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已經飛入歐洲空域的飛機上。


    機艙內。


    全身赤裸,被人五花大綁的謝斐躺在地上,已經睡熟了。


    以至於,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都沒有聽見。


    睡意朦朧中,感覺到一隻手掌在身上亂動,謝斐這才勉強睜開眼睛。


    視線中。


    一張放大的俊美麵孔,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


    強烈的美感衝擊,刺激著他的大腦神經。


    這張臉,美得讓他呼吸都跟著停止了一瞬,大腦也跟著短時間空白。


    就在他愣神的瞬間,擁有這張絕美麵孔的身影,涼涼出聲了:“我們謝少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地讓我覺得惡心。”


    聽到這明顯男人聲線的聲音。


    謝斐瞬間就回過神來了,他眼神重新恢複了厭惡,盯著麵前的這張臉:“你以為你就是什麽好東西麽,你也讓我感到惡心。”


    “是麽。”蔣行舟似笑非笑,站起身,雙手抄進口袋,低頭俯視他:“還好我們謝少不是女人,不然,這麽容易感到惡心,說不定會讓別人誤會懷了身孕。”


    謝斐臉色更沉了,他最討厭別人把他比作女人。


    狠狠盯著麵前的這張臉,見對方沒有其他動作後,謝斐繃著臉,盤腿坐了起來。


    這時,他才注意到,自己雙腿上的繩子已經不見了。


    原本一絲不掛的下身,也已經穿好了褲子。


    隻是,他上身綁著的繩子,不知道是不是來自於蔣行舟的惡趣味,綁得有些變態。


    謝斐已經打算好破罐子破摔了。


    他知道。


    一旦被蔣行舟抓來,基本不可能有逃跑的可能了。


    整個歐洲,半邊天都是他蔣行舟的,他還能跑到哪去?


    他跑去非洲還是一樣被對方抓過來了。


    謝斐冷著臉,努力平複著暴躁的心情:“說吧,打算把我怎麽樣?如果你還沒想好的話,我不介意你繼續想,不過,最好在我餓死之前,不然,你的計劃可能就要宣告破產了。”


    蔣行舟嘴角微動,側過臉,看向身後的下屬:“拿吃的過來。”


    卡爾低頭:“是。”


    幾分鍾後。


    幾名傭人,端著食物,跪坐在謝斐麵前,給他投喂食物。


    謝斐緊緊抿著唇,明明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他還是非常有骨氣地沒吃對方送到嘴邊的牛排,他戲弄地盯著像是神王一般,坐在真皮座椅上的蔣行舟:“我要你親自伺候我吃飯,否則,我就算餓死,也不會吃一口。”


    他本以為,這句話說完,蔣行舟會暴怒,然後讓人將他暴揍一頓。


    反正,落入這種變態的手裏,他已經沒有什麽生存下去的想法了。


    還不如一了百了。


    就在謝斐已經抱著赴死的心,故意激怒蔣行舟時。


    讓他意外的一幕出現了。


    蔣行舟像是看寵物一樣,盯了他一會,然後,似笑非笑開口了:“既然你這麽想的話,我可以成全你。”


    機艙內,幾名傭人已經完全僵在原地了,他們驚恐地盯著蔣行舟走過來的身影。


    感受到對方身上強大的壓迫感,幾名傭人的身體都已經控製不住地開始顫抖了。


    他們迅速朝著蔣行舟的方向跪著磕頭:“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蔣行舟眉頭一皺,對於傭人的表現,他似乎不太滿意,他扭頭再次看向身後的卡爾:“沒教她們規矩麽,也太聒噪了。”


    卡爾將頭壓得更低,然後迅速讓幾名保鏢上前,將這幾名跪地求饒的傭人,帶下去了。


    機艙內。


    重新恢複了安靜。


    蔣行舟盯著臉色難看的謝斐,眼底冷笑更濃,他將切好的牛排遞到謝斐嘴邊:“怎麽,謝少又不肯吃了麽。”


    謝斐的眼神,恨不得將蔣行舟生吞活剝。


    他緊緊盯著蔣行舟的雙目,就著對方的手,一口將對方送到嘴邊的牛排咬了下來,咀嚼吞咽:“誰說我不吃了,別愣著了,繼續給我切,我還要吃!”


