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穿著昨天的衣服, 但似乎洗過澡了,看上去多了幾分清爽。“你酒醒了?”頹不流靠在廚房門框上, 有些意外。“醒了,謝謝你昨晚收留我,”灰霽轉頭,異常熟絡地說, “你洗漱完就能吃飯了。”頹不流點點頭,轉身進去浴室洗漱。出來時,灰霽剛好端著餐盤來到餐廳。頹不流拿了張紙巾墊在腿上, 說:“親清乳業早上聯係我,想找你拍攝下一季度的廣告。”灰霽卻隻是安靜地看著他, 看他的發尾柔順散在後頸, 看他切開荷包蛋時動作優雅的姿勢。他這才發現,其實有很多跡象可以證明這不是之前的頹不流。哪怕隻是簡單的吃個早餐,頹不流的餐桌禮儀都優雅得令人自慚形穢。隻是因為他從不規訓別人,才讓灰霽忽視了這一細節。這樣的發現讓他有些高興, 又忍不住有些不安。頹不流太過捉摸不透, 他不知道該以什麽方法留下他。“看我做什麽?”頹不流放下刀叉, 抬頭問他,“我在問你,你是怎麽想的?”灰霽這才回過神來,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你是我經紀人,你想接就接。”“我想接就接?”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讓頹不流皺起了眉,“經紀人與你是合作關係,隻是提供意見參考,一個項目好不好,該不該合作,需要你自己甄別。”灰霽不喜歡他這種劃分界限的語氣,他一口咬破糖心蛋,語氣中帶著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占有欲:“我說隨便是因為我信任你,你讓我自己判斷,是因為你不打算繼續對我負責嗎?”頹不流:“容我提醒,我現在還是你的經紀人。”灰霽:“那以後呢?”頹不流罕見地沉默了下來。“別忘了,我現在才隻是出道,”灰霽再次切開荷包蛋,濃稠的蛋液溢出弄髒磁盤,灰霽注視著頹不流,目光與手下的液體一樣濃稠,“希望你沒有忘記,你當初可是允諾要把我捧成超級巨星。”頹不流挑了挑眉:“前提是你做我的狗。”話音剛落,灰霽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身體越過大半個餐桌來到頹不流麵前,幾乎是貼著他的臉問:“我還不算你的狗?”男生充滿侵略性的五官霎時在他眼前放大,就像是猛獸突然發起進攻,充滿了扭曲的占有欲。頹不流坐在椅子上與之對視,然後他抬手捏住灰霽下巴,漫不經心地笑了:“你見過這麽囂張的狗嗎?”灰霽眸色暗了一瞬,再次開口時聲音越發低沉:“那你想要我如何?”頹不流卻已經鬆開了他,一副倦慵的表情:“讓開,我要去公司了。”說完後,頹不流關門離開。灰霽嘴唇張合,最終隻是懊惱地捶了一拳桌子。又搞砸了,他明明不想如此的。可是每當他聽到頹不流那些冷冰冰的話語,就會克製不住地生氣。從頹不流家離開後,灰霽心情一直起伏不定,他本來打算去醫院看外婆,但又擔心自己狀態不好讓外婆擔心。他在外麵閑逛,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站在了家門口,這是他和外婆在城中村租的老房子。距離他上次出現在這裏,已經是十年前。灰霽站在門口,沉默了好幾秒才推門進入。客廳裏空蕩蕩一片,家具充滿了年代感,角落裏放著一家老舊的三角琴,幾乎是這個貧窮家庭唯一的財產。灰霽來到鋼琴旁,拭去表麵的灰塵,坐在凳子上打開了琴蓋。這是他母親留下的遺物,從灰霽出生時就跟在了他身邊。哪怕他再窮困潦倒,也沒有想過變賣的想法。直到上一世他出道失敗……灰霽閉上眼睛,十指放在琴鍵,在這座破敗老舊的出租屋裏,開始了一場無人觀賞的演奏。鏗鏘有力的音樂在狹窄的出租屋橫衝直撞,就仿佛野獸被關入籠中,發出的憤怒吼叫。這股憤怒澎湃洶湧,仿佛永遠不會停息。但是很快,一個輕柔的音符插入其中,激昂的曲調轉為親昵,憤怒的猛獸被馴服,它收起獠牙,在春日裏走過開滿鮮花的草地,曲調變得明媚自由,浪漫輕盈。“當”的一聲響,灰霽十指重重按上琴鍵,所有音樂戛然而止,他親手戳破了這個虛假的美夢。沒了音樂的裝扮,這個房間再次變得普通起來,太陽褪去,陰暗再次爬上牆壁,一點點吞噬了灰霽的身體。把家裏收拾幹淨後,灰霽做了一份飯,準備帶去醫院給自己外婆。“灰霽,”還在路上頹不流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聲音比平日裏嚴肅許多,“你在哪兒?”灰霽:“去看外婆的路上。”“好,到了給我電話。”頹不流說完,很快掛斷了電話。頹不流什麽都沒說,灰霽卻莫名有些心慌。頹不流不是會閑聊的人,突然給他打電話,一定是醫院出事了!“師傅,我趕時間,”他拍了拍前座座椅,“麻煩快一點。”“好嘞!”汽車踩在綠燈變黃最後一秒,越過了斑馬線。……汽車後座,頹不流掛斷電話,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表情逐漸嚴肅起來。沒過多久,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醫院門口,頹不流剛下車,旁邊就跟著停了一輛出租車。“灰霽,”看清來人後,頹不流大步迎了上去,“醫生剛才聯係我,說你外婆情況惡化,需要盡快做手術。”