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越澤搖了搖頭:“不了,你媽還在等我”商野便沒再留他,還是米純把商越澤送到了電梯。回來的時候米純一直在納悶,這是親父子該有的相處方式嗎?不說別的,就說他跟俞子美這半路的母子,都比這兩位要熟稔一些。回到病房他還在看商野,把商野看得頭皮發麻。“你鍋糊了。”商野說。米純這才趕緊跑進廚房,他的湯明明煲得好好的,哪裏就糊鍋了。想著想著,米純就明白了,可能是他剛剛的目光裏帶著些同情,而商野是個多高傲多有自尊心的人啊,被他那麽看著,肯定受不了啊。米純對著蹭亮能反光的櫥櫃笑了笑,看著裏麵的自己笑得讓人如沐春風和煦至極,才收斂了收斂,心裏給自己鼓勁,一定要把商總照顧好了,商總看起來不像是小氣的人,款肯定是一次就能結清的,自己離結婚就更近了一步。隻是櫥櫃裏的自己笑得太傻氣了,米純自己看了都惡寒,好一會兒他才找回正常的表情,看了看時間,到了商野該噓噓的點兒了。午飯吃完之後米純又給他擦了擦身子,身上清清爽爽的睡著也能好受一些,米純邊擦邊說:“下午我能出門一趟嗎?”商野下意識地皺眉:“不是不用你買菜了嗎?又出去幹什麽?”“我在醫院住了好幾天了,得回家看一趟啊。”米純惦記著冰箱裏俞子美從鄉下帶來的那些雞鴨米的,雖說冷凍著放很久也沒事,但就是覺得不看一眼不放心,“我還得拿兩件衣裳來啊。”這裏什麽東西都一應俱全,但那洗衣機是給商野洗衣服的,米純沒好意思用,他的衣服都是手洗的,病房這裏能見陽光的地方不能晾衣服,上回換下衣服準備穿的時候還有些潮,還是該多帶兩身才好。“你睡著了我再走,等你醒了我就回來了。”商野沒說話,像是默許了。那本都市經濟報已經被米純翻來覆去地讀了好幾遍,邊邊角角的地方都有些卷了起來,估計再讀兩遍他就能把這張報紙給背下來了,好像商野也不是很想再聽這張報紙,米純隻能把這張哄睡報紙拿開,從床頭的書架裏換了一本書。名字叫《開在雨夜的花》,看起來是寫花花草草的書,米純心想。“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一個男人愛得如此不能自拔,那個男人,他像是致命的花,像是滲毒的酒,攀附上去,就能粉身碎骨。”米純越讀越覺得奇怪,再去看商野,隻見他整個人身上的氣壓更低了,像是很生氣的樣子,米純結結巴巴地說:“我還以為是篇寫花草的書呢,結果不是啊。”像扔掉燙手山芋一樣把這本書扔掉,米純還是認命地那回了那張報紙,繼續沒有感情地讀報。過了好一會兒商野才睡著,米純收拾了個小包,跟門口的保鏢說了一聲,又拜托護士多去病房裏看看,自己才出了醫院準備回家,怕商野等得久不耐煩,他難得地選擇了打車,隻是發,票還是要拿的。家裏好幾天沒住人,不能算髒,但還是有些灰塵的味道,也來不及打掃,匆匆地收拾了幾件衣服,又把櫃子裏的小米和幹菌帶了點,又匆匆地走了出去。在小區大門口碰見了他的同鄉,也是帶他來a市的曹俊,他的電動車後座上坐著他的女朋友成彎彎。“俊哥,彎彎姐。”這個房子也是曹俊幫他租的,米純對他很感激:“我聽說俞姨來了,你還出門啊?”“我接了活,媽來待了兩天就回去了。”米純笑了笑,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一個蘋果遞給成彎彎,“先不說了啊,等我空了,你們來我家吃飯啊。”曹俊點了點頭。其實他跟米純也不是很熟,隻是他媽跟俞姨關係好,讓他多關照關照來a市的米純,雖然他們一個村子裏長大的,可是因為米純從小身體不好,他們接觸得不多,也不知道俞姨是從哪裏請到了名醫,五年前米純的病突然就好了,還跟著他一起來到a市打工。成彎彎戳了戳他的腰,他才騎著電動車帶著女朋友回家。米純遇到曹俊,才想起自己剛認識曹俊的時候,鬧了好大的笑話。那會兒他正被俞子美帶著慢慢地認識這個世界,在看到曹俊騎著的電動車的時候眼睛都直了,回家就跟俞子美說自己要嫁給曹俊。把俞子美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捂住他的嘴,也是從那之後開始,俞子美才一直給米純灌輸這個世界男人不能嫁人的思想。米純想著想著就笑了起來,這種好心情一直持續到了醫院樓下,遇到了他的同事。