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轉瞬間便措身而過。若無必要,他和任青鬆並不到見麵時需要寒暄的地步,偶然相遇點個頭,就也過了。果然下起了雨。許林秀站在府衙門簷等候馬車,今年西北雨水正常,不知此時那邊有沒有下雨,可否給重斐帶去幾分涼意。同一時刻,在延城用公務緩解思念之情的重斐得到下屬傳報,起初沒入耳,隨後視線往說話的士兵投去:“再說一遍。”重新聽了一次傳報,重斐拉開櫃中一格抽屜,把帶回古代的相機打開,翻出已經看過數遍的視頻,其中一份是許林秀在現代與貓咪玩耍的畫麵。他若有所思:“立刻帶路,我去看看是個什麽情況。”若真得這麽個小玩意向許林秀賠禮道歉,對方定會馬上原諒自己了。他記得許林秀很喜歡這種毛絨絨的小家夥,過去幾年他想方設法送過狼、狐狸一類的猛獸討他歡心,那人皆哭笑不得。這次,定會覺得驚喜吧。第141章 番外24當你老了延城主營賬內一角,重斐盯著渾身打顫且瑟縮在毛毯裏的小家夥,沉聲道:“這般小。”比許林秀原來在貓咖或者路邊遇到的流浪貓要小,絨毛稀疏,看著脆弱得很。他擰起濃眉,自言自語:“為何那麽醜。”過去許林秀愛不釋手摸過的那幾隻毛量是它的好幾倍。然不管如何,重斐親自見過士兵從胡族商人手上帶來的東西後,確認這小不伶仃的家夥的確就是曾把許林秀迷得如癡如醉的貓。自打從現代世界回到祁國,重斐暗中讓人翻遍世間,都不曾尋過貓的影子。他動起捕捉一隻小寅獸給許林秀的念頭,對方反笑道:“把老虎當成貓養,真怕它養不大啊?”還勸他,說什麽老虎天性自由,是百獸之王,不該被他們當成寵物豢/養,自然才是它們的歸宿。於是作罷。重斐看那小貓抖得厲害,他對此種弱小能一根手指頭捏死的家夥沒感覺,但許林秀喜歡,肯定要好好照顧,沉聲吩咐:“找張比較軟薄的黑紗蓋在籠子上,它見到陌生人會怕。”又想起許林秀說這種貓年幼時喝羊奶,遂再吩咐:“到養殖地找幾隻羊擠些奶回來,喂給它喝。”士兵還在繼續等吩咐,重斐此刻亦不知拿這般小,看起來隨時有可能一命嗚呼的貓如何是好,最後下令:“照看好它,莫讓它死了,這是軍令。”士兵陡然升起一股壓力:“屬下領命!”重斐讓士兵把貓送回將軍府,想了想,又問:“隻有這隻?”士兵如實答:“回將軍,屬下問過胡商,本來有一窩的,可四隻死得就剩下如今的一隻。”重斐揮手:“行吧。”如若再多幾隻,說不定許林秀原諒自己原諒得更快一點。反正有總比沒有得好,希望小貓命硬點,別在對方沒回來之前就死了。*重斐把貓帶回將軍府後,羽焉和玉暇紛紛圍了上來。少女模樣卻不乏英姿的玉暇伸手在貓腦門上輕輕摸了下,和已經長成青年的兄長對視。兩人不約而同地想,他們義父肯定會很喜歡名為貓的東西,重斐給兩個小孩分配任務:“沒事就多照看它,切勿讓它死了。”羽焉道:“大義父放心,羽焉會看好它的。”玉暇道:“貓似乎很怕我們靠近它,先放屋內讓它熟悉周圍。”於是重斐專門讓人空出一間屋子把貓放裏麵養,早晚都過來看它一遍,看歸看,倒不主動碰這隻瘦小的東西。他在延城日日等待,半月收不到許林秀回來的消息,情緒直下,都變得有些不修邊幅起來。過了幾個早上,重斐摸到布著胡茬的下頜,以及眼角疑似多添一道的細紋,驚覺不能再放任自己“墮落”至此。他速速招來蘇無雲,命對方把那些什麽護膚養顏的藥膳都給他重新備好。胡茬刮了,總是容易淩亂的頭發用金冠整齊束起,露出英挺落拓的麵額。每日強身健體的鍛煉必不可少。重斐心道,可不能在許林秀回來後看見他成了前段日子那番模樣。思念愛人的男人縱然落寞,但決不能讓自己顏值降損。回憶起此番“矛盾”的源頭,可不就是一直有源源不斷的人向許林秀表露心意。許林秀越長越好看,心懷和文采無人可匹,不管出於仰慕或傾慕的態度,重斐絕不了眾人的這份心思。這世間最好的人已經讓自己放在身邊牢牢看著,固然深愛,卻不能將人禁在府內不讓對方出門。所以重斐早就有了意識,偏偏活到這個年紀,還腦門一熱,突然犯軸。許林秀一走就是半月有餘,何時才能回來?