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司詢收到了星船墜毀的消息。他臉色鐵青,一邊翻看著顯示屏中的圖像。這是星船墜毀前傳回來的未完成報告,之後聯盟軍便遭遇了襲擊,隻有當時仍潛伏在居民當中的兩人幸存。圖像大部分是阮秋在院子裏玩雪時拍下的,有一張他沒有戴帽子,一頭銀發幾乎與積雪融為一體。而還有幾張,則是阮秋與襲淵在一起的。兩人牽著手姿態親密,在走廊邊擁抱,或是襲淵伸手撫摸阮秋的臉側……內廳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唐謙站在一旁不敢出聲。“啪”一聲,司詢將顯示屏丟到桌上,砸出不小的動靜。他壓抑著怒火,說道:“盡快籌備視巡,兩天內出發。”聯盟軍接連失利,不能再拖下去了。唯有星係視巡時,才能以清剿的名義,光明正大地將阮秋身邊的人處理掉。唐謙連忙應下,正要拿走桌上的顯示屏。“等等。”司詢出聲,目光再次落在顯示屏的圖像上。“這個人,”他指著襲淵,“懸賞金多少?”唐謙答道:“十億。”司詢冷笑:“這麽多……一定有不少人想知道他在哪。”第14章 被擊中的星船在空中燃起熊熊火焰,直直墜入大雪中。後方的星艦停了下來,收起兩側的炮口,漆黑的外殼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襲淵站在控製台前,冷漠看向雷達中逐漸消失的紅點。他下巴微抬,說道:“去搜。”身後有幾人應聲離開,隨後又有個人立馬走上前,雙手遞上來一個盒子。盒子打開,裏麵是三支注射器。這也是康雙池準備的,上一次襲淵帶人前去洛倫水星,離開了三個多月,抑製劑早就用完了。注射器中的液體冰冷微稠,襲淵側目,不知為何莫名想到了阮秋。他的確很久沒有使用抑製劑了,上一次精神力失控,也隻持續了一晚。之後隻要有阮秋在他身邊,他就不會發病。過了許久,襲淵從盒中拿起一支注射器。星艦降落在荒廢區,不久後下屬回來稟報:“都炸成廢鐵了,什麽都沒找到。”對此,襲淵並不意外。這樣的天氣,星船即使墜毀,也不至於損壞得隻剩下殘渣,除非裏麵的人在臨死前,開啟了自毀係統,與第一架星船如出一轍。如此謹慎的作風,再加上連續出現的兩架高級隱形星船,對方極有可能來自軍隊。好幾個副星都有自屬的星際駐紮軍,還有來自主星的聯盟軍。若是後者,會與阮秋有關嗎?他銀發淺瞳的特征,或許並不是巧合。星船的殘骸緊接著被處理掉,埋進深深的積雪,有下屬問道:“老大,要現在出發嗎?”發前往獅鳩星,康雙池早已為他們規劃好了返程路線,組織裏也有人接應。襲淵卻道:“不急。”星艦留在荒廢區,包括裏麵的下屬,繼續搜尋是否還有可疑目標。至於到底什麽時候走,襲淵隻說暫時留一段時間,之後獨自返回了住處。他做下的決定,向來不容許質疑,下屬們也不敢多問原因。深夜,雪依然安靜下著。阮秋睡到一半,迷迷糊糊醒了,正好聽見襲淵推門進來的聲音。他將被子拉下來一點:“哥哥?”襲淵走近,身上染著從屋外帶進來的寒氣。他在小床邊蹲下,按了按阮秋的被角:“怎麽醒了?不舒服?”阮秋搖頭:“就是有點頭暈……”他揉了揉鼻尖,說話時有鼻音,可能還有點發燒了,齊禮的藥多半沒起到什麽作用。襲淵伸手撩開阮秋的額前的碎發,探了探他身上的體溫:“再吃點藥?”阮秋含糊問道:“還有藥嗎……”“有。”襲淵起身開燈,去桌邊倒了杯熱水。他扶著阮秋坐起來,先給他披上一件厚外套。機械盒從衣兜裏冒頭出現,來到阮秋麵前,打開身體的抽屜取出一顆小藥片。阮秋接過來打量:“這是什麽藥?”