米純性子其實很好,跟誰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但唯獨跟這個吉興國不對付,他比米純的資曆老,又有點關係,那些輕省的又回報高的活都是他的,本來米純也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但無奈吉興國就是看米純不順眼,米純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惹了這個人。“我聽說你接了個大單啊。”吉興國走到米純的麵前,眼睛陰惻惻的,像是吐著毒信的蛇,看得米純很不舒服。“都是公司安排的。”“是嗎?”吉興國說,“陳永濤那個傻逼,什麽事都想著你呢?怎麽?是脫了褲子讓他給幹了?”他說的話太髒了,髒得米純直皺眉頭,幾年前那件事不知道吉興國是怎麽知道的,隻要米純出現在他的麵前,他就會用這件事來刺米純。“嘴那麽髒,你的牙刷是刷過廁所嗎?”米純雖然從來都是與人為善,但也不代表他就好欺負。“別他媽給臉不要臉。”吉興國上來就動手,他以為米純這麽個小雞崽的樣子,挨不了他一拳,可他忘了,做護工這行業,身上沒點力氣,都不能接到活。他的拳頭回過來的時候,米純微微讓了讓,那雙手像是鐵鉗一樣鉗製住吉興國:“這裏是醫院,我不想跟你吵。”“媽的。”吉興國掙開米純的手,“還愣著幹什麽?”下一瞬米純的周圍就出現了幾個人,都是公司裏跟吉興國一夥兒的,米純雙拳難敵四手,被幾個人拖去了旁邊的巷子裏。商野醒來的時候屋裏沒有米純的身影,隻有一個來蹭飯的路嘉佑。“他還沒回來?”商野的嗓子有些幹,路嘉佑又不是米純那麽細心的人,自然沒有想到他這會兒需要喝水。“小米啊?保鏢說他出去了。”商野心道路嘉佑總是說些廢話:“都這麽久了,還沒回來嗎?”門被敲響,進來的卻不是米純,而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人,這人眼神飄乎乎的,一進門就四處打量整間病房,讓商野看著很不舒服。“是商總吧,公司換我來照顧您,我叫吉興國,您可以叫我小吉。”吉興國快步走到商野的麵前,就想要去握他的手。商野皺著眉頭,看著這人咧開嘴笑,一口黃牙惡心得他快吐了:“滾出去!”第6章 這樣的事情吉興國沒少幹,仗著他的姐夫也是公司上麵能說得上話的領導,很多被搶了活的人都隻能忍著,他以為這次和以前一樣,他都聽說了,這一單給的價格很高,高到讓他眼紅,他又素來看米純那個娘娘腔不順眼,於是想搶就搶了。“米純他有別的活了,公司特地安排我來。”雖然商野的語氣很不好,但錢難賺屎難吃,忍忍也是可以的,不就是個出車禍的人嘛,有什麽可怕的。商野這會兒雖然上半身能動,但腿還是不方便:“滾出去。”路嘉佑這會兒才終於反應過來,打開門把保鏢叫了進來,兩個保鏢是看著那人身上有米純身上的工作牌,又看他說得煞有其事地才把人放了進來,沒想到卻是這麽一回事。商野看著保鏢把人轟了出去,身上的怒氣一點沒消,能讓他撒氣的人現在還沒回來,那口氣又被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路嘉佑趕緊說:“哥,給小米打個電話吧。”他右手打著石膏,自己的手機已經很久沒用過,這會兒拿起來還有些久違的感覺,隻是,他好像沒有存過米純的電話號碼。米純一天從白天到晚上都在他身邊,他倆也根本就沒有存手機號的必要。電話最後打給了蘇佩。米純被幾個人圍在醫院旁邊的小巷子裏,他背的包已經落在地上了,還有金燦燦的小米也撒了一地,本來他今晚是打算給商野熬小米粥的,撒了就沒得吃了。他有些生氣,太浪費了。人一到氣頭上,下手也沒輕沒重的,先前那幾年,他幫著俞子美幹過很多體力活,也不是像以前那樣是個細皮嫩肉的哥兒,這個世界像是風水養人,他的身子骨好了很多,跟人打架其實也不在話下。但是身手再利索,人太多了他還是難免掛點彩,嘴角扯著有些疼,眼眶有些充血,那些個被吉興國帶來的人也沒想到他這麽能打,反正也算是完成了任務,一個個地都跑得沒了影,米純索性就靠著巷子裏髒兮兮地外牆坐了下來。傍晚的風還是有些熱,米純背上的衣服濕了幹幹了又濕,歇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回身上的勁兒,爬起來收拾自己撒了一地的東西。幹淨的衣服上被踩了很多腳印,小米粒太小根本拾不起來,米純又去醫院的門衛室裏借了掃把把小米都掃了起來,做完之後電話響了。是公司的另一個經理打來的,也就是那個吉興國的姐夫,說這活不用米純再做了,有人接他的位置了,給他安排了另一單,是養老院的一個單子。