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凜川猝不及防地直麵現實,感覺自己神經被這人編成了皮筋似的在亂蹦,好像下一秒就要斷弦,但他卻極力遏製著衝動。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大起大落的情緒,緊繃的下顎出賣了他的內心深處真實的緊張與慌亂。“那你現在對我,是什麽?”顧凜川看似冷靜地問。溫硯緩慢地眨了兩下眼。其實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是喜歡顧凜川的,但好像又沒那麽喜歡,兩種認知在他心裏反複拉扯,複雜的他也表達不清楚。可能就像沈躍說的,他對顧凜川是好感,而且這份好感還大部分來自於顧凜川溫柔的時候。溫硯不想自己因為這種容易令人陷入虛幻的好感,就一頭紮進一段結果未知的感情裏,最後再遍體鱗傷地出來。“…我不太確定。”溫硯抿著唇,眼圈紅紅,低頭看著顧凜川,聲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你的喜歡是什麽。”是現在能輕易說出口,過段時間就沒了,還是別的什麽?又能維持多久?在溫硯從小接觸到的、來自爸爸媽媽的感情觀念裏,戀愛和伴侶一旦選擇了就要一起走到最後溫硯現在不能確定顧凜川跟他是同路的人。他的意識總是在拉扯,一方麵告訴他顧凜川是那個人,顧凜川值得相信,另一方麵他又忍不住恐懼和退縮。“什麽是什麽?”顧凜川皺著眉頭沉吟一聲,深吸一口氣:“你覺得我的喜歡是什麽?為什麽會這麽”“你是不是認為我會反悔?”他一頓,突然反應過來了溫硯的言外之意,緊接著就聲音有些沙啞地自我反省:“是我沒給夠你安全感。”如果之前他能給夠了,溫硯現在就不會害怕和不安。喜歡再往深處說就是愛。顧凜川表白的時候怕嚇到溫硯,怕溫硯覺得自己太輕浮太隨意,特意沒說“愛”這麽深刻的字眼。他想著以後有大把的機會說,第一次的時候可以,訂婚的時候可以,結婚的時候更可以……他不能還沒到以後就先把人嚇到了。結果真正被嚇一跳的人是他,顧凜川突然心裏蔓延開難以言說的沉悶。因為溫硯不完全信任他,這結果還是他自己造成的,沒處發泄,他活該。溫硯沒反駁顧凜川那句"''沒給夠安全感"的話。顧凜川深深地看著溫硯。那麽多人都覺得溫硯是個軟包子,隻有顧凜川知道這人不是。他喜歡的人隻是看起來好欺負,實際上卻比誰都懂得保護自己,好像長了觸角的小動物,環境放鬆的時候就拿觸角出來試探試探,比如溫硯對他。可一旦他想再往前一步,比如現在,讓溫硯感受到危險了,就立刻把觸角縮回去,將自己保護的嚴嚴實實,不輕易開口,也不輕易鬆口。顧凜川閉了下眼,壓下眼角蔓延開的苦澀。難怪都說在感情裏麵人人都是平等的,顧凜川那麽多年在商場叱吒風雲的底氣,這會兒在溫硯麵前屁都不是。顧凜川的喉結仿佛受到了阻滯似的,艱難滾動。溫硯小心地觀察著顧凜川的反應,手被緊緊握著,顧凜川的手心有些薄汗,他的也是,導致肌膚貼合的地方濕熱一片。他沒說話,內心慌亂如麻。好一會兒,溫硯才聽到顧凜川沉聲開口:“那你給我個機會。”性格使然,顧凜川以前或許一輩子都無法問出“能不能給我個機會”這種類似懇求喝索求的話,隻會強勢慣性地吩咐和安排。可這次說完後,顧凜川卻猛然意識到這不是追人該有的態度,於是看著溫硯誠懇補充道:“行不行?”他真是第一次到了這種任人宰割的份上。但這人是溫硯,顧凜川隻能乖乖臣服。所有的心意都被剝開,他一點也不覺得向自己的心上人低頭有什麽大不了的。野獸遇到喜歡的人不也要乖順的蹲下來被揉揉毛發嗎?向來高傲冷清的顧凜川,祈求似的捏了下溫硯的手。溫硯吸了吸鼻子,說話時悶悶的:“…什麽機會?”“……”這回顧凜川再卑微也被溫硯氣笑了:“…明知故問?就非逼著我說,求你給我個追你的機會,是不是?嗯?”他之前怎麽沒發現溫硯這麽壞。溫硯這才從混沌中反應過來,蔫蔫地“哦”了聲,也不說答不答應,磨得人心癢癢。顧凜川目光敏銳地看他,突然眼睛一眯:“溫硯,你是不是故意在這釣我呢?”“…我沒有。”溫硯小聲反駁。“那給不給?說話。”溫硯睫毛顫了顫,很小幅度地點了點頭:“給,給吧。”“什麽叫給吧?”溫硯改口:“給。”他聲音小小的:“你別太過分就行。”顧凜川胸口憋著一口氣,語氣稍冷:“我能過分?我敢?”溫硯不說話了。