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躲閃著。“沒事,”襲淵說話間喉結滾動,親了親阮秋的鼻尖:“自己穿衣服?”阮秋支支吾吾:“你幫我……”襲淵沒有拒絕,去臥室給他找好睡衣,親自為他穿好。他身上還穿著髒衣服,便沒有再抱阮秋,一邊解開衣扣:“去睡吧。”阮秋好像呆了幾秒,才獨自離開浴室。門重新關上,裏麵再次響起水聲。回到臥室,阮秋看了眼時間,比平時晚睡二十分鍾,也沒有耽擱太久。他躺進被子裏,想等襲淵出來再一起睡,困意卻越來越濃。等襲淵洗完澡,臥室的燈還開著,阮秋已經睡著了。他無聲關了燈,摸了摸阮秋的銀發,轉身走出臥室。襲淵的通訊器放在客廳,他拿起來一看,有好幾條未讀傳訊。他粗略看了一遍,打開客廳的房門,已有一位下屬在外麵等候多時。“首領,”下屬趕緊上前,壓低聲音,“聯盟首席也去了。”襲淵輕輕關好身後的門,冷淡道:“走吧。”他與下屬一同出發,駕駛停泊區的星艦來到遠處某個聯盟軍的軍營。這裏的軍營麵積很大,後方有一棟監牢,關押著部分犯人。襲淵進入監牢,司詢也在裏麵。看見他姍姍來遲,司詢很是不悅,視線上下打量他:“怎麽耽擱了這麽久?”襲淵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在陪他看書。”他說這話時臉不紅心不跳,十分坦然,不像是假話。司詢沒再追問,收回視線:“這個人,還什麽都不肯說。”他們身處一個房間,前方有一麵單向玻璃,裏麵正關著一個人。此人五官怪異醜陋,脖頸兩側長著粗大的硬殼。下午,意圖綁架阮秋的四架星船被襲淵的人截獲,後來又在學院附近找到另外兩架用於轉移視線的星船。裏麵的人都還活著,最多隻受了點輕傷,全部被抓了起來,包括那兩個因賽特人。隻可惜其中一個因賽特人在被抓起來之後,服毒自盡了,他隨身帶的所有機械設備也被破壞,通訊器裏的數據還在恢複當中。另一個因賽特人也很謹慎,知道不能暴露其他族人的信息,也毀掉了自己的通訊器。他身上的所有藥劑被及時拿走,沒能讓他像同伴那樣當場死掉。其餘人在審問下把一切都招了,包括所有準備和計劃。唯獨因賽特人的嘴嚴實得很,怎麽都撬不開,襲淵手下的星盜也拿他沒用。襲淵早料到這一點:“他不會說的,找找別的線索。”上一次他帶人在非法星球搗毀的據點,在裏麵抓到的所有因賽特人,不管用什麽方法,都無法撬開他們的嘴。“那先留著?”司詢的臉色很冷,“折磨幾天再說。”這些外星種族猶如討厭一群的蟑螂,怎麽都滅不盡。襲淵對此沒什麽表示,默默看了一會兒,起身走近審訊室。裏麵的聯盟軍見他進來,立即退到一旁。因賽特人滿臉是血,外套被丟到一邊,反銬住雙手跪在地上。他聽見腳步聲抬起頭,古井無波的眼底有了些許變化。“真奇怪,”因賽特人口音怪異,說著本星係的通用語,“一個強盜首領,會幫助主星最高決策人。”強盜是指襲淵,在他們的認知裏,襲淵應該是更接近他們的一類人。所以他們先找上了襲淵,想利用抑製劑與他合作。雖然司詢也算不上什麽絕對的好人,也總比襲淵的身份要強得多。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合作,還極有可能是比合作更進一步的關係。襲淵坐在他麵前,彎下腰,手肘靠在膝蓋上:“又失敗了,很難受吧?”他今晚趕過來,心情還算不錯,頗為大方道:“還有什麽遺言?我可以替你轉交給你的族人,不過他們也快死了。”“我們……是不會放棄的。”因賽特人咳嗽幾聲,嘴角溢出鮮血。他望向天花板,說了一句襲淵聽不懂的話。審訊室開著錄音,司詢身邊有一名語言學家,能大致翻譯因賽特人的語言,他趕緊將錄音重放了幾遍,在資料中翻找。半晌後,語言學家將一張紙遞給司詢過目。上麵寫著一句話,正是因賽特人剛才所說的。母星,請原諒我。與此同時,被人為損壞的通訊器也恢複了部分數據,因賽特人做得太匆忙,沒能徹底將這些東西刪除。