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看著溫和的阿父,鼻尖酸酸的,烏黑的眼眸中又蓄上一層水霧。


    但這次他沒有哭出來,而是一口咬上了烤鴨腿。


    他聽話的,以後阿父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隻希望阿父可以一直這樣,他一定一定一定乖乖聽話。


    小孩的小米牙啃烤鴨腿費不少勁,雲懷瑾很快察覺雲初啃起來費勁,便給他換了鹵肉和糕點。


    那烤鴨腿被他撕成鴨肉條放在盤子裏,又給雲初推了回去。


    一頓飯的功夫,雲初肉眼可見的粘人起來。


    他不是隨時隨地要抱,而是雲懷瑾隻要在他視線範圍內,他的眼睛就一定是落在雲懷瑾身上。


    還不敢明目張膽的看,都是偷偷的看。


    雲懷瑾要出去,他就在原地等,明明想跟著一起走,但他也不吭聲。


    等到雲懷瑾回來,確認雲懷瑾還是好的阿父後,又開始繼續偷偷盯著雲懷瑾看。


    那小眼神,可憐兮兮的,像是期盼著多被撫摸擁抱的小狗狗。


    雲懷瑾沒能受得住,在他再次準備出去的時候,問了雲初,“乖寶,要和阿父一起去種東西嗎?”


    雲初圓溜溜的眼睛一亮,小幅度的點點頭。


    還害羞上了。


    雲懷瑾轉身把小榻上坐著的小家夥往懷裏一抱,雲初視線陡然拔高,嘴巴都成了“o”型。


    他沒發出聲音,小胳膊更加用力的抱緊了雲懷瑾的脖子。心裏明明高興的想笑,又怕阿父不喜歡他笑的樣子,隻能拚命忍著,抿著嘴看起來頗為嚴肅。


    雲懷瑾準備在南院那邊種些菜蔬,南院也是雲莊冬天用來種菜的暖房。


    院子裏也有三分地,上一茬菜收完,這一茬還沒開始種。


    地早就被收拾好,本來這兩天也就準備種了。


    梅蘭四人也跟著一起過來,雲懷瑾抱孩子,農具和菜蔬種子,就他們拿著,跟在後麵。


    一路都被抱著,雲初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到後麵的驚愕不已。


    原來被抱著走是這樣的感覺啊。


    他現在好高呀,能看的好遠好遠,比最高的阿父還要高呢。


    唔,有點太高了。好害怕……


    最開始的激動情緒過去,雲初有些恐高了。他下意識的抱著雲懷瑾的脖子,把腦袋埋進雲懷瑾的肩彎。


    雲懷瑾感受到雲初對他越來越不排斥,也沒那麽怕他了。至少明麵上沒那麽害怕,甚至有些依賴他。


    這沒有讓雲懷瑾感到高興,反而憂心。


    在受到長期的極端傷害後,還能對“施暴者”表現出依賴,依戀,並不是一個好的訊號。


    幸好他不是原身,不然若是原身以故意對雲初好,實則對雲初徹底實施精神控製,將雲初變得不像個正常人,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如今他既然以雲初的阿父自居,讓孩子健康成長是他該做的事情。


    以後,他會慢慢教雲初一些東西。


    雲初膝蓋有傷,雲懷瑾沒想他多走路。直到南院,雲懷瑾才把雲初放下,此時他已經氣喘籲籲。


    這具身體,真的太缺乏運動鍛煉了!


    到地被放下的小孩站在雲懷瑾腿邊,想拽他的衣袖貼著走,又不敢伸手。


    雲懷瑾注意到雲初微小的動作,明白此時的雲初對父愛的渴求。緩過勁後,他蹲下身摸了摸雲初的腦袋,“乖寶想去坐著還是幫阿父的忙?”


    “幫阿父。”


    小孩聲音軟軟糯糯的,不帶一絲的猶豫。他想讓阿父知道,他有用,他可以幹活,他能幫阿父。


    雲懷瑾點點頭,“那去梅蘭那拿種子,跟在阿父後麵。”


    “好。”


    雲初答應後,就轉身問梅蘭要種子。因為很少有人和他說話,也沒人特意教。所以他話說的不全,“梅,我,種子。”


    梅蘭之前就聽到了雲懷瑾的話,雲初說的不清楚也不妨礙她明白意思。


    於是給了一包蘿卜種子給雲初。


    南院有專門打理的長工,一共三人,這會也都在菜地裏候著。


    雲懷瑾要來南院種地,筆墨先來通知過了。


    三個長工心裏有了數,這會子看到東家,也沒那麽的驚慌失措。


    倒是對於雲懷瑾對雲初的態度好奇心更多些,畢竟整個莊子上下,沒人不曉得雲懷瑾之前是怎麽對雲初的。


    如今這副慈父模樣,活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不過他們好奇歸好奇,可不敢明麵上問出來。人家是主家,想怎樣就怎樣,哪裏輪得到他們置喙。


