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重新地插上了吹風機的電源開始給自己吹頭發。江綏的動作很快,還沒等鬱安的頭發吹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已經抱著睡衣進去洗澡了。鬱安就坐在江綏家的沙發上,邊打量著江綏家的裝潢,邊打理著自己的頭發。也不知道是不是江綏還沒正式住進來的原因,鬱安總覺得這裏的裝修風格冷冰冰的,沒什麽活力。房子很大,整體上下但是又黑白灰三種顏色構成,就連江綏剛剛遞給他的睡衣是白色的、吹風機是黑色的。也沒什麽特別的裝飾,大理石通體色調簡單。所有家具的元素都是平扁方直帶著轉角,硬邦邦的讓人感覺不到有什麽溫度。冷冷清清的,和鬱安喜歡的風格差別很大。莫名的,鬱安又覺得這種風格和江綏的氣質很符合。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看不到什麽毛茸茸的溫暖感或者是五彩斑斕的絢麗感。但本著“別人房子的裝修風格輪不到自己來指手劃腳”的原則,鬱安也就沒再刻意深究江綏他家房子裝修時的基本理念和遵從原則。因為鬱安很不喜歡黑色,所以江綏家的裝修風格並不符合他的審美。但在他把自己的視線,慢慢地就落到了沙發對麵的85寸液晶大電視上麵的時候。鬱安才反應過來,這電視大概就是他在江綏家唯一喜歡的一件黑色的東西。真好,拿來打遊戲一定很爽,他想。就在鬱安看著麵前的液晶大屏,在心裏琢磨著怎麽以後怎麽找機會多跑來江綏家借他的電視機投屏打遊戲的時候。“啪”地一聲,鬱安突然就感覺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身遭突然就陷入了一片安靜,就連鬱安手裏拿著的吹風機,還有江綏剛剛打開運作的洗衣機也不運作了。停電了?在意識到停電這件事之後,鬱安下意識地就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心裏總覺得悶得慌。下一秒,鬱安突然就聽到了浴室裏就傳出來了江綏的聲音。“鬱安?是不是停電了?你在外麵等我一下我馬上出去…”聲音挺大的,還和蓮蓬頭中落下的水聲混在了一起。鬱安聽出來江綏的動作和聲音好像都有點匆忙,一副很著急的樣子。於是鬱安輕咳了兩聲,掩藏住了自己聲音裏因為害怕而帶來的顫抖。“我沒事的江綏,你慢慢洗吧。現在沒燈光線暗,待會你不小心滑倒受傷就不好了……”說著,鬱安就有點慌亂地憑著感覺去摸索剛剛自己丟在沙發上的手機。想要通過打開手電筒來獲得點微弱的安全感。但剛剛的手機被他丟得太遠了,鬱安摸了好一會都隻能感覺到從自己手上傳來的真皮沙發的柔軟觸感,卻摸不到手機在哪。江綏剛剛順手拉上了客廳的窗簾。就導致現在失去了光源的房子,在鬱安的眼下就變得異常黑暗。摸了一會之後的鬱安還是沒能摸到自己的手機在哪,他隻能下意識地抓緊自己手上的吹風機來緩解自己內心的緊張。然後把自己在沙發上縮成一團,雙眼無神的注視前方的黑暗。鬱安獨身一個人在陌生黑暗中的時候就會忍不住發抖,而這份身體上的下意識反應還會帶著一些糟糕的記憶湧上心頭。很多人都誇過鬱安的眼睛好看。不僅僅是因為他纖長的睫毛和精致的眼型,更多的是因為他的瞳孔。是極致的黑,不帶任何一絲雜質。並不近視的鬱安靠著這樣一雙瞳孔,讓他的眼睛看起來就格外有神。好像無時不刻都帶著光,格外吸睛。但鬱安卻很不喜歡自己的眼睛。再準確一點,應該是很不喜歡這份黑色。先天性夜盲大概是上天送給他這雙眼睛的時候,順手夾帶的殘缺項。就雙眼睛就像和在光明下格外有神一樣,在黑暗中就被殘忍地奪走了一切優點。鬱安的眼睛在失去光源的時候,就像失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空洞、無神、對外界的刺激也做不出任何反應。但周圍人好像都不太能理解他,隻在他晚上看不見的時候對他投去疑惑和不解的目光。趙姨會嫌棄地對他皺眉道:“就算關了燈不也一樣嗎?有什麽看不見的?”唐凝會用一種驚奇的語氣和他說:“不會吧?你這是裝的吧?”然後就在黑暗中對著鬱安的臉上去就是一巴掌,看看他到底會不會躲開。結果鬱安因為在黑暗中對外界的動靜完全反應不過來,結結實實地挨了唐凝一巴掌。帶著鬱安去看眼睛的唐凝,看著診療結果單上的結果直皺眉。先天性夜盲,伴x染色體隱性遺傳病。可是鬱家從上到下三代,隻有鬱安一個人有這病。那他這是從哪來的遺傳?從那時開始,鬱父鬱母對待鬱安的態度逐漸冷淡、甚至是忽視。直到鬱燦的出現,鬱安才知道真正的鬱家少爺除了光明裏的簇擁之外,還擁有黑暗中的清晰。就和他的名字一樣。永遠燦爛,不論光明與黑暗。