳永明的角度上，他確實算不得錯。怎麽能指望一個家境很好的六歲小朋友，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小朋友根本吃不起巧克力，連一塊已經拆封的廉價巧克力都會將其視若珍寶呢？雖然陳永明曾有和林麗雅一起被關吃餅的經驗，但他顯然還沒有將這個經曆泛化的能力。荀懷有些為難，難道他要為了教導陳永明他們，當著這些孤兒院孩子的麵說他們平常窮得吃不上巧克力，才會把巧克力當做很珍貴的東西送給緣緣嗎？場麵一時有些尷尬了起來，孤兒院裏一些孩子敏銳地感受到了這尷尬的氣氛，忍不住想著，或許這次起衝突是他們的錯呢？是他們連個像樣的禮物都找不出來……緣緣現在都有錢買下孤兒院了，難道會稀罕一塊別人吃過的巧克力嗎？孤兒院的孩子們心裏堵得慌，原本因為緣緣回來的喜悅蕩然無存。直到這時，緣緣才撲騰兩條小短腿匆匆趕來，他剛剛聽到了前因後果，此刻有些後知後覺地出聲問道：“泥萌在因為我而打架嗎？雖然窩確實很有魅力，但是吵架不好喲。”看著緣緣叉著腰，臭屁地說自己“很有魅力”的樣子，後腳才到的應不予不由心中一梗，但還真否認不了眼前一堆小豆丁為了緣緣打架的事實。無論是仙君還是小孩，這人都慣會“招蜂引蝶”的……緣緣在這些小豆丁心中的分量著實不輕。緣緣一來，之前還死不認錯的陳永明聽到緣緣這麽說，反而沮喪地低下了小腦袋，“對不起緣緣……我不是故意的。”其他萌娃也都不好意思地低頭道著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