文字類的東西還需要花時間翻譯,聯盟軍在裏麵找到幾張圖像,先拿了過來。圖像是幾張陌生星球的照片,應當不是同一個,卻都呈現出荒涼破敗的景象。最後的一張,是一個年輕男人。他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地像早已死去多時,被放置在一個玻璃櫃中。這個人的五官,與阮秋有三分相似。第59章 即使過去這麽多年,司詢依然能夠一眼認出照片中人的身份。他曾經與司熒相戀,後來不知所蹤,疑似阮秋的親生父親。此人來曆不明,身邊沒有任何親人或朋友,和司熒在一起時用過好幾個名字,其中一個正是姓阮。他的照片會出現在因賽特人手裏,證明先前的猜測沒錯,他的確與因賽特人有關聯。現在真正得到確認,司詢神色凝重,將幾張照片來回看了好幾遍。他不想做太壞的猜想,但照片上的人看起來和當年一樣年輕,麵容蒼白毫無血色,更像是一具屍體。而且圖像沒有保存時間,不清楚是什麽時候拍下的。襲淵還在審訊室內,司詢將照片通過傳訊發給他,讓他試著問一問信息。“滴滴”襲淵打開通訊器,眉間輕輕皺起痕跡。他麵前的因賽特人似乎發現了這一點,用渾濁的雙眼打量他:“我一直不明白,你會保護阮秋的原因。”襲淵沒有理會,將通訊器的投屏翻轉:“這個人是誰?他在哪裏?”他沒有指望因賽特人說實話,對方若有任何表情或神色變化,都可以作為信息。因賽特人看了一眼投屏,沒什麽反應,又將視線投向了襲淵:“你究竟找到了什麽方法,來治愈你的病?”襲淵慢慢直起腰,靠向椅背。他莫名想起阮秋曾經對他說過好幾次,他不能再用那些抑製劑,可能會成癮,對他的身體很不好。襲淵沒當回事,他用的抑製劑是莉羅負責研製的,雖說達不到治愈的效果,卻也絕對不會成癮。而眼前的外星種族為了向他示好,送過一支新的抑製劑來,隻不過他沒用。襲淵表情冷淡,眼底浮現出一絲狠戾:“你以為,我發現不了你們的那些小動作?”“你……”因賽特人似乎有些驚訝,很快收斂了神色,不再出聲。但他的這點反應,足夠讓襲淵確認,他的猜測是對的。可是,阮秋又是怎麽知道的?司詢也曾說過,他覺得阮秋有心事,讓襲淵嚐試問一問,或許比他親自來更有用。投屏依然打開著,襲淵盯著因賽特人看了一會兒,突然出聲道:“你想知道我為什麽會保護阮秋?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也得回答我的一個問題。”因賽特人漠然道:“我可以選擇不回答。”“別這麽著急,”襲淵仔細端詳著他,重新俯身靠近,聲音壓低:“告訴我,你們是不是快完蛋了?”因賽特人瞳孔一縮,麵部的肌肉微微抖動。他一言不發,閉上了雙眼不再看襲淵,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真可惜,”襲淵勾起唇角,“忘了說,我也可以選擇不回答。”他站起身,關掉了通訊器的投屏:“想抓住阮秋,除非先殺了我。”待走出審訊室,襲淵將自己的猜測告訴司詢。“照片上的人,大概率已經死了,”他說道,“就算能找到,也是一具屍體。”襲淵剛才開著投屏,並且翻轉反向,因賽特人至始至終隻看過一眼。這是在他通訊器找到的東西,他卻連半分在意都沒有。說明照片被發現,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不管他們是否得知照片上的人的身份,能不能找到。襲淵也猜到了這人是誰,如果他還活著,不可能還這麽年輕,照片是很久以前的。司詢歎息一般:“先瞞著小秋,等過兩天學院放假……”襲淵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你要告訴他?”“當然,”司詢說道,“這是他的父親。”以前瞞著阮秋,是因為一些猜測還不確定,更沒有讓阮秋做不必要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