*紹城。許林秀往府衙提交的書籍出版備案很快通過,上達樂州文館後,還有官員專門登門拜訪,為此書所記錄在冊的內容與他認真探討。當初讓祁國人人有書讀的改製轟動一時,話題更是流傳至今。盡管如此,許多人依然希望自己成為眾人之中最矚目的那一個,因此胸藏學識的,都不太願意大大方方的教給旁人。許林秀親手編纂的工事合集詳細總結了許多知識點,從理論到實踐,配有實物圖解和注析,可謂傾心傳授,沒有半點藏私的心。官員問起,許林秀道:“這些學識我隻能記錄在紙上,能不能學去,把它們學好在運用到實際隻能憑靠個人天賦和努力的程度。如果每個人都學以致用,那祁國的將來必定不缺人才,豈不為一樁好事?”官員被許林秀心懷天下的大義感動,遂多留半個時辰。離開後,官員對旁邊的心腹說道:“與許大人言談一番,倒叫本官豁然開朗,比起多念幾年書都管用啊。”*許林秀出版工事合籍一事順利走起流程,他上午到軍火庫處理公務,下午便賦閑在家中陪伴長輩。直到禦醫和大夫複診幾次,確保許廉身體無礙,才又書信一封,告訴重斐自己這個月過完就回延城。分別將近一個月,他想重斐了,甚至反思。自己那天不該什麽話都沒說就背身出府,彼此看不見摸不著那麽久,對誰都算一種煎熬。又不是十幾歲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怎麽就突然做出不經腦子的莽撞之舉?越想越不該,連帶著睡眠都不太好。月末,許林秀啟程離開。*城門,正在巡務的都尉望見簾子一角露出的麵容,不由驅馬走近。萬千思緒,從任青鬆嘴裏最後隻能化為一句:“許大人路上當心。”縱有更多話,都無法對著許林秀宣之於口。旁邊的百姓知道車上坐著許大人,自發的讓道為他送行,可見許林秀是很受眾人尊敬的。護送車隊還沒駛進涑州地界,許林秀在半道上就被重斐截住了。重斐翻身下馬,著金邊玄衣的高大身軀二話不說擠進車廂,把日思夜想的人拉進懷裏抱緊,半晌才道:“想死老子了。”許林秀胳膊一摟,鬆鬆圈在男人肩膀。“將軍怎麽自己出來。”重斐對著許林秀潔白細膩的麵龐連連啄吻,好一會兒才道:“分別那麽久,老子沒拋下涑州公務直奔延城把你捋來都不錯了!”許林秀悶聲失笑,舌尖被親得發麻,聲音也啞。他道:“我也想將軍。”重斐:“真的?”事先準備的話一句都用不上,此刻見麵,把人抱在懷裏方才覺得充實安穩。“今後咱們莫要為小事爭執,上次是我不好,叫你鬧心。”許林秀柔聲:“不能隻算將軍的錯,我亦有錯在身,不該一字不發轉身就走。”他動了動鼻尖,笑問:“將軍怎的有股藥香。”端詳男人麵容,有了發現。重斐嗓子緊繃,粗聲道:“這、這不得在見你之前好好修整儀表一番。”那些太香的玩意兒他搓不來,混著藥味的勉強接受。若非有蘇無雲保證,且半個月來效果的確見到一些,他才不搗餒。重斐對自己是比較粗糙的,但對許林秀,就有那份心,譬如用膏脂給懷裏的人塗手指都講究得很。他道:“你走的前半個月,我吃不好睡不穩,一看鏡子,那番儀容還得了?”祁國大將軍的英姿自是常人不可比擬,可誰讓他的愛人並非普通人?重斐道:“我怕把自己折騰糙了老了,你被那些小年輕勾走。”許林秀靠在重斐懷裏失笑。笑聲停止,他看著男人一雙藍色深邃的眼眸:“將軍多慮。”重斐:“可我的確比你年長,過明年,老子……”就要四十歲了。許林秀捧起男人麵孔:“將軍英姿蓋世無雙,亦是我心裏的英雄,是我枕邊愛人。不管怎麽變化,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且韶華易逝,誰都有老去的一日,怎能單獨憑藉外貌定論,若隻看外貌,又如何相伴數年。”“我與將軍婚近十年,幾千個日夜,今後還有許多日子要過的。”重斐薄唇微動,暗道:這會兒老子言辭不利索了。反正比不得懷裏的人能言善道,再聽許林秀此番動人的話,哪能按捺?幹脆抱緊人嘴手一同用上,又親又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