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巡皺眉:“那等到他們說話,豈不是會天下大亂!”這就相當於帶著記憶重生,上輩子的恩恩怨怨,真的能輕易放下嗎?謝景雲輕笑:“靈魂之城有一座橋,名為奈何橋,橋上有位老婆婆,每個重新投胎的靈魂,都會飲下一碗湯,忘卻前塵往事。”米巡忍不住咂舌:“小謝啊,你的家鄉真神奇。”想象力真豐富。泰格冷笑:“無聊。”絲毫看不出他剛才一直在支棱耳朵偷聽。無聊?謝景雲垂下眼眸,繼續將家鄉的故事娓娓道來。“傳聞,如果一個人生前有著巨大的遺憾或牽掛,就會拒絕再世為人,他們會站在奈河橋下,忍受孤寂和煎熬,一等就是幾十年,隻為等待那份牽掛,將遺憾訴與他聽。”米巡沒想到會是這種發展。或許是謝景雲的嗓音過於低沉,米巡的腦海中出現一位靜默佇立的背影。周圍形形色色的人匆匆走上那座橋,飲下那碗忘卻前塵往事的湯,隻有那道背影,執著望向遠方,與所有人背道而馳,隻為等待一份渺小的希望。米巡鼻子一酸,他掩飾般眨眨眼睛,悶悶詢問:“會等到嗎?一定能等到吧!”不然太可憐了。謝景雲聳肩:“有的很幸運,等到了執手相約的那個人,有的則是癡等幾十年年,等來那人另結新歡。”怎麽這樣!米巡差點跳起來,對謝景雲嚷嚷:“小謝,你這故事一點也不好聽。”謝景雲沒忘記自己講故事的目的,將目光投向沉默不語的泰格:“換成你呢?”泰格回神:“我不想讓他們等我,我希望他們能忘記一切,走向新的生活。”謝景雲輕笑:“我不是這個意思,換成是你,你能認出奈河橋下,那道等待你的身影嗎?”二十年渾渾噩噩的生活,你還能記住那些麵孔嗎?低沉的嗓音帶著徹骨的寒意,猶如一把利刃,狠狠紮進泰格的胸膛,刺骨的冰冷順著傷口,流經五髒六腑,凍得人不寒而栗。坐在床上的男人突然瞪大眼睛。……“我當然記得爸媽、薩沙、貝貝,我當然記得,”像是在催眠自己,泰格失控咆哮,“他們是我最重要的家人!”謝景雲挑眉,一副不相信的模樣:“是嗎?那要不要來做個約定,度假園有雕塑機器,如果你能把他們做出來,我就向你道歉,也不逼你學習精神力。”許是被怒火衝昏了頭腦,又或許是謝景雲不以為意的態度,泰格像是一頭被激怒的獅子,張開獠牙對準了敵人。“好。”謝景雲讓米巡把新訂購的機械腿遞給泰格,米巡遲疑:“他會不會跑?”老友一言不合就跑路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導致米巡現在根本不敢讓他走路。謝景雲安撫道:“放心吧。”為了父母妻子孩子,這次的泰格絕對不會退縮。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下午,謝景雲帶著泰格和米巡來到人偶之家。人偶之家的位置不在景曦生態樂園,而是要繞過大門,走上一段距離才行。距離很遠時,謝景雲就聽到草坪上遊客們嘻嘻哈哈的笑鬧聲。見到謝景雲,他們愉快的揮手打招呼。“小園長,下午好啊。”“小園長,人偶之家裏麵什麽樣,我們什麽時候能進去看?”現在遊客隻是在草坪上玩上色遊戲,人偶之家暫時沒對外開放。也有人跟謝景雲抱怨:“小園長,這裏距離生態樂園的大門太遠啦,觀光車的速度又慢,太浪費時間了。”謝景雲聞言立刻笑了:“抱歉抱歉,我忘記跟大家說了,人偶之家不在生態樂園範圍內,這裏是驚悚樂園哦!隻是這裏剛開業,大門牌匾還沒有訂做好。”驚悚樂園?娛樂項目很少的星際人們滿頭霧水,驚悚樂園是幹什麽的,這裏也不嚇人啊?在好奇心的慫恿下,不少遊客想要追問,謝景雲擺擺手:“很快大家就知道了,別心急,景曦從未讓大家失望過。”說的也是。遊客們讚同點點頭,小園長有時會跟大家開玩笑玩鬧,雖然吊人胃口很可惡,但他們還是很期待。謝景雲帶著泰格來到機器旁邊,前麵的女孩將手按在機器一端,機器另一邊的天秤上,藍色光芒閃過,將她內心描繪的東西緩緩展現。是個頭戴王冠的芭比娃娃,女孩興奮抱著她,跑向不遠處的上色區。泰格惡狠狠瞪了謝景雲一眼,來到機器麵前,深呼一口氣,將手按下去。一秒、兩秒……另外一邊的天秤毫無動靜。泰格喃喃自語:“這不可能。”他的眼中布滿血絲,瞪著隔壁毫無動靜的天秤,用盡全部的力氣往下按,期望那裏能泛起藍光。謝景雲目露憐憫。盡管米巡隻是透露一點泰格的情況,但他能夠想象那是怎樣的絕望。