    蔣行舟挑動了一下眉間,又切了一條牛肉下來,送到他的嘴邊。


    這種動作,一直重複了十幾次。


    直到謝斐吃夠了,蔣行舟才漫不經心放下刀叉,站起身,俯視著他:“謝少,時間不早了,我想,我們該談一談,我母親的案子了。”


    “說吧,你都知道什麽,我還不希望,真的,弄死你。”


    蔣行舟的眼神逐漸冰冷下去,不再像先前那樣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謝斐冷笑哼了一聲,沒理他,非常幹脆地平躺在了地上,即便他的上身還是被綁著的狀態,依舊沒妨礙他躺平。


    似乎這個角度不太舒服,他挪動了一下身子,找了一個稍舒服一點的位置,閉上了眼睛。


    蔣行舟的聲音更冷了:“不說?”


    謝斐閉著眼睛,呼吸已經回歸均勻。


    甚至,還傳來了打呼的聲音。


    蔣行舟眼角抽動,臉色已經變得難看了:“謝斐,給我說話!”


    突然,飛機向下開始下降,這讓蔣行舟的身體不由得有些不穩,躺在地上的謝斐,倒是一點沒受影響。


    蔣行舟:“......”


    歐洲。


    國際機場。


    隨著一架私人飛機緩緩落地。


    早就已經等候多時的黑色商務車上,車門打開,一道身材挺拔高大的身影,走了下來。


    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抬頭,望著麵前,打開的機艙,聲音不高不低,剛好可以在這安靜的機場內,讓機艙出來的人聽見:“小舟,那個謝斐,是不是在你這裏。”


    機艙內出來的長發身影,頓了一下,俊美無雙的臉上努力擠出一抹平和,盯著十幾米之外,西裝革履的男人:“大哥的消息,還真靈通。”


    手工定做的皮鞋踏在升降梯的紅毯上,隨著他走下紅毯。


    在他身後。


    一名身材魁梧像是小鐵塔般的男人,扛著一個麻袋走了下來。


    下了懸梯的蔣行舟側過臉,目光移動到已經一動不動的麻袋,然後,使了一個眼神,讓保鏢,將麻袋扛到了大哥蔣封行的車上。


    隨後。


    他才抬頭,跟蔣封行對視:“大哥,你這邊,可調查到什麽消息了麽。”


    二十多年前,蔣家的那場車禍之後。


    蔣家的人,很少會同時坐在一輛車上出行。


    這次,蔣行舟卻罕見地跟蔣封行上了同一輛車。


    在聽完大哥的敘述後,蔣行舟的眉宇已經鎖緊了:“那些被克隆出來的屍體,現在在哪?”


    “你名下醫院的停屍間。”蔣封行眼底閃過一抹暗光,說下去:“這件事,已經超出了我們的預計範疇,我有預感,那些屍體的出現,或許,是背後的人,有意為之。”


    蔣封行薄唇緊抿,他靠在車廂寬敞的座椅上,抱著手臂,在停頓了幾秒鍾,才開口:“我現在就傳令下去,讓人去徹查,我還不信,把全球翻個底朝天,也沒有任何線索!”


    “對方既然敢把他的秘密公之於眾,我想,早就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蔣封行搖搖頭:“這件事,先不要聲張,先交給我來處理。”


    很快。


    蔣封行的表情就變得複雜下來,喃喃出聲:“小舟,你說,對方為什麽偏偏選中我們的母親呢,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聯係?”


    就在車廂重新陷入安靜時。


    被丟在車廂寬敞的地麵上的謝斐,從麻袋裏扭動了一下,冷哼出聲:“你們不用繼續查了,就算繼續查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的,人早就死了。”


    蔣封行皺著眉,沒出聲。


    蔣行舟的臉色卻冷了,他上前蹲下身,一把將麻袋裏的人撈了出來,死死抓住對方的領子怒吼:“說,你還知道什麽!”


    謝斐的頭發有些淩亂,他笑嘻嘻盯著已經生氣的蔣行舟:“我說了,人早就已經死了,至於她的屍體,也早就被我師傅丟進海裏喂魚了,勸你還是別白費時間了。”


    盯著謝斐臉上的嘲笑,蔣行舟的眼神冷得幾乎要把他凍碎:“位置,在哪。”


    “就算知道位置,還有意義麽?”謝斐笑著,略帶一點可憐地盯著蔣行舟:“說實話,她失蹤了這麽久,你們現在才發現,不覺得可笑麽?如果不是我小師妹,你們,也許現在都不知道吧。”


    蔣行舟瞳孔中的溫度一點一點降低:“謝斐,你真的,激怒我了。”


    “是麽,那還真是有趣。”謝斐臉上的笑容擴大:“我倒是很想看看,激怒你,又能怎麽樣?”


