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鬱安走進睡衣店。他看著陳列台上擺出來的顏色款式都相近到能拉出去玩連連看的秋衣套裝微微皺眉。人生第一次買秋褲，實在是沒什麽經驗。正值鬱安猶豫的時候，離門口最近的一位售貨員就主動對著他問道：“您好，請問是需要買什麽呢？”聽到售貨員的話。鬱安不動聲色地收回了自己放在陳列台上的目光，然後開口回答道。“買兩套秋衣秋褲吧，有什麽推薦的嗎？”看著麵前身材清瘦，眉眼中帶著點倦意的少年，售貨員了然。“好的。請問您對款式有什麽要求嗎？”鬱安頓了頓，開口回答。“沒什麽要求，隻要夠暖和就行。”在了解鬱安的需求後，售貨員就開始給他推銷。“我們這款裏麵帶了微絨哦，穿上比一般秋褲要保暖…”等到售貨員劈裏啪啦一大堆結束之後，鬱安想也沒想，就指了指貨架上掛著的黑色秋衣套裝。“要不就它了吧，給我拿兩套。”聽到鬱安如此爽快利落的決定，售貨員臉上也掛起了微笑。“好的，我這就帶您去結賬。”剛說完。售貨員突然話鋒一轉，“我們這邊新上市了會自動發熱的秋衣套裝呢，您有興趣了解一下嗎？”鬱安楞了楞，“…會自動發熱的秋衣？”這是什麽他從來都沒聽說過的高級東西？售貨員看出了鬱安臉上的驚訝和好奇，於是借此機會就繼續推銷道。“是的，我們這款秋衣是帶了自動發熱纖維的。雖然看起來比加絨秋衣要薄很多，但穿上去的保暖程度要比一般秋衣高了一倍還不止，和您的需求完全符合呢。”說著，售貨員就從架子上拿來了一件大紅色的秋衣翻開裏邊給鬱安展示。“你看我們這個都是貨真價實的羊毛纖維…”本來對發熱秋衣非常心動，結果看到秋衣是大紅色的鬱安：“……”他看著這紅得像是鄰居老奶奶縫的肚兜一樣的顏色，有點嫌棄地嘶了一聲。“請問有別的顏色嗎？紅色好像有點太張揚了。”售貨員有點發難道：“現在隻剩下紅色的這一款了。反正秋衣秋褲是穿在裏麵的，顏色應該不是很重要吧？”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鬱安身體上穿的那件短袖。雖然衣服尺碼寬大，但鬱安的骨架卻撐不起來，顯得他整個人更瘦弱了。售貨員回憶了一下鬱安是從醫院方向進入到他們的店裏，看起來又一副有點病懨懨的樣子開口道。“而且現在天氣降溫降的那麽快，在家裏多添置幾件暖和的衣服也不是什麽壞事吧？”售貨員又看了看鬱安露出的腳踝，不緊不慢地說：“你們年輕人啊，雖然看起來挺能抗凍的。但一旦像我這樣上了年紀的，什麽老寒腿、內風濕就找上來了。所以你們現在還是要多穿點衣服別凍著自己了。不然老了以後，有得你們後悔的。”聽到售貨員的話，鬱安一時語塞。因為他覺得售貨員說的還怪有道理的。鬱安深思熟慮了半分鍾，他在大腦裏對穿大紅色秋衣的羞恥心和對發熱秋衣的強烈好奇心進行了一段時間的高強度拉扯後。有點艱難地選擇了後者。“好，那就麻煩幫我把之前那兩件黑色的和它一塊裝起來吧。”等到鬱安付完錢就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等著售貨員去倉庫調出全新的秋衣給他。趁著空閑，鬱安掃視了一下睡衣店的陳設。各式各樣的加絨睡衣，保暖神器，還有收銀台旁的暖寶寶…確認過，是他上輩子壓根就不會進來看一眼的地方。而剛剛在睡衣店門口也不知道怎麽的，鬱安突然就心生一種要進來看看的想法。既然下定決心不要再重蹈上一世的淒慘覆轍，就先從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來行動吧，鬱安想。售貨員那邊的動作也快，不到一會就打包好了鬱安剛剛買下的那三套秋衣秋褲。“小帥哥，你的東西好了哦！”這一聲打斷了鬱安剛剛腦袋裏的思緒，他應了一聲好之後從沙發上站起來。可能是因為鬱安的身體還沒反應過來。猛的一下站起，他隻覺得自己頭暈目眩的，有點站不住腳。鬱安眼前一黑，強烈的眩暈感帶著胃部的刺痛感毫不留情地湧了上來，讓他忍不住痛哼了一聲。腦袋裏翻山倒海的不適讓他有點反胃，還連帶著剛剛那陣胃痛一起變本加厲地席卷了上來。他沒能穩住自己的身形，隻能顫顫巍巍地靠在沙發上把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了一團。鬱安覺得自己視覺和觸覺這些感官正在慢慢地失去知覺，隻能聽見耳邊響起了售貨員的一陣驚呼。“這位客人您沒事吧！”在大家注意到了鬱安的動靜之後，店內瞬間就混亂成了一片。有人負責叫救護車，有人跑去關照鬱安的情況。