米純有些泄氣,那商總那裏,他還去不去呢?想了想還是把東西撿起來,自己還有衣服晾在那裏呢,怎麽也得跟商總道個別,然後把東西收拾完吧,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碰上吉興國,要是碰上了,米純高低也得揍他一頓。也不知道自己電話怎麽了,在接完經理的電話之後就熄了屏,怎麽也按不開了,米純隻能把手機往兜裏一放,拍了拍包上的灰,往商野的病房裏走。商野給米純打電話,先是在通話中,而後就直接關機了,也不知道就回去拿個衣裳拿到哪去了。還有這個公司也太不靠譜了,什麽人說換就換,當他這裏是垃圾處理場嗎?就那樣的垃圾,還好意思往他跟前來湊?這種公司要不是有米純這樣的人撐著,估計早就倒閉了吧!他一肚子氣,搞得路嘉佑也有點害怕,他本來是來蹭飯的,昨天就跟米純說好了要吃糖醋排骨,今天的菜都是他催著采購的人買的,結果菜到了,做飯的人不見了。“哥你別生氣,我出去找找他。”剛說完,米純就推門進來了。路嘉佑嚇了一跳,米純就像是在泥裏滾過一樣,原來幹幹淨淨的衣裳沾了很多灰塵,下腹的衣擺上還有一個碩大的腳印。總是幹幹淨淨的臉上也是灰撲撲的,往常笑起來就出現的酒窩,這會兒也被一片青紫遮蓋住了。“哎呀小米,怎麽回事啊?”路嘉佑想伸手去戳一戳他的臉,被米純躲開了。“路少爺,我身上髒。”他還是笑著,然後轉頭去看商野,知道自己身上髒沒敢往近了走,“我是來取我的行李的。”“啊?你不幹了?”路嘉佑好多話想問,但米純的雇主是商野,他隻能縮在一邊。“我這裏是什麽慈善機構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商野的聲音很平靜,但米純聽得心驚膽戰:“沒有,不是。”“是公司,公司說……”他話還沒說完,就有護士急匆匆地跑過來:“商先生,怎麽了?”商野隻是用眼睛瞟了一眼米純:“不小心按到這個呼喚鈴了。”護士鬆了一口氣,然後看了一眼米純:“我先過去拿點東西給小米處理一下傷口吧。”病房裏一下安靜了下來,米純有些不太能知道怎麽處理現在的情況,誰會願意失去一份這樣的工作呢,報酬高,雇主的事又少,但他也沒辦法,畢竟他還得在公司吃飯,也隻能低頭。在他以前的世界其實也是一樣,有權有勢的人,在哪的路都會走得順一些。護士推著推車過來幫米純處理傷口,除了米純輕輕吸氣的聲音,整個病房裏安靜得針落可聞。路嘉佑最先受不了,跑路了,護士處理完之後也離開了,屋裏就剩了米純和商野兩個人。米純不知道該怎麽來打破尷尬,隻能楞在原地,原本商野心裏有十二分氣,但看到米純臉上青青紫紫的上,這氣就卸掉了一半。這會兒他剛上完了藥,臉上塗了些紅藥水,可能還有些疼,他眼睛裏有些霧氣。“愣著幹什麽,今晚不吃飯了?”商野開口說。米純下意識地想抹一抹眼睛,又想起自己的眼角剛剛上了藥,然後立刻站起身來:“啊,好,我馬上去。”“在廚房待著,飯沒做好不要出來了。”米純進了廚房之後,病房的門就被敲響,來人是他的助理蘇佩還有公司法務部的經理,米純公司的老總和兩個他下麵的經理,後麵還有一個吉興國,卻被保鏢攔在的病房外麵,不讓進去。商野的臉色在他們進來之後就化成了寒霜,尤其是在看到陳經理旁邊的人的時候,像是空氣裏的水汽都被凝結了。他沒有開口,蘇佩從他的眼神裏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扶了扶眼鏡,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鑒於貴司違反合同的做法,請跟我們法務詳談吧。”法務部的經理剛要說話,那邊的老總就開始了跟陳經理一樣的動作,掏出手帕,擦汗。他收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發蒙,原本還想著借這個機會,能夠拉近一點跟a市上層的一點關係,來之前也認為是因為米純幹得好這才讓商總想見見他,沒想到卻是這麽個情況,他趕緊撇開關係:“這件事是我們公司的失誤,您要我們怎麽做都可以。”蘇佩畢竟跟在商野身邊做事時間不短,也知道商野應該純粹就是被那個門口的人惡心的,她知道他對米純很滿意,並不想換人,也不想對米純撒氣,但總要有人來承受他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