之前灰霽在節目組不容易聯係上,他外婆的病情都是頹不流在接管。“現在?”灰霽臉色一沉,長腿一跨就往住院部跑。“不在那邊,”頹不流把人叫住,“人送進了icu。”二人一起跑到icu,剛打開電梯就在門口看到了主治醫師。“醫生,”灰霽連忙跑了過去,“我外婆情況怎麽樣了?”醫生似乎已經忙完一輪了,他取下口罩,鬆了口氣:“剛搶救完,目前情況勉強穩定,但是要一直住在icu裏等待手術。”灰霽:“什麽時候可以做手術?”“多虧頹先生的溝通,”醫生有些慶幸地說,“我們已經聯係了雷歐醫生,他今天下午出發,最早明中午就可以做手術。”聽到這裏,灰霽稍微放心了些,他透過玻璃窗往裏看去,身材瘦小的外婆插滿儀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明明上一世惡化會更晚一些,外婆甚至還出院過一段時間,為什麽現在突然就倒下了?是兩世時間線不同,還是她當時已經很嚴重了,隻是強撐著不告訴他?灰霽雙手握拳,胸口仿佛被勒住一般。不管是上一世還是現在,他都沒有盡到自己應負的責任。“這是什麽?”頹不流的聲音突然響起。“保溫桶,”談起這個,灰霽眸色暗淡了幾分,“本來打算給外婆送飯,不過現在她也吃不上了。”“我沒吃午飯,”頹不流又問,“可以給我吃嗎?”“你要?”灰霽愣了一下,見頹不流點頭,於是把保溫桶遞了過去。走廊裏不能進食,頹不流拿著保溫桶去樓下花園用餐。灰霽又看了icu一眼,見外婆沒有醒來的跡象,跟著頹不流一起下去。他們在花園找了個長椅坐下,頹不流打開餐盒,食物還是熱的,就是經過剛才的顛簸,全都混到了一起,賣相頗差。灰霽有些尷尬,伸手擋了一下:“不然還是別吃了。”頹不流:“你反悔了?”“不是,我隻是……”灰霽頓了頓,放棄了溝通,“算了,你想吃就吃吧。”“對了,”頹不流吃到一半,又說,“親清乳業的廣告和手術時間撞了,你要是不想拍,可以不去。”灰霽沉默半響,點頭:“不用,我可以去。”頹不流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選擇陪外婆手術。”“我不是醫生,留在這裏也幫不上忙,”灰霽比想象中要理智,“而且外婆手術是筆大支出,我需要錢。”“行,”頹不流點點頭,“醫院明天有我。”灰霽接過餐盒,感激道:“謝謝你。”這是他沒說出口的第三點原因,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頹不流這三個字徹底和“欺騙”“背叛”脫鉤,變成了“安心”“可靠”的代名詞。正是因為有頹不流在這裏,他才敢如此放心地離開。次日上午,灰霽去片場拍攝親清乳業的廣告,頹不流安排池路陽與他同行,而他自己則是獨自去醫院陪同手術。上午11點,醫生雷歐抵達醫院,正式開始手術。下午14點,灰霽結束廣告拍攝行程返回醫院。“怎麽樣了?”他穿著一件寬鬆的衛衣,這一路上風塵仆仆,連妝都沒來得及卸。頹不流看了眼時間,說:“進去了三個小時。”灰霽往手術室裏看了一眼,大門關得緊緊的,隻有頭頂亮著一盞紅燈,顯示正在手術中。他沒再說什麽,在頹不流身邊坐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一瓶鮮牛奶。“喝嗎?”他把牛奶遞給頹不流。頹不流:“牛奶?”“拍廣告時,品牌方給我的。”灰霽說完,又從口袋裏掏了塊兒蛋糕出來,“這個也給你。”他擔心頹不流沒吃飯。頹不流挑了挑眉:“這也是品牌方給你的?”灰霽:“啊,他們新研發的產品。”那是一塊兒塑料盒子包裝的小蛋糕,哪怕揣在口袋裏帶進來,都沒有一絲損壞,可見攜帶者的小心翼翼。頹不流確實沒吃午飯,他接過點心和牛奶,要去樓下吃東西。剛一起身,卻被灰霽拉住了他衣袖。頹不流:“還有事?”灰霽愣了一下,又連忙鬆開手,有些不熟練地補充:“就在這裏吃唄,如果怕被發現,我給你擋著。”頹不流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坐在椅子上,然後拆開包裝,開始進食。看頹不流進食,是很賞心悅目的一件事。他仿佛天生有著良好的儀態,哪怕是坐在椅子上吃東西,都顯得斯文無比,教養良好。“給我吧。”頹不流吃完最後一口蛋糕,灰霽遞了張紙巾過來,然後抽走了他手裏的垃圾。頹不流擦完嘴,灰霽就拿著全部垃圾,丟到了角落裏的垃圾桶。等他做完這一切,手術依舊還在繼續。灰霽再次變得緊張起來,他低著頭,連話也沒再和頹不流說。直到一個小時後,手術大門終於緩緩打開。“醫生!”灰霽連忙跑了過去,然而當他站到醫生麵前,卻不由得腳步一頓,變得膽怯了起來。頹不流:“情況如何?”醫生取下口罩,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恭喜你們,手術很成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龍傲天穿成爽文炮灰經紀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勺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勺棠並收藏龍傲天穿成爽文炮灰經紀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