    雲懷瑾來南院這邊,說種地就是真種地。不是他端著個凳子坐一邊,看人種地,就當自己種過了。


    他要在空間裏種些果蔬,得先學怎麽種。不然可沒人幫他在空間裏種地,他也不可能讓外人進空間的。


    知道東家要跟著一起鋤地攏溝挖坑,三個長工一時間有些沒法想象那畫麵。


    他們下意識的就是拒絕,一個勁的低頭彎腰,嘴裏說著東家金貴,做不得這些勞苦活計。


    雲懷瑾聽完後當沒聽見,隻語氣刻意凶了一些的讓他們趕緊動手。


    三名長工這次不敢說什麽了,老老實實的開始教起雲懷瑾。


    畢竟是他們的拿手活計,雖說因為身份原因,過程中三人還是有些拘束不安的,但好歹沒出差錯,雲懷瑾順利的從頭幹到尾。


    拿著木頭戳完一排排的坑之前,雲初都是抱著蘿卜種子坐在小凳子上,乖乖的看著他阿父幹活。


    等坑都戳好了,他就可以上場了。


    小胳膊小腿的小人兒,懷裏抱著種子包,走一步停一下,給戳好的小坑裏麵放種子,認真的不行。


    雲懷瑾和雲初是一起的,雲初放左邊的坑,他放右邊的。


    父子倆慢的蝸牛一般,長工們已經把其他所有的都給弄完了,他兩才整了一半。


    急性子的人看不得這畫麵,梅蘭四人和長工三人全都低著頭,看一眼都能急死他們。恨不得上手幫著父子倆幹完算了。


    種完地後,日頭已經夕斜。天邊被晚霞染紅,院中有風吹樹葉的聲音,偶有落葉隨風飄下。


    雲懷瑾帶著雲初洗幹淨手,抱著他回去,準備做晚飯。


    剛到主院,張木橋就過來,和雲懷瑾說糧食已經都運了回來,全都堆在了莊子的糧庫裏麵。


    眼下莊子糧庫裏已經堆滿了糧食,想進去個人都難。


    去縣城搬運糧食的小廝和長工心中雖奇怪好好的突然買這麽多糧食做什麽,但他們也都隻在心裏想。


    張木橋挑的又都是老實的,嘴巴緊的。不像有幾個靠不住的滑頭,哪怕不敢問主家,私下裏也能靠一張嘴和自己的瞎猜攪一堆事來。


    雲初經過那一場發泄,對雲懷瑾的接觸靠近不再畏縮。也就不需要張木橋幫著送飯了。


    張木橋看向貼著雲懷瑾腿邊站的小孩,臉上露出了笑容。希望以後能越來越好吧,這孩子頭三年過的實在是不容易。


    能這麽快就與東家親近,想來那痛苦的三年裏,日日夜夜也都在想著能得到如今的在意與寵愛。


    不然也不會東家隻展露一點好,小東家就像眼下這般,忍不住的想靠近了。


    回去的路上,張木橋眉頭越皺越緊。


    滿滿的糧倉沒能讓張木橋放下心,反而更加焦慮憂心,不知道莊子到時候能不能撐下去。


    要是有不怕死的流民流竄過來,也不曉得莊子裏的人手打不打得過……


    打得過還好,要是打不過的話,那麽多糧食即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啊。


    哎,愁啊。


    過兩天一定要找個由頭,把那幾個品行不端的給打發出莊子。


    眼下東家改了性子,不一定還能壓得住他們。離旱災來臨也越來越近,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


    晚上吃的比較簡單,中午沒吃完的雞湯還有從縣裏帶回來沒吃完的那些,熱一熱晚上接著吃。


    煮了個米粥配著,雲懷瑾照舊在米粥裏加了靈泉水,讓煮出來的米粥米香濃鬱,口感黏糯微甜,香的都讓人懷疑是不是米粥。


    雲初愛喝,肉都沒吃幾口,光粥就喝了兩大碗。


    小孩吃飯急,不怕燙。這是個壞習慣,對身體喉管傷害是很大的。但養成這樣的壞習慣,也是有原因。


    雲懷瑾沒有逼著雲初立刻改掉,想多給他幾日的適應時間,再盯著他慢慢的改正。


    剩下的奶黃包也都被熱了端上來,喧軟麵皮配上奶香十足的甜餡,雲初也愛吃,抱著啃了一個。


    雲懷瑾吃了兩個,他也愛吃甜的。


    他和雲初自己碗裏的東西都吃完了,剩下的都是隻用公筷動過,也沒倒掉,給梅蘭四人當加餐給分了。


    紙硯塞了一嘴的鹵肉,滿嘴流油,高興的眼睛都眯起來。


    哎呀!真香啊!


    東家變了性子可真好啊!他頓頓都有好吃的!


