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錯以為竹馬在女扮男裝 作者:非非非非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不管他發狂也罷,沉默也罷;身邊熱鬧也罷,冷清也罷他身上永遠縈繞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孤獨感。好像不會有人能得到他的關注。周瑭有一點點失落。為什麽?在弄玉小築裏,主角還常常和他說話的,怎麽出來之後,反而一個眼神都不肯給他了?周瑭不知道的是,待他轉身離開,薛成璧才抬起頭。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凝視。*“小公子,你方才為什麽要幫二公子出頭?”回雲蒸院的小路上,左右都沒有旁人,鄭嬤嬤神色憂心忡忡地問周瑭。周瑭鼓起包子臉:“那些人欺負二表兄,我不高興。”鄭嬤嬤急道:“但你這樣和他親近,是會吃苦的啊。”周瑭仰起臉,疑惑地看她。鄭嬤嬤歎了口氣,絮叨起往事。“二公子本來就是二爺的庶長子,在他患瘋病以前,鄒姨娘本來也是很受二爺寵愛的,幾乎是寵妾滅妻的程度。”“但那瘋病一旦顯露,鄒姨娘的清平院就冷清了下來,鄒姨娘也纏.綿病榻沒好過。”“小公子當真以為,那清平院裏一直都沒有下人嗎?從前當然是有的。奴婢也有感情,也會心疼他們的小主子啊,但是時間久了,走的走,死的死。”“懸梁的、落湖的、投井的……這就是留在清平院裏,親近那對母子的下場。”周瑭脊背的寒毛根根豎起。他很輕聲道:“二夫人憎恨她們母子,所以鄒姨娘一失寵,她就故意孤立她們……是不是?”鄭嬤嬤摸了摸孩子冰涼的臉蛋:“你能想明白這些,就該知道嬤嬤為何不許你親近他。”周瑭的心髒皺緊。如果自己成為了阮氏的攻擊目標,現在這份岌岌可危的溫飽就會消失,或許性命也會丟掉。而且不隻是自己,還有鄭嬤嬤。這個待他如親子,為了找他能跑遍全府、為了救他能在二房門外站一整夜的奶嬤嬤,也可能遭遇不測。寄人籬下的幼弱孩子,在羽翼豐滿之前,連想對誰好都無法自己做主。一股迫切想要成長的欲.望,在周瑭心中生根發芽。“嬤嬤,我想明白了。”鄭嬤嬤欣慰道:“想明白,以後就不理會他了?”周瑭搖搖頭。“這又是何苦?”鄭嬤嬤歎息。“嬤嬤,她需要藥,她自尊心那麽強,明知道會被刁難,但她還是去了,說明那些藥對她來說真的非常重要。”周瑭目光懇求,“我隻是把藥帶給她。悄悄的,絕對不讓任何人發現。”他抿唇,小聲道:“不見麵也可以的。”鄭嬤嬤仍是擔心他的安危,不肯點頭。“嬤嬤。”周瑭揪住她的衣擺,撒嬌似的搖一搖。這樣的情態,任誰看了都會心軟。鄭嬤嬤隻得應下。他們先把份例送回雲蒸院,周瑭向鄭嬤嬤演示了自己的輕功,駭得她好一陣沒回過神。周瑭又順勢坦白了自己之前翻牆送藥的事,鄭嬤嬤一陣後怕,但看到全須全尾、且對二表兄滿口誇讚的小主子,她心裏對那位瘋二郎的看法,產生了一絲動搖。難道真如小公子所說,那位二公子是個對孩子很和善的人?他們不清楚薛成璧的那份藥單上寫了什麽,於是帶了他之前發熱症時吃的藥草。鄭嬤嬤尋了個落東西的由頭,牽著周瑭折返內務庫,看能不能恰巧碰上薛成璧。薛成璧還在內務庫。清平院隻有他一個人,來回搬份例要多走幾趟。鞭笞丁巳濺出的鮮血還殘留在青石板上,奴婢們竊聲討論著剛剛發生的事,傳著薛成璧的小話。“表姑娘純善,又是同病相憐,才好心替他說話。但二公子對表姑娘還是冷著個臉,沒有半點感激之心。”“他對清平院的舊仆也是如此,前幾年所有想接近他的人,都被他惡語相向趕走了。”“活該沒人願意幫他……”現在周瑭再聽到這些話,心裏已經沒有被主角冷落的難受了。他好心疼啊。