    “好了。”


    蔣封行沉聲開口,他的聲音比蔣行舟深沉了許多,喜怒幾乎不形於色。


    起身,走到謝斐身邊,然後,將他身上的繩子解了,蔣封行才鄭重開口:“謝斐,我替我三弟跟你道歉,讓你受委屈了。”


    謝斐冷笑著,揉著被繩子綁得通紅的手腕,瞥向蔣封行的臉,然後,目光又移動到蔣行舟的身上:“不用了,我受不起。”


    “謝斐,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你知道的全部。”蔣封行沒有接他剛才的話,雖沒有蔣行舟說話時的張揚,但他的語氣,也是絕對的不容置喙:“隻要是願意交出你知道的所有信息,我願意以整個蔣家擔保,讓你重回謝家,拿回屬於你的一切。”


    聽到謝家這兩個字。


    謝斐笑了,笑容諷刺又悲涼,他抬頭,盯著蔣封行;“好啊,我可以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所有,我隻有一個條件,幫我殺了謝家家主,你能做到麽?”


    謝家如今的當家人,正是謝斐的親生父親。


    也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蔣封行頓了一下,沒同意,也沒拒絕,隻是眼神加深下去:“你失蹤這些年,我聽說,謝家家主,一直都在找你。”


    他忽然抬眼,別有深意地看了老三蔣行舟一眼,然後,目光又落回謝斐的痛苦的表情上。


    “我很羨慕你,至少,你的父親還在世。”


    “夠了!我不想聽你說這些!”謝斐紅了眼眶,突然變得暴躁:“別以為你很懂我!你什麽都不知道!我隻有這一個條件,你自己看著辦吧!”


    一個小時後。


    這輛加長版的商務車,停在了謝宅附近。


    謝斐的身影,被人驅趕了下來。


    隨後,那輛車,又離開了。


    商務車上。


    蔣行舟臉色不太好,抱怨道:“大哥,為什麽要放了他,我們還沒拿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我隻是希望讓他回家見他父親最後一麵。”蔣封行眼神變化,吐出一口氣:“謝家家主,時日無多了。”


    “至於謝斐,我想,他會將他知道的,都告訴我們的。”蔣封行的眼神變得篤定,他說下去:“除非,他不想救謝家家主。”


    蔣行舟一向不擅長思考這些彎彎繞繞,他皺著眉:“大哥,你就不能說明白一點麽。”


    蔣封行抬眼看他,笑了笑,沒出聲。


    謝宅。


    謝斐鬼使神差就走到了謝宅門口。


    在即將那個進入謝宅之前,他才回過神來,踏出去的腳停頓下來,猛地收回,然後僵著身子,扭頭就走。


    宅內,一道蒼老的聲音,充滿了驚喜:“是少爺回來了嗎?”


    “少爺,是你嗎!”


    “快來人!快去通知老爺,就說少爺回來了!”


    這道蒼老的聲音,讓謝斐心頭不由得一酸。


    雖然是背對對方,他還是聽出了這個聲音,這是謝伯的聲音。


    整個謝家,對他最好的,竟然隻是一個身份低微的老管家。


    謝斐的腳步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腳步。


    他要離開這裏。


    他發過誓,再也不會回謝家了!


    身後那道蒼老的聲音,緊張起來:“少爺,我是謝伯啊少爺!老爺盼了您這麽多年,您總算回來了,您這是要去哪啊少爺!”


    謝伯老了,跑不動了。


    他試圖去追上謝斐的身影,可他的腳步,再怎麽快,也快不過年輕人了。


    緊接著。


    謝宅內,傳來了其他傭人驚喜的聲音:“謝伯,您說的是真的嗎?少爺在哪?!”


    伴隨著驚喜,還有慌張的聲音:“不好了!老爺不行了!”


    “快來人!快去叫醫生!”


    謝宅外。


    謝斐的腳步停下了。


    聽到背後的聲音,他的聲音變得哽咽,垂在兩側的雙手,更是緊握成拳,低聲怒罵:“該死,到底在搞什麽!怎麽會......”


    最終,他的腳步還是沒有停留。


    轉身,急步朝著謝宅的方向跑去了。


    他的腳步很急,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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