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人說,傅羿岑在戰場上神勇無雙,大破樓國,押送攝政王和小皇帝回京複命。原以為他此番回去,功高蓋主,定然要與夏執今一番較量。而京城中美女俊男無數,待他坐上那個位置,還愁身邊無人嗎?沒想到……他竟然先來了江南。“如何?”傅羿岑感受到他手指的顫抖,不忍逗他太過,出聲追問。周忍冬回過神,憤憤地推開他的手:“分明沒病,你就是騙……”“如何沒病了?”傅羿岑走了出來,目光落在周忍冬臉上的一瞬,神色中多了濃鬱的心疼。幾月不見,怎麽瘦成這般模樣?!周忍冬轉身要走,被傅羿岑握住手腕,一把拉到懷裏,捏住他的下頜,強迫他與自己對視。他聲音低沉,語氣裏滿是眷戀:“我病了,病名為相思。”周忍冬臉頰泛起兩朵紅暈,瞪他一眼,推開他:“我、我……跟你沒關係,別亂說。”“冬兒,這病隻有你能治。”他從後背環住周忍冬的腰,將清瘦的人圈在懷裏,“你怎麽忍心丟下我?”周忍冬眼裏一陣熱燙,低下頭偷偷抹眼淚,心裏委屈得不行。明明是他不要自己的,怎麽還倒打一耙!壞蛋!他的情緒一波動,心口的舊傷又來湊熱鬧,一陣絞痛襲來,他猛地咳了幾聲,捂住胸口彎下腰,咬著唇忍痛。“冬兒?”傅羿岑一把將他抱起,放在了床上。周忍冬臉色煞白,靠在他懷裏緩了許久,緊皺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開來。“心口的傷,還沒痊愈嗎?”傅羿岑握住他冰涼的小手,哽咽問。這幾個月來,周忍冬每晚入睡都很難,半夜時常驚醒,一醒便整宿睡不著。此刻靠在傅羿岑的懷裏,他終於找到失眠的原因。他蹭了蹭,揪著傅羿岑的衣裳,毛茸茸的腦袋靠在他胸膛前,假裝凶巴巴道:“你別……別亂動,我要睡覺!”第七十五章 若敢納妾,我打斷他的腿傅羿岑低頭笑了笑,手放在他頭頂揉了揉 ,心軟成一灘水。小家夥的膽子,似乎大了許多。如果分開這段時日,能讓他長長脾氣,倒也不算壞事。周忍冬太累了,身體又虛弱,聞著男人淡淡的鬆木味體香,像是吃了絕好的安眠藥,沒多久就沉沉睡了過去。“呼……”傅羿岑眉眼溫柔,緊緊抱住周忍冬的腰,從進來後,他的一雙眼睛就沒再從周忍冬身上移開。周忍冬這副全心全意依賴自己的模樣,抹去了他這段時日的苦澀,怎麽看怎麽覺得他可愛。就連小小的鼾聲,都比宮裏樂師吹的笛子好聽許多。他就這麽坐著,一動不動看著懷裏小家夥,盤算著該如何把人“拐”回京城,重新用八抬大轎將他抬進門,補償上一輩子那個草率的成婚禮……另一間房間裏,袁嶽眼睛瞪得渾圓,咬著唇,緊張兮兮看向美得雌雄莫辨的人,心突然砰砰跳動。“你、你騙公子做什麽?”穀霍緩步走到他麵前,冷冽的氣息將少年包裹。他驚慌失措,四下看了看,卻無處可逃。“我沒有騙他。”穀霍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低頭仔細描摹少年的五官。當時隻顧著發泄,極少好好看一看少年的模樣,此時他小鹿般亂轉的大圓眼,微微嘟著的紅唇,無不在撩撥自己的心弦。“隔壁房間確實有害了病的人非他不可。”袁嶽抱緊藥箱,悶頭往外走:“我去給公子送藥箱。”“”穀霍把他拉了回來,“那邊沒你的事。”袁嶽咬了咬唇,甩開他的手,氣呼呼道:“那我也要去門口守著。”“袁嶽。”他再度握住少年的手腕,沉聲問,“你不明白我是什麽意思嗎?”袁嶽心砰砰跳動,同時也生出無盡的委屈。“我不明白!”他抹去淚水,瞪向穀霍,凶巴巴朝穀霍吼。他把自己劫走,做了那麽多可惡的事,雖然偶爾的溫柔讓自己沉溺,但他們的開始注定就這是一場無法收場的孽緣。他隻明白,穀霍這個人是瘋子,他要離得遠遠的。可……心卻開始不聽話了。“對不起。”穀霍揉揉他的頭發,聲音軟了幾分,“如果我早一點看清自己的心,就不會做那麽多錯事了。”袁嶽推開他,自嘲地笑了笑:“你說過,讓我不要愛上你。”穀霍一時語塞,睜開好看的桃花眼,定定看著袁嶽,眼底盡是悔恨。“我很聽話。”袁嶽攥緊拳頭,用力得手指關節泛白,聲音低低的,仿佛在告誡自己,“我不會愛上你的。”說罷,他像一頭倔強的小牛,抱著藥箱撞了穀霍一下,兀自走了出去。