    梅蘭最年長,她之前在家中下頭就有弟弟妹妹。


    看年紀小的紙硯和竹菊,也就像看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平日裏也都會分些心神去照顧兩個。


    她把自己的肉又分了些給紙硯和竹菊,高興的紙硯一個勁兒的喊她好姐姐。


    喊完就給塞嘴裏去,捧著臉品著肉味。


    竹菊不好意思要,想還回去。被梅蘭阻擋了,“我這兩日腸胃不好,吃不得多油膩的東西,你年紀小,多吃些,能長個子的。”


    竹菊以前還能被唬住,以為梅蘭真的腸胃不好。現在她是知道的,這都是梅蘭誆她的。


    但也知道這鹵肉梅蘭給了,她就還不回去,隻好自己吃了。


    筆墨看著三人,臉上帶著笑。見紙硯又吃完了,問他還要不要。


    紙硯的胃是個無底洞,他聽著筆墨要給他肉吃,點頭如搗蒜。


    分了些鹵肉給紙硯,不忘叮囑他吃慢點,更不忘提醒他以後沉穩點,別總一驚一乍的。


    紙硯嘴裏塞著肉,聲音也有些模糊不清,“沒事兒,東家現在不會因為我說話打我了。昨天到現在,我沒挨打一下呢。”


    “那是你走了好運,你能保證東家後麵還像如今這樣?”筆墨板著臉問他。


    紙硯不想筆墨和他生氣,隻好點頭,“我知道啦。”


    竹菊盯著紙硯笑,“隻有筆墨能治得了你了!”


    被竹菊說中了的紙硯不說話了,默默的嚼肉。


    此時的主屋,雲初洗漱好後,被雲懷瑾塞進了被子裏。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今晚是和阿父睡覺,阿父還給他洗臉,漱口,洗腳,換藥,穿漂亮衣服。


    小人兒躺在柔軟的床上,一想到這些就美的不行。又不敢太表現出來,於是就悄悄的將臉埋進被子裏,眼睛圓溜溜的盯著他阿父的身影看。


    偶爾父子倆對視上,雲初就像是偷吃到蜂蜜的小熊崽,又驚喜又高興雀躍。圓圓的眼睛微微彎曲,蒙在被子裏的下半張臉,笑的露出小米牙。


    雲懷瑾沒讓梅蘭他們伺候,幫雲初洗漱好後,又自己洗漱。


    穿著舒適的解脫履,把水倒了盆放好。外麵的蠟燭都吹了,隻留床榻一側的落地燈燭還燃著,也上了床。


    雲初今晚換上了合身的織錦緞睡袍,天藍色的小袍子,將小孩襯的更精致可愛。


    他沒忍住捏捏小家夥的臉,誇了一句,“乖寶真好看啊!”


    雲初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反應過來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往被子裏埋了埋。


    等雲懷瑾躺下後,就察覺到裏側的小崽崽悄摸摸的靠近他的手臂,然後他的手臂就被小家夥抱住了。


    昏暗的燭光下,雲懷瑾笑著看雲初,“乖寶,阿父給你講睡前故事還不好?”


    “好。”


    雖然不知道睡前故事是什麽,但雲初想聽。


    雲懷瑾沒講什麽童話故事,他小時候也沒人給他講過這些。識字後也沒買過這些書,長大後更沒有去看過這些,不了解當然不會和雲初講。


    所以,雲懷瑾給雲初講了西遊記。


    這新奇的故事讓從沒聽過故事的雲初聽的聚精會神,心裏默默的把孫悟空當作最厲害的崇拜。


    由於感受到阿父對他好,又有新奇的故事聽,小孩子精神有些亢奮。雲懷瑾一直從石猴出世,講到唐僧出來,才聽見雲初綿長的呼吸聲。


    渴死我了!


    雲懷瑾把軟枕塞雲初懷裏,確認他睡著後,直接閃身進空間。


    第一件事就是噸噸噸的喝水。


    他講的嗓子都快冒煙了。


    緩過來後,雲懷瑾把他悄悄放空間裏的果樹還有果子的種子給種了。


    種子鋪買的那些,雲懷瑾都讓人放主院的雜物房裏的。


    他下午去雜物房把果樹和果子的種子都弄進了空間。


    又叮囑了梅蘭他們以後別進雜物房,有什麽要拿的東西,直接去庫房取。


    梅蘭就把雜物房的鑰匙給了雲懷瑾。


    種完荔枝果樹,空地位置就不夠了。雲懷瑾隻好又開始割黑麥草,裝了一麻袋後,就不幹了。


    累得慌,明天再幹吧。


    用靈泉水給剛種下去的果樹澆水,又給空間本來就有的古樹澆了水後,自己喝一碗靈泉水,靠著樹幹等氣息平複些後,躺在地上,出了空間。


    出來的時候人也是躺著,不過方向不對,躺反了。


    雲懷瑾又掉了個方向,順便把蠟燭給吹滅。摸著黑把雲初懷裏的軟枕抽出來,又換成了他的手臂。


    黑暗中,雲懷瑾睜著眼睛看床頂,心裏盤算著事。


    旱災是在明年春種之後,還有幾個月的時間,他不好就這麽幹等著。


    而且,根據書裏描寫,大雍朝廷其實針對這場旱災導致的饑荒,處理的很好。


    隻是不知道為何豐水縣這邊,流民會突然攻城,打得縣裏措手不及。


    若是縣裏提前幹預,是不是能夠避免呢?抑或是將傷害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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