機械盒比劃著手臂,轉頭看了一眼襲淵,回到了他的衣兜裏。藥是從星艦裏拿回來的,幾個下屬同樣翻箱倒櫃找了很久,才找出這麽一片勉強符合襲淵要求的。他們還好奇,襲淵怎麽可能會感冒發燒。如果是給別人用……更不可能發生了。藥片很苦,放入口中立刻開始融化,阮秋趕緊喝了好幾口熱水,壓下那股濃濃的苦味。襲淵拿走阮秋手裏的杯子,還坐在小床邊沒有離開。他很高,小床對他來說太矮了,屈起的長腿幾乎無處安放。阮秋往前蹭,朝他伸出手,帶著鼻音喊道:“哥哥……”襲淵立即抱他,緊緊擁進懷裏。他掌心撫順著阮秋的脊背,說話時的吐息微燙:“最近好乖。”以前阮秋可沒這麽主動,還經常會拒絕他的觸碰,襲淵直覺他並不是真正的討厭或抗拒,就是單純不願意。而現在卻完全不一樣,再加上生病的緣故,讓他變得更加黏人。襲淵心癢難耐,直接將阮秋從小床上抱了起來,帶去自己那邊。阮秋昏昏沉沉地靠在襲淵頸側,突然發現換了個地方。他身上沒什麽力氣,任由襲淵把他塞進被窩,隨後也躺了上來。阮秋往後縮了縮,還是被一把撈了過去。他紅著臉小聲說:“我會傳染給你的。”“不會,”襲淵摸了摸他的臉頰,“我不會生病。”精神力sss等級的人,體能同樣強悍,即使在雪地裏凍上好幾天都不會感冒。“好吧……”阮秋含糊道,慢慢放鬆下來,也伸手摟住襲淵。其實他剛才還以為,襲淵想對他做什麽。比如……親吻之類的,他們現在是戀人,做這些事也是正常的。但襲淵沒有,阮秋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吃完藥之後睡意也漸漸沒了。襲淵也一直沒有睡,緩慢撫摸著他的銀發。過了一會兒,阮秋抬起頭:“哥哥,你以前……”襲淵問:“什麽?”阮秋又把話硬生生憋了回去,覺得這種問題沒有意義。他不是遲鈍到毫無察覺,襲淵一定是喜歡他的,他們在一起還沒多久,自己好像在擔心一些沒必要的事。見阮秋又不說話了,襲淵安靜看了他一會兒,問道:“阮秋,你的親人呢?”這個問題措不及防,阮秋明顯愣了一下,猶豫道:“我不知道。”“我……我之前生過一場病,很多事想不起來了,”他斟酌著措辭,編了一個理由,“我應該沒有親人了。”死過一次,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這種事情太匪夷所思,阮秋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而且他在那間石室裏待了三個月,沒有人來找過他,如果他還有親人,不應該把他丟在荒無人煙的地方不管才對。阮秋說完,緊緊摟著襲淵,把臉埋進他懷裏:“我一個人住了好久,後來才碰到你。”襲淵沒有出聲,依舊撫摸著阮秋柔順的發絲。阮秋的確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不懂什麽是精神力,不會開投影電視,對許多常見的東西都很好奇。從一開始他就得知了襲淵的真名,卻也一點反應都沒有,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他的身體很弱,才下了幾天雪就感冒了,精神力雖然有,大概也不怎麽強。如果阮秋當真與主星有關係,他更像是因為天賦不夠,被家族遺棄在這裏的。阮秋不知襲淵心中所想,轉移話題:“哥哥,你呢?”襲淵答道:“我也沒有。”他不再多問,似乎信了阮秋的話。屋內的火爐持續燃燒,阮秋困意上湧,慢慢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