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快去向前跑幾步,或者後退幾步,完全可以避免的。但她就是這麽定定地站在那裏,眼神茫然而空洞,仿佛整個人是空的。汽車撞過來的時候她似乎也有過一瞬間的猶豫,向前邁了一步。但也隻是一步而已,便仿佛被什麽緊緊拽著,又退了回去。她終究沒有邁過那條路。司機因為她的遲疑一直喊冤。“她說不定有病正想死呢!那麽長一截,誰躲不過去?她就是想訛我!”黎舟聽到這句話時隻覺得眼前一片血紅,揮起拳頭便打了過去。一拳見血。還好旁邊的警察拉住了他才沒有釀成更嚴重的後果。司機被一拳打懵,再也不敢說什麽。隻是嘟嘟囔囔地說著:“我看見監控了,我看見了……”黎舟緊緊握著帶血的拳頭,突然想到了什麽,申請重新調了監控。將黎未經過那段路口前的監控調了出來。然後她發現黎未在經過那條馬路前,剛經過了一家婚紗店。透明的壁櫥裏掛滿了婚紗。她站在門前,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將暗,才轉過身來,繼續向前走去。十分鍾後,她踏上了那條馬路。-“所以師父和師母將你姑姑的死怪罪到了你父親的身上?”晏秋問道。“奶奶是。”黎郅說著,慢慢喝了口杯中的酒。“父親和母親因為這件事,隔了好幾年才去登記,也沒有辦婚禮,隻領了證,他們想著這樣靜悄悄的,姑姑或許就不會那麽傷心。”“但奶奶一直過不去,她不肯認我母親,也不認我,甚至對父親都疏離了,她身體本來就不好,又經曆了大悲大痛,身體就這麽垮了,沒幾年就去了。”“爺爺是因為姑姑和奶奶的相繼離去,才將遷怒的父親母親,以至於他們的葬禮都沒有出席。”這些往事太過沉重,晏秋隻是聽著都覺得心驚,更何況這些確實曾真真切切地發生。那該是怎樣的痛意?“但我能理解,爺爺一生要強,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化解心中的痛,有恨還有牽掛,後來父母走了,他連恨都不知道該恨誰了?”晏秋聽得難受,卻不知道怎麽寬慰,於是端起桌子上的酒也跟著喝了一杯。然而喝得太急,不小心被嗆住。黎郅見狀,連忙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奪過了他的酒杯,“你不能喝酒。”“就這一杯。”晏秋說著,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他不知道說什麽才能安慰到他,隻能表忠心一般說道,“我會陪你,一直陪著你。”“我知道。”黎郅看著他認真的模樣笑了一下,“都過去了。”恰好此時12點的鍾聲敲響,伴隨著外麵齊鳴的鞭炮聲,電視裏機的背景音也傳來了主持人們整齊的拜年聲。“新年快樂!”對此歡終宴,傾壺待曙光1新的一年就這麽來了。晏秋握緊黎郅的手,對他說道:“黎郅,新的一年到了,這是我陪你的第一年”黎郅聞言愣了一下,也握緊了他。“嗯,我們的第一年。”作者有話要說:第76章 心結因為要守歲, 所以昨晚晏秋一直熬到了淩晨才去睡覺,雖然很困,然而睡得卻並不很好, 一閉眼腦海中便不受控製地浮現出黎郅講述往事時落寞的神情。大概是他們有著相似經曆的緣故, 因此晏秋很能共情,他知道黎郅雖然看起來堅不可摧,看似什麽都不在乎, 但其實很看重親情。隻是疼愛他的父母早已離世, 爺爺又因為過往而對他存有芥蒂。他們都不知道怎麽邁過那道坎,因此隻能裝作不在乎。但其實晏秋能感覺到他們平日無意中流露出來的對彼此的關心, 畢竟無論中間有著怎樣的隔閡,血脈始終將他們連在一起。晏秋知道他們不是沒有感情, 隻是兩人的性格都太過倔強, 且都習慣將一切都壓在心底, 誰也不知該如何先邁開這一步?因此晏秋想, 自己是不是能幫幫他們?畢竟黎郅與師父的關係和他與傅家的不同。他們是真正的親人,況且師父年紀也大了,晏秋不希望有一天,他們會留下無法挽回的遺憾。