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錯以為竹馬在女扮男裝 作者:非非非非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周瑭一臉吃壞肚子的表情:“一言難盡……”之前的驚變差點讓他幾乎遺忘了這這件事,如今重新回想起“嫁給蕭翎”這件可能會發生的事,他便狠狠打了一個哆嗦。他一邊散發出恐同的氣息,一邊往薛成璧身邊靠了靠,心想:還是公主哥哥好啊。薛成璧靜靜注視著他,沒有要繞過這個話題的意思,等待他的解釋。正當周瑭整理語言時,外麵李莽粗聲粗氣道:“將軍,咱們快進城了。”“將軍”是在稱呼薛成璧是了,如今的公主已經成為了將軍。周瑭的思緒被轉移。“將軍”這個尊稱,涵蓋了從五品到一品的武將官職。也就是說,三年前薛成璧還是一名九品軍曹,如今則至少官居五品。這是多少進士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但憑薛成璧的能力,這樣的晉升速度並不意外。書裏的薛成璧也是如此,因為極為出色的單兵作戰能力,被特批成立了一支精銳隊供其驅使。這支軍隊由一營四哨,也即三十二名軍士組成,其中每一個都是個中佼佼者,由薛成璧親自提攜。明麵上充作前軍也即前鋒中的第九營,但與負責開路、偵查的前鋒不同,他們負責高難度的小規模作戰,往往深入敵營展開奇襲,執行最危險的任務,死亡率也居高不下。他們為大虞立下無數赫赫戰功,他們的存在卻成為了軍事機密,無法被公之於眾,隻能做王朝黑夜裏的守護者。這“將軍”之稱,是薛成璧應得的。而他眼上的疤痕,隻是他付出的代價中最不值一提的那一個。思及此處,周瑭心中湧起了難過,還有一種無力保護自己心儀女子的愧疚。憑著薛成璧手裏武安侯府的令牌,一行人沒有被盤查,順利進了城。周瑭這才想起蕭含君的事:“先皇後的水陸道場,殿下沒法去了麽?”薛成璧道:“長慶公主必須回宮。有人在她身上設下了圈套,不過如今既然我在,便可扳回一城。”周瑭不知道那些設下圈套的人是誰、有何目的,他第一個問題是:“有我可以幫到哥哥的地方嗎?”“我希望你能極力與她撇清關係。”薛成璧卻道,“沒有人知道你和長慶公主有聯係,他們隻會知道,有一個侍衛拚死保護公主,死在了刺客刀下。現在回侯府睡一覺,裝作沒見過公主,也沒見過我。醒來之後,一切都會解決。”“哦……”周瑭欲言又止。薛成璧頓了頓,道:“想問什麽,在馬車抵達皇宮前我們還有時間。”周瑭眼睛一亮,連忙問:“那些刺客是怎麽回事?哥哥不是在北疆麽?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京郊?”薛成璧有片刻沉默。他臉上沒什麽表情,周瑭卻立刻讀出了他的心聲。告訴他實情,便意味著將他卷入鬥爭之中。公主擔心他,所以在猶豫不決。於是周瑭擼起袖子,向薛成璧鼓了鼓自己的肱二頭肌。“現在我能保護自己了!”少年雙眼裏滿是期待的小星星,寫滿了“相信我相信我相信我”。薛成璧眼裏劃過一絲笑意。他回答了周瑭的第一個問題:“刺殺公主,是司天監下達的命令。”“哦!”周瑭沒想到危險竟然來自於大虞內部,“為什麽?”薛成璧道:“三日以前,司天監的線人傳信說,無定上師從神那裏得到了啟示,預言長慶公主如果在先皇後忌日時離宮,便會有血光之災。但他並未將此上呈帝王,而是預備在今日先皇後的祭祀上,假借先皇後亡靈之口,廣而告之。”“所以,”周瑭道,“司天監是想替他們的神施行一次人造的‘血光之災’,以此鞏固司天監預言的權威?”“不僅如此。”薛成璧冷笑,“這是一個告誡。長慶公主近來暴露出與司天監作對的念頭,水陸道場是佛教法會,她公然對抗國教,無定上師自然不會讓她好過。”說到烏坦神教的國教身份時,他語氣極為嘲諷。“所以哥哥想要幫助殿下,對嗎?”周瑭問。“不是為了幫助,隻因為她與我們有共同的敵人。”薛成璧看向他,“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暗中對抗司天監。”周瑭注意到他話語中的細節:“‘我們’?還有我母親嗎?”薛成璧點頭:“所有想要保護你的人。”“為什麽?”周瑭此前並不知道烏坦神教和自己有什麽恩怨,除了……他恍然:“除了長慶公主殿下說過的那個預言那個預言的始作俑者也是司天監。”薛成璧雙拳慢慢攥緊。“那個預言,”周瑭說,“到底說了什麽?”薛成璧神色冷淡:“還記得我說過的麽?