可是鬱安換個聲調就要變成鬱暗了。陰鬱又黑暗,和他之前糟糕混亂的人生相差無幾、一模一樣。鬱安被唐凝他們忽視的那三年裏,很少見到他們回家。也不知道是刻意的還是記性不好,唐凝有時候會忘記讓自己的助理交家裏的電費。三年裏,鬱家有過很多次停電次數。趙姨不住在鬱家。所以在停電的時候,他每次都隻能拿著快要沒電的手機打著照明去查看電閘,再被迫接受沒電費的事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拉黑了,唐凝的電話永遠都打不通。因為生活費都在趙姨那裏,鬱安沒有零花錢,連買手電筒和充電寶的錢攢了三年都攢不起來。鬱安不敢睡,因為他很害怕自己醒來的時候身邊又是一片看不到頭、讓人絕望的黑暗。所以他會用家裏所有的毛絨絨玩偶和被子把自己給圍起來,建造一個小房子以謀求唯一的安全感。然後看著手機裏所剩無幾的電量一點點下降,直至沒有。最後他隻能在黑暗中迷茫地閉上眼睛,等待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降臨的光明。鬱安靠在沙發上,抓著吹風機的手不斷收緊又放鬆。焦慮和害怕充滿了他整個心髒,但連一個溢出來的出口都找不到。這是在江綏家,鬱安想。如果在江綏麵前表現出一副害怕或者是焦慮的樣子,江綏肯定會覺得自己給他添麻煩了。就像唐凝之前和他說的,“不就是沒電開不了燈而已,有什麽好害怕的。”一樣。現在千萬不能讓江綏討厭自己,鬱安想。他深吸了口氣,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身處在陌生環境下麵臨眼前的一片黑暗,又讓他的腦袋默認就進入了高度緊繃的狀態。浴室裏的動靜不斷,鬱安能聽出江綏現在好像有點著急。他穩了穩麵上的情緒,以便讓江綏待會看到自己的時候不會發現自己臉上因為害怕而緊繃的表情。然後他就對著浴室的方向喊道:“江綏,沒事的。我又不怕黑,你慢慢來就好了…”另一邊,江綏在黑暗中借著自己的夜視能力飛速地就在浴室裏把自己身上的泡沫給衝了幹淨。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擦,濕噠噠地還在滴著水的時候。他著急忙慌地就套上了自己的睡衣,打開浴室的門,再朝著沙發上看了過去。而在看到沙發上,正抱著吹風機縮成一團、盡管雙眼無神,但嘴裏還在說著讓自己注意安全不要滑倒了的鬱安的時候。江綏隻感覺自己現在心髒疼特別厲害。他深吸了口氣,想也沒想地就大步朝著鬱安走過去。而在感覺到江綏走過來的動靜之後,鬱安下意識地就收起了剛剛臉上緊繃的表情,憑著感覺抬頭對著江綏彎了彎自己的眼角。“你怎麽這麽快就洗完了,我不是都說了不用著急的嗎?”然後下一秒,鬱安就感覺自己懷裏的吹風機被人抽走。取而代之的是江綏身上特有的香味和溫度。江綏二話不說地就把人拽進了自己的懷裏,小心翼翼地靠在鬱安的耳邊說。“對不起…”鬱安的大腦閃過了一瞬的空白,剛剛腦袋裏的那股不安和焦慮在感覺到江綏身上的體溫之後,就開始逐漸消散。但鬱安沒推開江綏,隻是微微偏頭,強忍著剛剛還沒緩過來的顫抖就開口問江綏。“怎麽了?我剛剛不是說了自己不怕…”還沒等鬱安說完,江綏就先一步打斷他。“我怕。”*作者有話要說:關於小鬱的眼睛:它是黑色的,但封麵的小鬱眼睛是棕色主要是因為我找畫師約封麵的時候,小鬱的具體設定和背景故事都沒出來。當時是覺得棕色整體感覺看起來會比較乖,和小鬱這個人給我的初始印象會比較符合,就讓畫師畫了棕色。但在具體設定出來之後圖片與實物有點不符(。)大家看看就好,實際就憑想象吧。等有錢了就咱再給自己的寶貝兒子約一個新的封麵和人設。第15章 鬱安感覺自己身側都被江綏身上的香味給包圍了。在黑暗中,鬱安眼前一片漆黑。他什麽都看不到,但能很清楚地就通過自己的嗅覺和觸覺,就感受到江綏在他身邊的那種安全感。清柚味沐浴露的味道很淡,和江綏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體香混在了一起,讓鬱安有片刻失神。因為這個味道和江綏身上的溫度太適配,隱隱約約地盈上了鬱安的鼻尖,很快就讓他剛剛還在緊繃著的精神慢慢放鬆了下來。明明自己和江綏剛剛用的都是同款沐浴露和洗發水,可怎麽這味道一到江綏身上的時候聞起來就變得格外的讓人安心?鬱安也沒推開江綏,就這樣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沒動。兩個人的呼吸在這片安靜中纏繞,他們還能清晰地聽見彼此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