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前往雲陵仙府的隊伍,就在山門口集結完畢。


    衛青檀再不願意去,還是被蒼雲秋提溜著,一道兒禦劍下了峰。


    因為兩宗距離相差甚遠,一同前往的人數眾多,修真界一向有條不成文的規定,若非必要禁止在凡人麵前使用法術。


    蒼雲秋決定先禦劍行一段路,再改成馬車。


    衛青檀現如今已經能獨立禦劍了,隻不過他有點恐高,所以不敢飛得太快。


    原本左欄玉是要帶他禦劍飛行的,奈何左欄玉是首座弟子,須得在前麵帶隊。


    隻好反複囑咐衛青檀千萬不要掉隊,還因此被路過的陸北辰冷嘲熱諷了幾句。說左欄玉當著大師兄的職位,操著老媽子的心,這麽不放心衛青檀,不如把人係腰帶上,走哪兒拴到哪兒。


    左欄玉隻是脾氣好,不是沒脾氣,當即微微一笑,溫柔反擊道:“陸師弟,我是首座弟子,任何人不聽規勸,無須通稟,我可以自行處置,你想以身試法麽?”


    陸北辰冷笑:“大師兄現在越來越會擺譜了,拿著雞毛當令箭,可真是威風極了。仿佛能打得過我一樣。”他又偏頭同衛青檀道,“你好好巴結他,我倒是要看看,你倆最後能不能走到一起!”


    等人走後,衛青檀才一臉鬱悶地問:“大師兄,他是不是懷疑你跟我有那種不正當的關係啊?”


    他問得太直接了,一點彎都不轉。


    左欄玉白玉似的麵容驟然一紅,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隻是很自然地岔開了話題,目光瞥見金石峰的弟子時,還讓他小心點。


    饒是衛青檀很努力地禦劍了,可不知不覺還是落在了隊伍後麵,更慘的是,翠微峰弟子隊尾,正好接著金石峰的弟子隊首。


    不出意外的,他又被金石峰的弟子欺負了,裴少陽對左右使了個眼色,幾名弟子會意,立馬縱劍飛了過去,故意跟衛青檀並行,明知他禦劍不穩,還左右夾擊地擠兌他。


    還有一人擋在他前麵蛇行禦劍,害得衛青檀好幾次差點迎麵撞上。


    翠微峰的弟子趕緊喊,讓他們住手,否則就去告訴陸師兄了。


    雖然不想惹是生非,但賤人主動過來惹他,這口氣很難往下咽。


    衛青檀故作驚慌,在半空中搖搖晃晃,一副隨時會跌下來的樣子。趁著裴少陽鬆懈下來,找準時機,猛地縱劍衝了過去。淩厲的劍氣,在高空劃出了一道極盛的青芒。翻騰一周,又穩住了。


    裴少陽沒有防備,竟險些一頭撞上前麵凸出的峰棱,氣得麵色鐵青,尤其看見衛青檀在前麵蛇形走位,還回眸衝他做了個鬼臉,頓時就更氣了。


    也不管金石峰的弟子了,勢必要追到衛青檀給他好看。


    兩道劍影在半空中追逐不休,硬生生打亂了排好的隊伍,好些弟子叫苦不迭,差點因此掉下劍去。紛紛開口阻止,讓他們停下。


    衛青檀這會兒也顧不得恐高了,疾速禦劍在前麵逃竄。身後劈裏啪啦砸過來數道黃符,有一張貼到了他的背上,瞬間就燒了起來。他趕緊扭身拍滅火。


    幸好弟子服隔熱,燒不壞的。


    哪知眼前峰回路轉,一不留神差點撞進聞聽動靜,折返回來查探的陸北辰懷裏。


    陸北辰黑沉著臉,怒斥了一聲:“你找死啊!”


    衛青檀為了避開他,劍身一晃,在半空中翻轉一周,整個人就從劍上翻下來了。眾人大驚失色,紛紛出手試圖拉住他,就連陸北辰也嚇了一跳,趕緊禦劍俯衝而下,伸長手,大聲道:“快抓住我!”


    耳邊狂風肆虐。


    衛青檀根本聽不清,也睜不開眼睛,隻覺得身子下墜的速度好快,任憑他如何掙紮,也站不起來,更別說禦劍了。


    百丈高空足以讓他粉身碎骨,不知道這樣一來,能不能回家。


    他心驚肉跳,但又認命地閉眼了。


    驀然腰間一緊,原本疾速下墜的身軀,硬生生停住,吊在了半空之中。跟過年家家戶戶懸掛在房簷上的鹹魚似的。


    衛青檀聽見耳邊傳來嘈雜的驚叫聲,隨即嗖的一聲,他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道,直接拽了回去。


    後腰驀然被一隻大手攬了一下,就一下,很快就鬆開了。


    待腳下又踏著劍後,才看清楚麵前救他之人。


    “師尊!”衛青檀麵露喜色,才剛喊了一聲,見蒼雲秋臉色不好,就把嘴閉上了。


    恰好裴少陽也禦劍追上來了,目睹了全過程,自知有錯在先,趕緊躲閃到了隊伍中央。


    傍晚時,眾人在一個名為落霞鎮的地方,暫且落腳。


    雖然出門在外,不好責罰弟子,但蒼雲秋還是命裴少陽在客棧大堂裏罰跪一夜,以做懲戒。


    裴少陽不服氣,梗著脖子叫囂:“這不公平!我並沒有對衛青檀做什麽,明明是他自己學藝不精,禦劍不穩,才從劍上掉下去的!再說了,我追他,也是因為他對我無禮在先!金石峰的弟子都可為我作證!”


    蒼雲秋冷笑:“你若不先招惹他,那他能逃命似的往前躥麽?你有人證,難道當翠微峰的弟子都是睜眼瞎?”


    隨後就命人打裴少陽二十鞭子。


    裴少陽這會兒已經怕了,但又憋著氣,隻好繼續拖衛青檀下水,他道:“師叔責罰,弟子自然不敢不受。可隻罰弟子一人,卻不罰衛青檀,隻怕有失公允吧?”


    “你有什麽資格同本尊談公允二字?”蒼雲秋是一點麵子都不給他留,冷冷道,“所有人都聽好了,誰再敢惹是生非,本尊定不會輕饒!”


    隨後就上了樓,還不忘把站在樓梯旁,小臉還有點白的衛青檀,也喊了上去。


    說實話,衛青檀有點怕。


    畢竟正道門派責罰弟子,大多講究一個各打五十大板。當即有點猶豫。


    “青檀,你若是怕師叔怪罪,我陪你一起去吧。”左欄玉走上前來,還很後怕,“幸好今日有師叔在,否則你隻怕……”


    “大師兄還真是愛多管閑事,師尊隻讓衛青檀一人上樓,怕是要私下責罰。這會兒你也跟過去,莫不是想代他受過?”陸北辰抱著劍,斜倚在柱子上,冷笑一聲,又同衛青檀道,“還愣著作甚?你以為你躲得掉麽?”


    衛青檀謝過了大師兄的好意,戰戰兢兢上了樓。


    短短幾十步的距離,愣是想了無數種說辭,最終還是決定坦白從寬。


    深呼口氣,伸手推開了房門。


    “師尊。”


    衛青檀才一開口,就被蒼雲秋打斷了。


    “為何不求救?”他束著手,定定審視著麵前臉色泛白的小孩兒,覺得這小孩真是乖過頭了,沉聲道,“為何不喊為師救你?”


    隻差一點點,蒼雲秋就要再失去一個徒兒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這個孩子的安危記掛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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