與此同時，一位眼尖的店員發現了鬱安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店員看著屏幕上的“江綏”兩字的備注，想也沒想地就替鬱安接通了電話。“您好，請問您是機主的朋友嗎？機主他好像在我們店裏暈倒了。請問您現在方便過來一下嗎…”.病房內安靜到隻能聽清點滴落時的細微聲響。一位身材高挑、氣質不凡的男生站在病床旁，垂眼看著正躺在床上的人。鬱安雙眼緊閉，纖長的睫毛隨著他呼吸的頻率微微輕顫。他眼下那片淡淡的青色給原本慘白的臉龐增加了點病態的色彩。床頭的輸液管張牙舞爪地就連接到了鬱安白皙的手背上。而透明管下露出來的青綠血管，無時無刻地不在刺激著床邊人的神經。江綏小心翼翼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自己的一個不注意就打擾到鬱安休息。但從他目光中泄出來像是要把床上人給藏入懷中精心嗬護的獨占欲，和這份小心產生了強烈的對比反差。為了防止自己的情緒失控，江綏緊緊地扣住了病床旁的護欄。但在意識到床上那人的身影，和自己在無數個難以入眠夜晚中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完美重合之後，江綏握住護欄的指尖都在泛白。在今天江綏睜眼的那一瞬，他看著手機上的時間有點恍惚。他回到了鬱安死前的三個月。是一切事情都還有挽回餘地的前三個月。江綏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撥通了鬱安的電話，也不知道自己在得知鬱安進醫院的時候是怎樣打車衝進病房的。他隻知道，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鬱安。是還活著的鬱安。江綏深吸口氣，穩住了自己原本有點慌亂的情緒。他把手從病床邊的護欄上給慢慢鬆開，一手伸到了鬱安的鼻側去探他的呼吸，另外一隻手很輕地就覆到了鬱安的手腕上。很快，江綏能感覺到鬱安溫熱的呼吸灑在了自己的指側，帶著自己手下從鬱安手腕處傳來的輕跳脈搏一起，成功地取代了江綏記憶最深處的恐懼。也引得他眼框有點略微泛紅。太好了。原來自己真的不是在做夢。江綏慢慢地把探在鬱安鼻下的那隻手給移開，但卻沒舍得鬆開覆在鬱安手腕上的那隻手。他的視線慢慢下移，被溫柔裹挾著的視線裏帶著掠奪。江綏像是在看一件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寶，從鬱安的眉心看到了他的嘴角，仿佛下一秒就要拉入自己的懷中占為己有。但江綏卻沒舍得這麽做。他慢慢收回了自己有點肆無忌憚的目光，把視線停留在了鬱安掛著點滴的那隻手上。盡管鬱安的手背有細微的針孔痕跡，還有白皙皮膚下顯出的青綠血管和手背上的淤青滲到了一塊。但也掩不住鬱安的手生得尤其好看，不管是指節處泛著的粉、手腕突起處的流暢線條…江綏看著打在鬱安手上的針頭。默默地就收起了那些原本暴戾的念頭，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定。重來一世，隻要能讓鬱安活下去就好。隻要鬱安能好好活下去，他什麽事都願意做，哪怕是獻出自己的生命。除此之外，別無他求。江綏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坐在了病床前沒動，安靜地等著鬱安睜眼。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護士姐姐進來給鬱安換了兩次輸液瓶後，病房內才有了點動靜。護士姐姐手上邊操作著，邊悄咪咪地瞅著坐在病床邊的江綏問道。“你是病人的朋友？”醫院的冷白調燈光打在江綏的身上，顯得整個人更加的幹淨利落，也給他平添了一股疏離感。江綏應聲抬頭回答道：“嗯，是的。”護士和江綏對視。江綏鋒芒的眉毛下是一雙好看的漆黑的瞳孔，深邃的眉眼和挺拔的鼻梁格外吸睛。但瞳孔內裏的情緒讓護士有點捉摸不透。護士哦哦兩聲，然後就把視線落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鬱安身臉上。現在的年輕人長得還真是一個比一個俊，她想。護士盯著鬱安還沒看多久，突然就看到鬱安的睫毛微微地顫抖了一下。下一秒，鬱安睜眼，有點迷茫地看著陌生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