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反派紙片人懷了我的崽崽 作者:顧恒之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穿過樹林,又沿著田埂走了段路,水田裏有農夫彎腰除草,裸露在外的皮膚曬如焦炭。“老丈,”柏安揚聲叫道,“可否討碗水喝?”農夫直起身子,露出一張曬得通紅但還算年輕的臉。柏安尷尬地攥緊騾繩。幸好那人並未在意柏安的稱呼,用掛在肩上的布擦了把臉,“我這裏可沒有什麽好茶水,你要是不嫌棄,自己倒罷。”田邊樹下放著一把老舊銅壺,一個破口的泥碗,柏安拿出水壺,裏麵的水早就被他倆給喝完了,晃了晃,又換了個小鐵盆出來。“真是多謝。”柏安喝了幾口,又拿著鐵盆讓灰灰喝著剩下的。農夫也坐著倒水喝,看他和騾子共用一個盆,眼生疑惑。柏安笑著道:“我給它喂過藥,很幹淨的。”“給騾子喂藥?”農夫更加疑惑了。柏安點頭,把盆放到地上讓灰灰自己喝,也跟著坐下來,“不止人會生病,家畜也會生病,適當用藥,對人對畜都好。”平時柏安煎完藥渣,就把騾子也能吃的藥渣和草料混合在一起。農夫看了眼皮毛發亮的健壯騾子,將信將疑,“你是大夫?”“是啊。”“呀,那你怎麽會來這裏?”他們的小村莊人並不多,連個大夫都沒有,平日裏生點小病小痛,全靠祖祖輩輩口傳下來的偏方治病。“我是出來遊曆的,找人,你見過這個人沒?”柏安拿出小像,讓農夫看個清楚。農夫搖頭,“沒見過,不過我整日在地裏幹活,你若是要找人,就去問村裏的劉挑子,他是個走村串戶的貨郎,見得人多。”柏安休息夠了,問清貨郎家住何處,便又謝過農夫,牽著灰灰往村裏走去。那農夫拎著銅壺,碗倒扣在壺上,扛著鋤頭跟在他身後。“不用給我帶路,我自己問人就可以。”這人真好,又給他水喝還要給他帶路。農夫憨憨一笑,“走吧,你真是大夫?”柏安點頭,“這還能有假不成?”“怎麽沒有?前兩年劉挑子他老娘生病,怎麽都瞧不好,村裏來了個遊醫,說他的藥包治百病,一顆藥二十兩。劉挑子一咬牙,買了顆藥給他老娘,當天便下床給劉挑子擀麵條,還能出來挑水,大家都說劉挑子這錢花的值,誰知道第二天一早,劉挑子不見他老娘起來,一進屋才發現他娘人都涼了。”柏安細細思考,“他娘吃了那藥,可是臉色通紅,精神異常亢奮,不怕冷,渾身燥熱?”“是嘞,她還說那就是神藥,吃了之後渾身是勁,下地幹活都不成問題。劉挑子嘴硬,說他娘吃的就是神藥,可村裏人都說,那遊醫就是個騙子,你是大夫,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不?”柏安無奈搖頭,大概猜出那遊醫所謂包治百病的藥是什麽了,五石散,又名寒食散,中藥散劑,服食有癮,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掏空食用者的身體。對體質虛弱的人來說更是猶如毒藥。聽到“毒藥”二字,農夫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唉,你果然是個大夫,村子到了。”正如農夫所說,這是個小村莊,從村頭走到村尾,不過十來戶人家,雞走狗叫,孩童穿著肚兜赤腳追去。