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寧長風停了停,似乎在整理思緒:“我承認,第一眼就喜歡上你那是見色起意,但這些日子的相處,讓我覺得你是個溫柔可靠的人,我們在一起生活很和諧不是麽?”原來是說這個。容衍輕輕掙脫寧長風的手,輕笑:“你太單純了,溫柔可靠是可以裝出來的。”寧長風不信邪:“即便噓寒問暖可假裝,那日我衣不蔽體站在趙家院子裏,你為何沒像他們一樣露出嫌惡的眼神,還親自寫下婚書?”容衍別開眼神:“那是我寄人籬下,權宜之計罷了”他話音未落,就見寧長風驀然站起,傾身朝他吻了過去。這個吻又深又重,寧長風將這些時日在他身上學的技巧盡數還了回去,容衍沒料到他會突襲奇招,一時被他占據上風,分開時喉間逸出幾聲悶咳。“還說你不喜歡,身體的反應可騙不了人。”寧長風惡狠狠地盯著他說。兩人離得極近,鼻尖挨著鼻尖,彼此呼吸交融,都有些不穩。寧長風仿佛能聽見自己內心如擂鼓般的巨響。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做這種“惡霸”行徑,心裏也沒多少把握。鎮上關於那個寡婦半夜逃脫的消息他聽說了,那把袖弩容衍更沒避著他,似乎就是為了告訴他:他撿回來的男人沒那麽簡單。他是故意的。故意讓他知難而退。他越想讓寧長風退,寧長風就偏不。於是寧長風又欺身上前,吻住他緊閉不言的唇。“阿父阿爹,我回來啦,開門呀!”“唔”容衍發出一聲模糊的嗓音,拍了拍寧長風的肩膀。寧長風不得不與他拉開距離,套上衣衫去開門。門外站著攤主,手裏端著麵碗,反觀景泰藍小手捧著一個小紙包,正拈裏麵的糖漬梅子吃。“多謝。”寧長風接過麵碗,招呼景泰藍進來,順手將門關上。景泰藍吃著酸甜酸甜的梅子,一仰頭看到寧長風麵色不虞,悄悄後退幾步,挪到容衍麵前,正要悄悄問他怎麽回事,一轉頭驚呼道:“阿父你嘴唇怎麽這麽紅!是不是生病了?”寧長風順著景泰藍的目光望過去,果真看到容衍唇色豔紅,唇角還殘留著不知名的水跡,在陽光下點點泛光。容衍:“……”他抬袖,默默擦去了那點水光。寧長風笑出聲,連日來壓在心底的難受勁突然就沒了,他在收拾好的院子裏支起一張桌子,轉頭招呼容衍:“來吃麵。”日光很好,風也輕柔,像他們在竹樓度過的每一天那樣尋常。容衍隻猶豫了一瞬,便搖著輪椅朝他而去。寧長風並未停留太久,就好像他真的隻是來幫忙搬一下家,幹完活就走,絕不拖拉。但每次下山又會給他們帶些吃食用品,容衍每日都要喝的藥包也是他帶來的,一次十包,一日一服,次次不落。景泰藍被他留在了鎮上,美其名曰“有個照應”。他來的次數很勤,但見麵很少,每每都是在院門口放下東西就走,等開門時人已經不見蹤影了。某次景泰藍又一次提著藥包進來,見容衍正望著院牆出神,便將多日內的疑惑問出了聲:“阿爹為什麽不見我們呀?”容衍收回目光,看著樹上落下的嘰嘰喳喳的鳥雀,道:“他在等我,給個回複。”景泰藍似懂非懂地“哦”一聲,小小的腦瓜子並不明白兩人在較什麽勁,他抱出一個木箱子,裏麵放著筆墨紙硯,是容衍如今吃飯的活計。“阿父,今天該出攤了。”容衍在街口支了個攤子,旗幡上寫著“代寫書信”的字樣,他長相出挑,待人彬彬有禮,寫出來的字漂亮飄逸,久而久之在鎮上傳開了,不少酒樓茶館都想聘他做個賬房先生,被他一一拒絕。“明兒就是端午了,你就忍心讓他們爺倆冷冷清清過啊?”剛賣完獵物,寧長風正準備回去,看到路邊賣彩繩的忍不住駐足觀看。前世他家鄉也有這個習俗,端午節包粽子要用五彩繩係上,寓意團圓吉祥。那天他正式退伍,時隔十五年再次回到生養自己的小縣城,從機場走出時看到路邊有賣這個的順手買了一把,心想自己小時候他媽就喜歡搗鼓這些,買回去她肯定很高興,誰知打開家門就看到高度喪屍化的女人撲上來……全球開始拉起警報,之後他重新入隊,可依然抵擋不了來勢洶洶的喪屍大軍,人類越來越少,昔日隊友可能在某個細節就被感染,瘋狂地撲過來,再被他射殺,他變得越來越孤獨……等回過神時,寧長風手裏已經拿了一把彩繩。張生華站在他麵前,抬手使勁兒揮了揮:“問你呢。”寧長風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就見容衍正收了攤子,帶著景泰藍往這邊來。還沒等他反應,張生華已經先他一步打招呼:“我們在這兒!”寧長風:“……”大可不必如此熱情。他覺得自己此時的心態很奇怪,一方麵想要和容衍好好在一起過日子,另一方麵又隱隱覺得有些事一旦他默認了就會超出控製,就像前世他一打開門,迎接他的不是母親溫暖的懷抱,而是散發著腐臭味的喪屍。