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不流:“李異呢?”李星北:“被我打進醫院了。”頹不流:“你不怕他曝光?”“他不敢,”李星北嗤笑一聲,不屑道,“他還怕我曝光他家暴呢。”頹不流看了一眼,發現這次李星北的傷不是他能處理的。“起來,”他拉李星北胳膊往外走,“先去醫院。”手下的人卻突然叫了一聲,頹不流有些驚訝地鬆開手,這才意識到,李星北身上的傷痕並非臉上看到的這麽簡單。他撩開李星北衣袖,手臂上麵一片青紫。傷痕很奇怪,不像是打出來的,倒像是……“他電的。”李星北倒是沒有隱瞞,主動道,“最開始是用打火機拆下來的火花閥,後來老頭兒就不滿足了,開始在網上買功率更大的各種工具。他還挺聰明,知道不能留下疤。”明明是這麽可怕的事情,李星北卻能用如此平靜的語氣坦白,不知道曾經遭受過了多少次這樣的傷害。頹不流猛地沉下了臉:“去醫院。”李星北卻搖頭:“不行,去醫院別人就知道了。”頹不流:“哪怕到了今天這種地步,你依然不願意告訴你哥真相?”李星北低著頭,沒有說話。頹不流:“可你所謂的隱瞞,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的保護。”“我當然知道,可是……”頹不流垂眸他,表情很嚴肅:“如果你真正尊重你哥哥,就應該告訴他真相,把選擇權交到他手裏。而不是用保護他的名義,把他排擠在你的人生之外。你認為這是為他著想,但實際上,這不過是一種高高在上的自我感動。”“這樣?”李星北仰起頭,逐漸遲疑起來,“所以你覺得我應該告訴他?”頹不流點頭:“如果你信任他,覺得他可以和你一起應對困難,那就應該說出來。”漫長的沉默後,李星北這才抬起頭,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好,我告訴他。”李星北說完,要打電話聯係李月西。頹不流瞥見,是一個陌生號碼。“我有兩個號,”注意到他的視線,李星北主動解釋,“那個號被老頭兒監控著,我隻在表麵使用。”“監控?”頹不流突然想起了在巴黎時的怪異感,他明明沒有匯報動態,李異卻仿佛知道一切。“不僅如此,”李星北又說,“我們家裏有攝像頭,還有司機、造型師都是他的人。”頹不流:“有點變態。”“很高興我們達成了共識。”李星北冷笑一聲,調出了李月西的電話。頹不流卻攔住了他的動作:“等等,先不用告訴他。”“為什麽?”“他可能不會相信。”“為什麽不相信?”“因為……”頹不流沉默片刻,推測道,“我懷疑你哥也被家暴了。”“我哥?”李星北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搖頭,“不,不可能!”頹不流並不意外:“上次我和李月西提起你可能被家暴的事,他和你做出了同樣的反應。”“可是,可是李異明明向我保證過!”李星北雙手握拳,漲紅了眼,“他說隻要我乖乖任他打,他就不會傷害我哥!”頹不流:“或許你哥也是這麽以為的,所以他才一直堅信你不會被家暴,你和父親的關係很好。”“所以你的意思是……”李星北睜大雙眼,徹底呆住了,“李異一邊家暴我,用我哥威脅我不要反抗,另一邊又在家暴我哥,還用同樣的借口威脅我哥?!”頹不流:“恐怕正是如此。”“他怎麽敢!”李星北雙目陡然漲紅,猛地捏碎了一個杯子。玻璃碎片刺進他的掌心,他卻渾然不覺,隻有一雙眼睛燃著熊熊烈火,仿佛要吞噬一切。作者有話說:根據編編建議修改了文案,說不適合用小狗指人_(:3」∠)_第26章 頹不流全程冷靜地旁觀著, 直到鮮血順著李星北手指滴下,他這才開口提醒:“地板髒了, 你自己打掃幹淨。”李星北鬆開手, 手裏的玻璃碎片沾著血液落下。他看向空中的某點,陷入了回憶中。“其實我哥才是被家暴的第一人,如果你看到我哥當年受的傷, 就會知道這個老不死的有多麽豬狗不如。”頹不流一邊幫他包紮, 一邊聽李星北講完了那段悲慘的遭遇。雙胞胎7歲那年,他們父母離婚, 哥哥李月西跟了父親,弟弟李星北則被母親帶走。二人上初中時媽媽再婚, 又把李星北送了回來。回來後不久,李星北就發現了哥哥李月西身上的傷痕。但李月西不告訴他,反而騙他是自己摔跤的。起初,李星北以為李月西遭受了校園暴力, 在學校裏處處護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分開後攝入營養不同,李星北比李月西高了幾公分,打起架來更是凶悍無比, 整個學校沒人敢欺負他們兄弟的。那時,李星北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卻沒想到李月西身上的傷痕依舊沒有消失。直到一次他逃掉補習班回家, 意外撞破父親家暴現場。李星北這才得知, 李月西竟然一直遭受著李異的家暴!