倒是一片怡然自得。“大嫂,挑子在家不?”劉挑子家住在村中,柴門,一眼便望穿小院,一婦人正在舂米,抬臉見到農夫便歎氣:“在床上躺著呢。”牽著騾子的柏安,一襲白衣,看著就和畫裏走出來的人一樣,她停下動作,叩響狹小的木窗,“當家的,柱子來了,還帶人來的呢。”“大嫂,你別怕,這位是大夫,剛才找我討水喝,他找人,我就想挑子去的地方多,說不定……”“我不看大夫!走吧走吧!”房裏傳來粗噶的嗬斥,呼哧呼哧,劉挑子喘的像是破風箱似的。“就是,我們家也沒銀錢了,”婦人歎口氣,“柱子,他從哪來的你就帶他去哪去,我們什麽都不知道。”農夫為難地看一眼柏安。柏安唇角勾起,“這位大嫂,我看病不要錢,你隻要幫我看看可否見過這個人即可。”“不要錢?”那婦人轉身離去,又轉身回來。“對,我從清水鎮過來,在那裏開了一間藥堂,不知你們聽過沒有,我看病從不要錢。”“小大夫,你看病不要錢,那你怎麽養活家呢?”柱子也疑惑地問他,這該不會是個騙子吧?柏安嗬嗬笑著:“誰有錢,我賺誰的。”“那你進來吧,”婦人打開柴門,半信半疑,“你真不要錢?”“真不要。”“當家的!這個大夫說不要錢!你快給他看看認不認識這個人!”婦人小心翼翼地捧著小像進到屋裏,柏安也跟過去。“大夫,你給人看病真不要錢?”柱子又問一遍。“不要,不過若是有什麽不值錢的稀罕東西,我倒是要的。”柏安說的含蓄,若是有什麽秘籍、藥方,變現可比要錢快多了。“不值錢的稀罕東西……”柱子苦大仇深地想著,片刻後把鋤頭銅壺往院子裏一放,一溜煙跑沒影了。低矮的泥巴稻草屋裏采光不好,裏麵彌漫著腥臭氣味,柏安掀開布簾,地上用青木灰蓋住一灘一灘的血跡。躺在床上的幹瘦男人,就著妻子的手,仔細看著小像上的人。氣若遊絲地:“這人,我確實見過。”作者有話要說:第35章 “你在哪見到的他?”柏安走到床邊, 熟練地掀開蓋在劉挑子身上的厚重被褥。如今已是夏日,可等柏安看見他胸前的傷時,才明白他是失血過多, 體寒發抖。劉挑子胸前貫穿一道刀傷, 從左邊肩胛骨到右邊小腹,若是再往下半寸,隻怕肚皮就會被劃破, 露出內髒。傷處敷上草木灰, 簡單處理過,可還是不夠, 傷處已經潰爛,再一試探劉挑子的額溫, 隻怕是傷處發炎, 邪風入體。“三日前, 我去鎮子裏時見過他。”劉挑子十分虛弱, 說一句話眼睛就要往上翻。柏安檢查,發覺他的炎症已經很厲害了。“大夫,他還能好嗎?”婦人緊張地問道,他們家裏還有三個孩子,可都沒長大成人呢,怕他們害怕哭哭啼啼影響劉挑子心情,昨日便送去她娘家了。柏安道:“我盡力一試, 大嫂, 麻煩你去燒些熱水, 家中可有烈酒, 也拿來些。”“烈酒, 沒有。我去村裏問問。”婦人匆忙離去。柏安接下劉挑子的任務, 喂他一顆小還丹,先保住性命,丹藥下肚,半盞茶的功夫,劉挑子精神氣就好了許多。他臉上卻不見高興,滿是害怕,“大夫,我明日是不是就要死了?你把我媳婦叫進來,死之前我想再看一眼孩子們。”柏安無奈搖頭,給他把脈,“放心吧,有我在你就死不了。你繼續說在哪見過他吧。”柏安模樣出眾,說話時如春風一般,雲淡風輕,劉挑子依舊害怕,可又平生幾分安心。這樣的人,何苦來騙他一個貨郎呢?還不找他要錢。劉挑子穩住心神,仔細回想那天的情況,這才娓娓道來。