雖然不地道,但寧長風的確將這個選擇權交給了容衍。“瞧你這氣色好多了,終於像個活人了。”出於醫者心態,張生華仔細打量了容衍,滿意地點了點頭。容衍謝過他,目光卻是落在寧長風身上的。景泰藍這小子機靈,聞言跑過去抱住寧長風大腿,仰著大腦袋眼巴巴道:“阿爹阿爹,我也想吃阿爹包的粽子。”今天他在書信攤子邊守了一天,可聽那些來來往往的客人們說了,端午節要一家人在一起吃粽子的。寧長風手裏攥著那把彩繩,將目光投向容衍,兩人目光一碰,第一次沒有各自避開。寧長風:“回嗎?”容衍:“回。”……說回就回,兩個時辰後,寧長風驅趕著牛車走進了穀興村。村裏端午節的氣氛反而更濃烈些。家家戶戶門口掛著艾草菖蒲,不少婦人搬著凳子坐在門口包粽子,隻見她們手法靈巧,三下五除二一個粽子就在手裏成型,被五彩繩綁著,有棱有角,叮兒啷當掛了一長串。她們見到寧長風紛紛笑著打招呼。“喲,寧哥兒回來啦!”“歇會兒不,粽子正要上鍋呢。”也有幾個朝容衍打招呼的,大多是問病好些了沒,還有要往他手裏塞雞蛋的,熱情勁兒整得容衍哭笑不得。連景泰藍懷裏兜裏都被塞滿了花生瓜子之類的小吃食。等從七大姑八大姨手裏脫離出來,寧長風覷著容衍精彩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我和他們說你去鎮上養病了。”容衍半坐在牛車上,他雙膝不能屈伸,便靠在一堆幹草上,似笑非笑道:“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前方拉車的人隻悶聲笑。容衍抻了抻腰,日光有些烈,照在他臉上起了一層薄汗,他就在這樣烈的日光下眯眼看著寧長風的背影,突然說道:“其實這裏挺好的。”馬車一頓,接著又往前行去。容衍目光中那道身影又動了起來,飄過來一個字:“嗯。”--------------------作者有話要說:好的,本次吵架以容衍完敗結束。第19章 牛車不緊不慢地走著,身後再沒人說話,隻聽得見嗶嗶剝剝的聲音,是一大一小在剝瓜子。過了一會兒,容衍叫他:“長風。”寧長風回頭,就見容衍攤開的手心裏躺著一小把瓜子仁,笑意明淺。他被那笑意晃了一下眼睛,心想前段時間對容衍的告白其實也並不全然準確,他的確是見色起意,並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阿爹阿爹,我也有!”景泰藍也湊過來,將自己剝的瓜子仁獻寶似的給他看,大眼睛亮晶晶的。寧長風心裏升起的那份心思瞬間變了味,他杵回父子倆的手:“你們自己吃。”沿著鹿鳴河往北,很快就看到了山腳。寧長風照樣把牛車放到裏正家,背起容衍準備步行上山,景泰藍熟門熟路地在自己腰間係上麻繩。就在這時,遠遠地吵鬧聲傳來,夾雜著鍋碗瓢盆碎裂的聲響。玉嬸兒給景泰藍裝瓜子的手一頓,撇撇嘴道:“嘖,又幹起來了,真給咱們村丟臉。”她說的正是寧大壯一家。自打上次偷盜被入獄後,寧榮就灰頭土臉地回來了,窩在家裏不出門。怎知不到三日,那小寡婦竟尋到村子裏來,揚言自己懷了寧榮的孩子,非得進寧大壯的門,做寧榮的妻。村子裏誰沒聽說她和寧榮的苟且之事?真讓她進門那不得丟了祖宗八輩兒的臉去?怎知這玉姐兒死裏逃生一遭,哪還要什麽臉皮,當即便找了大夫驗了喜脈,在裏正院門口哭哭啼啼,一口一個要跳河輕生。那哪能讓她跳啊。一屍兩命不說,搞不好要招來縣太爺降罪的。無法,裏正隻得同意這門“親事”,強行將玉姐兒送進了寧大壯家門。據說玉姐兒進門當晚家裏便大鬧一場,寧大壯竟氣得中了風,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已有兩月有餘。更不必說此後家裏大吵小吵不斷,動輒摔碗砸盆,鬧得左右鄰居都不安生。寧長風背著容衍經過時,正看到寧榮坐在院子的石階上,滿麵愁苦,胡須拉喳,房門裏頭一個大肚子婦人正和趙小芝對罵,似乎還動了手……寧長風隻略瞥過一眼,腳步都沒停往前走去。倒是容衍曲起指彎,輕輕刮了刮他冷峻的側臉,像哄孩子道:“不氣不氣。”*具體而言,兩大一小三人合起來快有一甲子,竟都未正兒八經過過節日。那便稀裏糊塗過吧。寧長風絞盡腦汁搜索著端午節的習俗,拿起玉嬸送的粽葉,循著記憶中的樣子包了個囫圇。容衍就更不會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北邊有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北邊有狼並收藏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