穀霍勾了勾唇,隻覺得他生氣別扭的樣子多了幾分生動可愛。“若是我愛上你呢?”他擋在袁嶽麵前,多情的桃花眼注視他,“能否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對你好?”袁嶽別開眼,不敢沉溺於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心跳越來越快,臉頰泛起的紅暈自然也逃不過穀霍的眼睛。“我還要去看公子。”他答非所問,低著頭噠噠跑到樓下,在大堂人多的地方坐下,免得落了單,又被穀霍纏上。穀霍站在樓上看他,歎了一聲,讓小二給他上了好茶和特色點心。少年氣鼓鼓的,仿佛把點心當成他,咬得十分用力。他笑了一聲,竟傻站著,看了他一下午……另一邊,傅羿岑的“傻”也不遑多讓。他呆坐在床上,就這麽一動不動,看著周忍冬的睡顏,看了一下午。待周忍冬睡夠了,像慵懶的小貓,伸了伸胳膊,迷迷糊糊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朝思暮想的俊臉。他揉了揉眼睛,入睡前的記憶拉回他的神思,他頗有些害羞,卻裝出無所謂的樣子,從傅羿岑身上爬起來。“餓了嗎?”傅羿岑環住他的腰不撒手,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在這兒用完晚膳,我陪你出去逛逛夜市,好不好?”周忍冬吸吸鼻子,掰開傅羿岑的手,下了床背對他道:“不好。”他還沒原諒傅羿岑呢,才不要被哄騙回去。想要從他手上拿回休書,沒那麽簡單!“要如何冬兒才肯賞臉?”周忍冬歪著頭,鼓起臉頰,想了片刻,卻想不出個所以然,隻能別別扭扭說:“我、我隻是來睡一個覺,我……我跟你沒關係了。”傅羿岑被這句話逗笑:“那我日後負責哄冬兒睡覺,可以嗎?”周忍冬轉了轉眼珠子,認真思考了起來。今天下午這一覺,是他離開西北後睡得最安穩的一次了。若隻是將他當安眠藥倒也不是不行。他心裏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傅羿岑看透不說破,順著給他台階下:“日後,我任由冬兒差遣。”“這還差不多。”他低下頭,掩飾嘴角的笑意,小聲嘟囔了一句。他這一笑,如溫暖的春風,融化了傅羿岑心頭的積雪。正準備纏著小家夥留下來,卻聽到急促的敲門聲。“小冬,你在裏麵嗎?”周忍冬聽到朱楓實的聲音,頓時不理傅羿岑了,迫不及待跑去開門。傅羿岑蹙起眉頭,連忙跟了上去,隻見外頭站了一位風度翩翩的青年,周忍冬朝他喊了一句甜甜的“楓實哥”。他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來人,見他盯著周忍冬看的模樣,心裏“咕咕”冒著酸氣衝天的老醋。“聽說你來這兒看了一下午診,萬伯父不放心,讓我來接你回去。”周忍冬點點頭:“有勞了,我這就走。”見周忍冬看都不看自己,就要跟這位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哥”走,他急了,連忙擋在他們麵前。“冬兒,這位是誰?怎麽不給為夫介紹?”“為夫”兩個字咬得特別重。周忍冬懶懶掀開眼皮,提醒道:“將軍,你已經休妻了。”說罷,不理睬吃癟的傅羿岑,故意挽住朱楓實的手,拉著他往外走。到了大堂,袁嶽抱著藥箱跟上來,理都不理在二樓並肩而戰的兩人。出了客棧,朱楓實才笑著搖搖頭,執扇輕輕敲了敲他的額頭。“這位大將軍果真豐神俊朗,難怪我們小冬對他念念不忘。”周忍冬放開他,臉上閃過羞赧:“你別亂說。”“我看他方才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朱楓實道,“他心裏也裝著你呢。”“可……可他要走的路,我奉陪不了。”周忍冬低下頭,落寞的神色在眼底湧動,“我太貪心了,隻想他身邊隻有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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