“前幾日,鎮上舉辦沐神節,我挑了一擔子時興的首飾擺攤去賣,晌午就在鎮口老劉家的麵攤上吃麵,那是我表房舅舅,然後我就瞧見畫像上這人從鎮裏出來,身後還追著一些人,聽他們說,這人是看病不成,無辜傷人,想找他討個說法。”“我瞧著他長的模樣挺好,又沒帶刀又沒帶劍,像個富家公子,怎麽會欠藥錢呢,就好奇去看。可誰知道,打鎮裏又出來一批人。江湖人士,騎著馬,拿著兵器,嘴裏嚷嚷著什麽魔教受死,他們叫人閃開,我眼瞅著攤上的貨要被糟踐了,哪裏敢抽身,唉,我都沒看清是誰,隻覺得身上疼,要不是我表舅舅,隻怕我血都要流幹了。”“大夫,酒來了。”婦人交給柏安半壺酒,又匆忙去端熱水。柏安輕嗅那酒,高粱酒,酒味挺濃,“你真是倒黴。”“可不是?”劉挑子一臉愁苦,他不僅受傷,貨也沒來得及賣出去,家裏更是雪上加霜,“這些江湖人士啊,唉,要不怎麽說,見麵都得繞道走,哎喲!”柏安把烈酒澆到他傷處,細細清洗創口,劉挑子忍不住叫出聲,可等見到柏安拿出一把銀製小刀和鑷子時,他嚇得滿頭虛汗:“大夫,你這是要做甚?”院兒裏,柱子又回來了,身後還跟了一批來看熱鬧的人。“挑子家的,裏麵真是個大夫,不會又是騙子吧?”“肯定不是,他又不收咱們錢!”“要是真的,我就讓他給我娘也看看,柱子說他喜歡不值錢又稀罕的東西,不知道這玩意他喜歡不喜歡……”柏安自覺把外麵細碎的聲音隔絕,清洗好創口,剪去腐爛的肉,掏出瓷瓶,將藥粉撒到傷處。劉挑子咬緊牙關,止不住哼哼唧唧,“大夫,這又是個啥?”“消炎粉,裏麵有三七,穿心蓮,川穹……”柏安細細地解釋道。劉挑子不懂這些都是啥,可身上傷處被清理上藥,確實讓他的痛楚緩解了很多,甚至覺得腦子都清醒了許多。“大夫,你真是個好人。不過我也不知道這人後來去了哪,一群人圍著他要打要殺的,這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叫柱子陪你去鎮裏再打聽打聽吧。”“不用,我自己去便是,多謝你告訴我這些,這一瓶藥粉你留著,三日後若是傷處還沒愈合,你就再上一次藥。”柏安洗幹淨手,仔細吩咐著。一出門,院子裏烏壓壓地站了一大堆人,劉挑子的媳婦跑進屋裏。柱子激動地把手裏的書遞給他,“柏大夫,這個你要不?祖上傳下來的,這麽多年也不知道寫的是啥,本來我爹想要我讀書,可家裏也沒錢……”柏安翻看,隻不過是一本最普通不過的《道德經》,看著柱子期待的眼神,他隻好將書收入包裹,“要,你家裏誰病了?”柱子憨憨一笑,“我家裏沒人生病,你給村裏人看看吧。”柏安歎口氣,叫柱子找張桌子擺在村口,有病的就排隊,他一個一個來。看診的桌上擺放著許多吃食,都是這些農家人送來的,還有些孩童送來捏的皺巴巴水淋淋的野果,柏安一概收下。幸好村裏的人也沒什麽殃及性命的大病,小病小痛的,柏安便叫他們在村裏附近找一找,有些野草野菜也能當做做簡單的藥物。眼看日夜輪轉,天色漸晚,柏安給村裏人看完病,拒絕留下吃飯,便要牽著灰灰趕往附近的六安鎮。一下午的功夫,柏安的名聲漲了二百多,挑挑揀揀些能夠帶走的物品,一口鍋,幾塊新布,一壺酒。“柏大夫,你不知道平安鎮在哪,還是我給你帶路吧。”柱子毛遂自薦。“對啊,柏大夫,就叫柱子送你吧。”柏安拒絕不了,隻好帶著柱子一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