父母妻子孩子全部喪生在蟲子口中,為了報仇踏入戰場,每一次充當前鋒都是拿生命當賭注,好不容易活下來,又飽受二十年的汙染痛苦。最終他崩潰了,離開毫無未來的療養院,來到星係邊緣靜靜等死。從泰格把自己扔進垃圾堆就能看出,他對自己的嫌惡。謝景雲歎息:“不如你先冷靜下來,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我們下次……”話沒說完,泰格猛地轉身衝他咆哮:“一定是你做了手腳!”謝景雲嗬嗬了,語氣冰涼:“我剛剛站在你身後可是一步都沒動過。”米巡看不下去,一把將人推開:“行了,輸了就輸了,不肯承認還要給自己找借口的樣子真難看。”旁邊,霍索福利院的孩子們見泰格衝謝景雲大喊大叫,像是受驚的小鹿連忙跑過來,圍繞在謝景雲身邊,指著泰格大喊:“壞人!你也欺負園長哥哥!韓樂哥哥快來打壞蛋!”說著,一群孩子把手裏的東西扔向泰格,各種顏料將人雪白的病服染成五顏六色。好像一群小雞仔努力張開翅膀擋住雞媽媽,看得人哭笑不得。溫妮院長的視線在泰格的病號服停留片刻,低聲將孩子們哄走,羊角辮女孩想和謝景雲學挽刀花,臨走前瞪了泰格一眼。“要不要回去?”謝景雲問道。泰格的身體晃了晃,為了穩住身體,雙手按在儀器上。下一刻,儀器開始發光。他猛地轉頭,表情悲喜交加。藍色的光芒凝聚出一雙腳,星星點點的光圈緩緩上移,腳踝、腿、腰腹……穿著休閑裝的女性出現在天秤的另一端。在泰格狂喜的注視中,光圈在女人脖頸的位置停留一瞬,接著再次慢慢上移。所有人的愣住了,旁邊孩子們的歡呼戛然而止。因為這位女士沒有臉。雪白的雕塑雙手交疊在腹部,站姿優雅,卻因為沒有臉,無端端多了幾分詭異。泰格腦子一片混亂,他努力回想妻子的模樣,想的頭痛欲裂,記憶中充滿溫馨的家卻始終蒙著一層紗,任憑他如何呼喚,都毫無反應。他抱頭跪在地上失聲痛哭,像是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聲音滿是仿徨無助。米巡看他這樣,自己也是鼻子一酸,連忙走過去將人攙扶起來,對謝景雲歉意的笑笑,他們鬧出的動靜太大了。目送兩人步履蹣跚的離開,謝景雲搖搖頭,擼袖子幹活。有孩子好奇追問:“園長哥哥,那個人剛才好凶,我不喜歡他,但是他哭得好慘,我突然不討厭他了,他為什麽要哭啊?”天秤中的雕塑等人高,頗有重量,在這裏工作的小姑娘明顯搬不動,謝景雲讓她打開人偶之家的大門,一邊搬運一邊回答孩子的問題。“他啊,他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傷心的哭了,你平時不要亂跑,一定要跟在媽媽身邊,知道嗎?”原來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小孩非常同情,對謝景雲點頭保證:“我乖,肯定不亂跑。”人偶之家的大門緩緩關閉,將眾人好奇的目光擋在門外。十分鍾後,走出大門的謝景雲伸個懶腰,給米巡發去一條信息。【如果泰格問起,告訴他,雕塑我放在人偶之家的1號展廳了。謝景雲】草坪上,對謝景雲比較熟悉的遊客見到小園長唇邊的笑容,背後汗毛頓時豎起。晚上九點是景曦的閉園時間,除了工作人員,園內不見其他身影。泰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心煩意亂的起身來到人偶之家。由於是新展開的區域,附近沒有安裝路燈,黑暗中的人偶之家在死寂中透著幾分詭異,虛掩的大門仿佛是在無聲的邀請。泰格沒想這麽多,他隻想看看那個未完成的雕塑,努力回憶妻子的臉龐。寂靜的展覽館,隻剩鞋子在地板的摩擦聲。噠!噠!噠!進入一號展廳後,泰格的身後突然傳來高跟鞋靠近的聲音。難道是偷偷躲起來的遊客?泰格皺眉,雖然今天跟謝景雲發生了不愉快,但他挺喜歡那位小園長,畢竟他讓米巡恢複了健康。“這位遊客,現在已經到了閉園時間,你……”泰格轉身不耐煩警告。熟悉又陌生的麵孔笑意盈盈望著他。泰格的警告戛然而止。作者有話要說:家裏有客人,接下來的更新或許有點少,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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