他其實有點心虛,因為試探這個事情是他們先主動做的,今天這個話題也是他先主動挑起來的。但溫硯真的沒想到顧凜川會直接從吃醋跨到表白。後麵的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他反應不及,更需要一點時間來確認自己對顧凜川的感情,以及未來的人生路上,是不是真的就,顧凜川這個人了。他這麽想著,覷了顧凜川一眼。這人無論說什麽做什麽,也無論發生什麽,臉上好像都是慣有的冷淡。但溫硯卻覺得自己看到過顧凜川很多不一樣的表情,尤其剛才,他都感覺顧凜川像是變了個人,仿佛另一個人格的顧凜川要破土而出。溫硯心裏突然有種遲來的自我震驚:我居然把顧凜川拒絕了!天呢!“別偷看我。”顧凜川還沒完全從過山車一般大起大伏的情緒中緩過來,怕控製不住,低聲問道:“手還能不能牽?”溫硯瞥了眼顧凜川始終沒鬆開過的手,點了點頭。“抱呢?以後不行了?”顧凜川年近三十了,在外麵看起來跟個鐵麵無情劊子手似的人,這會兒的語氣聽起來居然還有點委屈。溫硯舔了舔唇角,“那你別抱太久。”他還是和之前書房裏一樣的回答,但那時候她想的是“盡職盡責”,現在卻變得不一樣了。溫硯不是那麽“過分”的人,他不會故意吊著顧凜川一點反饋都不給對方,他就是需要一點時間緩衝和過渡。等他想明白了,確定心意後,他就……就等顧凜川的第二次表白。那時候他就會答應了。溫硯十分靦腆地想。顧凜川“嗯”了聲,心裏卻自動把溫硯“別抱太久”的要求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別的都可以,這點他隻能說是,盡力克製。肉一時半會兒吃不到,湯他總得喝一口。顧凜川感覺自己中午表個白給自己表得胸口鬱結,極其深重地喘了幾口粗氣。溫硯突然又抽了抽手,顧凜川察覺到後警覺地抬起頭:“不是說能牽?”“…沒說不能。”溫硯嘟囔:“我想去廁所。”他中午吃的好像有點多了。“我跟你去。”顧凜川沉聲說完,拉著他往一樓衛生間走。溫硯:“…我自己。”“我不進去。”顧凜川到門口才勉強把人放開,手指按著溫硯脊背把人送進去,然後在外麵關上了門。他沒走,霧麵磨砂的玻璃門上照著一個坐著輪椅、格外模糊不清的身影。門內的溫硯:“……”顧大總裁好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現在多黏人。過了幾秒,顧凜川聽到溫硯弱弱的聲音傳出來:“顧凜川,你能不能不在門口?”“我看不到,也不行?”他皺眉問。溫硯憋屈地說:“你這樣我上不出來。”顧凜川身形頓了下,操作著輪椅走了,模糊的身影有點不情不願的。不過他走了也沒走遠,隻不過身體沒正對著玻璃,而是在一側的牆角守著,溫硯一開門就能看到他。在外麵曬了好一會兒太陽的鍾茗擇進屋正好看到這一幕,十分稀罕道:“顧總?”“你不會……”他大膽猜測:“把溫硯惹得跑衛生間裏哭去了吧?”顧凜川完全不搭茬,冷漠道::“你回來幹什麽?”鍾茗擇:“…拿防曬,太陽太大了,你和溫硯最好也做一下保護。”他臉上和露出來的脖頸都有點曬紅了。想到溫硯嬌嫩的皮膚,顧凜川猶豫了一下,說:“我沒帶,給我一瓶。”"我有帶。"溫硯的聲音突然從衛生間裏傳出來,聽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似的:"行李箱裏還有防曬的帽子,顧凜川,你能不能去幫我拿一下。""好。"顧凜川應了聲,按著輪椅轉彎,轉完又看了眼衛生間門口,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停住了。他對鍾茗擇說:"你要回房間拿?幫一下忙。"鍾茗擇滿臉服氣,就離開一會兒都不行?溫硯是能掉馬桶裏?以後你是不是還得進去給溫硯把?他有些嫌棄地對顧凜川指指點點:"以後溫硯開學你不得瘋。"顧凜川神色不變。鍾茗擇很快從樓上拿了東西下來,還好心地多給顧凜川帶了瓶自己的防曬。顧凜川卻隻接了溫硯的那瓶和遮陽帽,對鍾茗擇說:“我不用。”“拿著吧。”鍾茗擇直接扔他腿上,“去非洲都曬黑一圈了,也不怕再黑點溫硯嫌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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