因此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強忍著困意爬了起來,給師父打電話拜年。黎老爺子倒是接得很快,隻是剛一開口就咳嗽了一下。“師父,您沒事兒吧?”晏秋一聽, 連忙問道。“沒事。”黎老爺子似乎緩了片刻, 這才繼續說道。“師父, 新年快樂!我和黎郅想去給您拜年……”然而話還沒說完, 就被黎老爺子立刻打斷, “別回來!”晏秋一下子被嗆住。黎老爺子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語氣太過嚴肅, 於是放緩了語氣,“我不在家。”“那您什麽時候回去?”晏秋還是有些不死心地問道。黎老爺子沒有正麵回答,隻是突然說道:“不用回來,你和黎郅好好的就行。”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晏秋垂眸看著已經返回通訊錄界麵的手機,有些茫然。果然……想要修複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任重而道遠。但他也沒多想,起身開始準備早餐。剛做好,黎郅就醒了。見他做好了飯,黎郅走過來幫他端盤。其實家裏的傭人很多,但晏秋還是喜歡自己做飯。出了這個院子,黎郅是黎家的掌門人,是公司裏的黎總,但在這個小院子裏,他隻是黎郅。這個小院子給了他一種凡俗夫妻的安全感。黎郅明白他的感受,因此從沒提過讓他搬到別處,而是和他一起住了進來。晏秋可以親手布置這個院子,自己做飯。黎郅給了他完完整整的使用權。兩人坐在客廳裏吃飯,外麵的鞭炮聲一大早就開始接連響起,但晏秋卻並不覺得煩,相反,他很喜歡這樣的人間煙火氣。黎郅將雞蛋剝好遞給他,晏秋伸手接過,卻見黎郅突然凝神看向自己,“昨晚沒有睡好嗎?”晏秋聞言下意識抬手摸了摸眼底,不確定是不是長了黑眼圈,“可能……睡得有些晚。”“是我昨天和你說的那些事給你造成困擾了嗎?”黎郅問道。晏秋搖了搖頭,“沒有,我就是……”說到這兒,晏秋頓了一下,這才試探性地繼續說道:“想著什麽時候去給師父拜年。”黎郅聽到這兒,眸色有一瞬間的黯淡,但也沒說什麽,隻是配合地回道:“你想去隨時都可以,我讓林業來接你。”“那你要和我一起去嗎?”晏秋滿懷期待地問道。黎郅聞言愣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麽,然後搖了搖頭。“每年的今天,爺爺一般都在家祠裏過,闔家歡樂的日子,他看到我隻會徒增傷心。”“可是……”晏秋看著他的神色,也跟著有些傷心,他想說這明明不是你的錯,為什麽要遷怒於你?但這世上說不清為什麽的事太多,就像為什麽明明他才是親生的,傅家人卻更愛傅霜遲?都是一筆說不清的爛賬,因此晏秋還沒說完的話就這麽咽了下去,然後換了個話題。“其實我早上給師父打電話了,他說他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裏了?我還聽他……”晏秋說到這兒,這才反應過來什麽似的,猛然停下。“怎麽了?”黎郅看著他的反應,開口問道。“沒什麽,我就是覺得有點不對。”晏秋說著,放下了手中的雞蛋,麵上的神色一點點凝重了起來。“我上次就聽見師父在咳嗽,剛剛又聽見了,他還說他不在家,可是過年不在家能在哪兒呢?”黎郅聞言也正色了起來,“他這些年深居簡出,除了去古玩市場和沉古軒,一般輕易不會出門,可今天過年,古玩市場和沉古軒也不開門。”晏秋聽到這兒,腦海中閃過一個不好的想法,“師父會不會生病了?”-因為這個猜測,他們瞬間都沒了吃飯的心情。於是黎郅掏出手機給林業打了電話。兩人出了秋園,便見那輛熟悉的邁巴赫已經等在了門口。他們剛一上車,便聽林業問道:“先生,您要去哪兒?”黎郅頓了片刻,這才道:“回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