並且在他回來後,被打得更嚴重了。因為李月西替他承擔了那份,本該落在他身上的毆打!李星北氣瘋了,直接衝過去和李異打了一架。他把李異打了個半死, 但是根本沒用, 隻要他一次沒看見, 李異又會打他哥,甚至下手一次比一次重。李星北提出要離開李異獨自生活,但是被李月西拒絕了。“爸爸隻是情緒失控,不能控製自己,他其實還是愛我們的。”幼小的李月西回憶著父親的模樣,喃喃自語,“你忘記了嗎?我們上幼兒園時,一下雨爸爸就會背我們回家。還有小學時,他還帶我們去遊樂園。他之前不這樣的。”李星北:“可是他現在打了你!”“他隻是生病了,”李月西搖頭,“他向我保證過,他會努力控製住情緒,以後不會再打我了。”李星北無法理解李月西對父親的依戀,更無法理解為什麽哪怕受傷,李月西也要繼續留住父親身邊。他想和哥哥一起離開,但他當時還在上初中,母親又有了自己的家庭,家裏其他親戚也不會接收他們,他們根本無處可去。李月西還在試圖改變李異,重塑他記憶中的那個好父親。他做了很多事情,漸漸的,李月西發現自己被打的情況少了起來。他開心地笑了起來,覺得他們的努力終於有了成效:“你看,我就說爸爸是疼我們的,他已經一個月沒打過我了。”“你說得沒錯。”李星北轉身,默默掩蓋了自己身上的傷痕。他偷偷替哥哥挨了打,一如當初哥哥默默守護他那樣。瞞著李月西,這件事對他來說幾乎沒有什麽困難。因為他太凶了,還會跆拳道,回來第一天就和李異打得不可開交,人人都以為他不會挨打。沒有人知道他獨自麵對著惡魔,給哥哥造出了一個虛假的天堂。在那裏的父親親切仁慈,是他們記憶中別無二致的好模樣。直到今天,李星北也依舊在踐行這一行為。隻是他萬萬沒想到,李異竟然用同樣的借口威脅他哥!他利用他們對彼此的維護,越發變本加厲,不知悔改!“李異!”李星北雙手握拳,剛包紮好的掌心再次被鮮血染紅,“我要殺了你!”頹不流收起藥箱,冷冷道:“我們的合作可不包含這一項。”對上頹不流平靜的目光,李星北眼底的猩紅退去,逐漸冷靜下來。“可是我不明白,”他皺著眉,問出了困擾他多年的問題,“為什麽我哥不願意離開?”頹不流:“我同樣不清楚李月西留下的原因,但我認為這並不是問題的重點。”李星北愣了一下。頹不流:“相比追問受害者為何不反抗,或許我們更應該關注,李異為何不停下施暴。”這一番話令李星北如夢初醒,他不再執著於在李月西身上尋找原因,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如何保護哥哥上。“可是……”他有些遲疑,“你剛才說我哥不會相信,那我們該怎麽辦?”頹不流:“我有辦法。”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既然李月西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那就讓他親眼目睹。*兩日後,雙胞胎專訪結束,後台化妝間裏,李月西有些驚訝地抬起頭:“頹部長?你怎麽來了?”頹不流:“李星北呢?”李月西垂下眼睫,聲音低了下來:“他出去玩了。”李星北的玩無外乎就是夜場、酒吧、各種會所,李月西每次說起這件事,都有止不住的羞恥感。頹不流沒有過多評價,隻是道:“跟我來。”李月西剛卸了妝,一張臉不施粉黛,顯得更加柔軟無害。他被頹不流拉著手腕,也沒有掙紮,隻是有些茫然地問:“去哪兒?”頹不流:“跟蹤李星北。”“跟蹤我弟弟?”李月西驚了一瞬。“你不是不願意他在外麵鬼混嗎?”頹不流看著他的眼睛,目光沉沉,“那你親自過去看看,看他究竟在做什麽。”李月西被頹不流半強迫地拉上了車,跟著李星北一路往前。窗外下起了秋雨,夜晚的霓虹燈倒映在水中,裝點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空中的燈光和水裏的倒影呼應,華麗中透著一股糜爛氣息。李月西抓著安全帶,心跳一點點急促起來。他從小到大循規蹈矩,從來沒有做過跟蹤別人這種出格的事情。可是頹不流太強勢了,幾乎是半脅迫地帶他上了車,令他根本無法拒絕。轎車破開雨幕一路往前,最後駛入了一個熟悉的小區大門。“他不是說要出去玩嗎?”李月西這才察覺不對勁,“怎麽回家了?”頹不流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跟在李星北身後。他們看到李星北一路往上,卻沒有回家,而是走進了一旁的公寓裏。那是與他們一牆之隔的,李異的公寓。看見這扇門,李月西幾乎是本能地感到了恐懼。頹不流:“我們也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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