在薛成璧去偏僻庫房取陳舊次品的時候,周瑭拉著鄭嬤嬤跟了上去。他沒有進入庫房,而是站在庫房外的窗牖下,拿出昨晚縫好的小荷包,假裝和鄭嬤嬤敘話。屋內,薛成璧正走到窗邊的時候,忽然聽到了周瑭故意揚起的聲音:“這荷包上的蘭花可真好看,是誰描的繡樣呀,簡直是仙女下凡!”薛成璧:“……”屋子裏麵沒有動靜,周瑭又拿出了給《奸臣》寫五萬字書評的氣勢,把荷包上的蘭花從裏到外誇得天花亂墜,連口氣都不帶歇。若是旁人這樣拍馬屁,定然肉麻。但對於周瑭來說,這些話就隻是實話實說,把他的公主姐姐誇到天上,他都不會臉紅。還沒誇兩句,裏麵就傳出了薛成璧冷淡的聲音。“我不會感激你。別白費力氣了。”周瑭抱住荷包一笑:“我不要你感激啊。”不要感激,那就是想要其他物質性的報答了。薛成璧漠然想著。如果這隻是一場各取所需的冰冷交易,那麽周瑭就不會像那個送他湖筆的嬤嬤一樣,無私地給予他溫情,用感激麻痹了他的理智,再狠狠奪走,將他踹入深淵。這倒也讓人安心。但他一個遭厭棄的瘋庶子,毫無利用價值,到底有何可圖謀?薛成璧冷冷提醒周瑭:“我一無所有,他們都厭我、怕我。你看不明白嗎?”周瑭一呆。主角在……自卑?在麵對那些惡意時,主角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無動於衷。他光芒萬丈的公主,怎麽可以自怨自艾呢?快誇誇她,幫她振作起來!“那些人膽子太小,而且有眼無珠,不知道你的好。”周瑭大聲道,“但我知道二表兄是個頂好頂好的人!”好人?孩子的聲音特別認真,充滿了情緒感染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的是龍困淺灘、明珠蒙塵。錯愕之後,薛成璧陣陣發笑。竟有人說,二房的瘋子是個好人。薛成璧笑得止不住,半晌才直言道:“你好像有點笨。”嗓音裏帶著微不可察的溫和。鄭嬤嬤在一旁聽著,又惱火,又覺得他所言非虛。自家小公子,哪裏都聰明,怎麽就對這個薛二公子有種奇怪的錯誤認知呢。“我現在不笨了!”周瑭嚴正聲明,“我已經明白了,二表兄之前在旁人麵前不同我說話,是為了我好,是在保護我。”如果親近主角就會被阮氏敵視,那麽主角在旁人麵前故意疏遠他、冷落他,就是對他最好的保護。就像主角對那些清平院舊仆所做的一樣。屋內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薛成璧的笑聲停了下來。半晌,他意識到自己的沉默恰恰代表了承認,於是生硬地反駁道:“你想多了。”隔著一扇窗子,周瑭笑得很開心。他也不點破,笑盈盈地問:“還在發熱症嗎?我又帶來了草藥,是你上次吃的,還沒煎煮過。”“不是我。”薛成璧嗓音帶著些許艱澀,“是鄒姨娘病了。”鄒氏是他的母親,但這一聲“鄒姨娘”的稱呼夾在母子之間,帶著奇怪的疏遠意味。周瑭也弄不懂主角到底和鄒姨娘親不親。說親吧,稱呼又很疏遠。說不親吧,偏又在瘋病不穩定的時候,冒著險也要來取藥給鄒氏治病。一張攥得皺皺巴巴的黃紙,從窗縫裏塞了出來。“這是藥單。”薛成璧沉聲道,“我不會白要,欠你的,我.日後會全部還給你。”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請求,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鄒姨娘”。周瑭取出那藥單,感覺它重愈千鈞。鄭嬤嬤眼中頗有感慨。“我會把藥包掛在西南角大槐樹的枝丫上,二公子在無人時來取走便是。”說這話時,她心平氣和,先前眼中看待瘋子的恐懼感,已經很難再找到了。周瑭看在眼裏,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