庚子年的驚蟄,你誕辰那日,天降異象,西南方雷電晦冥,如鳴戰鼓,電光若有蛟龍生焉。”“無定上師得到天啟,預言在那日辰時誕下的嬰孩中,有一人是‘天命之子’。‘天命之子’若為女,得其者國泰民安、萬世太平。”周瑭訥訥道:“若為男呢?”薛成璧沉眉:“若為男,輕則助紂為虐、惑亂朝綱,重則家國傾覆、改朝換代。”周瑭心中劇震。“……帝王聽信了讒言。”薛成璧道,“他下密旨屠殺了所有降生在驚蟄那日的男嬰,並將所有女嬰搜羅在京內,著意監視。”“但幾乎所有女嬰都沒能活過十五歲誕辰。除了長慶長公主,還有周瑭,你自己。”可怖的沉寂。周瑭腦海中一片嗡然,回神時,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所以聖上破例封我為縣主。”“是。”“所以長慶公主從小發誓終生不嫁,她不出宮,不出城,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被允許。她必須是皇家的人,不能外嫁。”“是。”“所以長慶公主想讓我與太子聯姻,是為了幫他奪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周瑭卡在嗓子裏沒說。所以,他才必須是女子?如果不是父母為他隱瞞性別,他早就死在了屠刀之下。現在回想起來,原來他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原來母親為了他能活下來付出了那麽多。如果稍有破綻,不隻是他,整個武安侯府都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至於預言本身對於神鬼之說,周瑭一直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靈魂穿越進小說裏這種事都發生在了他身上,還有什麽理由不相信呢?讓周瑭毛骨悚然的是,原書裏根本沒有提及這個預言。或許是預言秘而不宣,沒有被寫進書裏;而更大的可能是那個預言本身就是因他而生的。多麽巧啊。一個特殊的穿越者,恰好被預言為天命之子。助紂為虐、惑亂朝綱;家國傾覆、改朝換代那是無定上師看到的未來。原來,他將會是這麽可怕的存在嗎?周瑭想起什麽,驀然抬頭看向薛成璧:“哥哥,你……相信這個預言嗎?”“無所謂信或者不信。”薛成璧道。周瑭不解:“什麽?”薛成璧定定注視著他的雙眼。“預言是真是假,信與不信,天下太平也好,家國傾覆也罷不論如何,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你,亦或左右你的意誌。”他語速很慢,似乎是為了周瑭聽清楚每一個字,聽清楚他話語裏的鄭重。“即便你是男子,我也同樣會站在你這一邊。”聽完這一席話,周瑭整個人都在顫抖。半晌,他才帶著一點哭腔,笑道:“如果方先生在,一定會罵我把四書五經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薛成璧道:“若訓斥也理當斥責我。為何是你?”“因為聽到哥哥這樣…這樣悖逆不軌的話,我竟然不想反駁。更可怕的是,我竟然由衷感到高興。”周瑭紅著眼圈:“……我好自私。這太罪過了。”薛成璧微微一笑。笑起來時,他眉眼的弧度很溫柔,但猩紅傷痕和朱砂痣讓他的笑容看起來像惡鬼的引誘。他抬手將周瑭攬向自己。“這不可怕。你沒有錯。”薛成璧嗓音低沉,猶如蠱惑,“是那些仁義道德欺騙了你……你沒有義務為任何一個人犧牲自己,也不該為誕妄之言否定自身。”周瑭有些疲憊倚在他肩頭,沒有點頭也沒反駁,似乎在掙紮。薛成璧垂眸微笑。就算他大逆不道又如何?世人的謾罵、鄙夷、唾棄,他從幼時便遭受過太多,早已不在乎了。毋庸置疑的,如果全天下都與周瑭為敵,那麽他就為周瑭廝殺到流盡最後一滴鮮血。他的血液會濺射在少年的臉頰上,那樣的場景,光是想象就讓人心動神搖。或者更好他已然戰死,而他死去的血塗滿了少年全身,最好遍布每一寸肌膚他冰冷的血液將被少年的體溫捂暖,然後灼燒、沸騰。那時,周瑭一定會為他而哭泣吧。他希望周瑭的淚水淌入自己僵硬的喉管中,或者落在他靜止的心髒上。那樣他的胸腔裏就會跳動起,比活著的時候更熱烈的生命之火。經曆數次生死一線之後,薛成璧已然想得很清楚了。倘若不能擁他入懷,生亦何歡;倘若能與他互相占有,死亦何懼。這次回來,他的目的非常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