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電話那頭，“抱歉, 宋小姐，無可奉告。”宋緒微聲音不自覺變大，“什麽叫無可奉告？！”“請您不要白費力氣, 免得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再查下去就深了。”對方的聲音頓了頓，音量愈發小聲，“宋小姐, 您也是懂的，往北邊沾染些什麽，可就不好了。”北邊？江北？怎麽可能？的確，要是真的是江北那邊插手的話, 不能在深入查下去了。江北是江京北邊的市區, 那裏開發早, 坐擁幾座知名獨棟別墅群, 也是江京大部分赫赫有名的大佬們所在之處，裏麵任何一個拿出來都是宋家難以抗衡的。宋緒微不甘心地歎了口氣，掛斷電話。這天晚上，宋以霖徹夜未眠，看著一連排話題在熱搜上結結實實掛了一夜。第二天是中秋節，可網絡上的大眾更關注的是現在傳遍全網的爆料，戲稱涅之變。涅官方發出聲明，緊急通知徹查此事，更換導演和相關管理層。不過隻有內部人員知道，這個綜藝節目背後的投資方也正在大換血，份額占比最多的已經從宋家變成江京某位低調的投資人。《涅》下達重新統計第二期成績的通知，開始展開全網監督，公布涅第二期的回放，細心全能的網友們一幀一幀看，不放過任何一處細節。這次能引發大家震驚與關注還要從涅創立之始說起，《涅》反向選秀節目顛覆傳統選秀，以創新獨特的晉級規則和標準走進大眾視野，因公平公正而深受大眾喜愛。參加的選手要簽下由華國資質最高的擔保公司的職業履約擔保協議，這幾年許多品行不端道德有問題的藝人通過這個綜藝退圈，為華國娛樂圈的風氣整頓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可是現在爆料出來的事，讓一切都變了味道。違規晉級、使用台本、任意修改成績、隨意限流捧新人，《涅》也與其他選秀綜藝別無二致。【天啊，娛樂圈怎麽成這個樣子了？】【笑死，近幾年涅又當又立，當初轟轟烈烈宣傳公平公正大眾投票，現在又在背後搞小動作……】【就是，每位選手還簽了擔保職業履約協議，太坑了，要是沒有背景，不就像方趣一樣成為墊腳石，退出娛樂圈都沒地說理】【嗚嗚嗚我好像塌房了，蘇南你可別啊……】【現在還沒實錘，有可能蘇南也是被逼無奈呢？】【我天，宋以霖，宋以霖真的就這樣洗白了】【我真的好好奇，為什麽從第二期開始，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今晚就熬夜研究涅比賽視頻，不讓任何一位選手受委屈！】……網絡上相關話題熱度風起雲湧，宋以霖也被推到風口浪尖，穿過來時的完整視頻曝光後，宋以霖算是挽回形象，被徹底洗白，就連和修辭幾次三番的糾纏，也在這個時候和絕美車內氛圍照一起，被人抬出來狠狠地磕。中午的陽光正好，宋以霖披著毛毯抱坐在沙發上，手裏刷著手機，這一切來得猝不及防，宋以霖感覺自己是在做夢。生怕夢醒來，一切都還是原樣，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如昨晚那般。他真的很怕沒有安全感。宋以霖隨手撕開昨天拿回家的月餅，金黃表皮下包裹著紅豆沙和鹹蛋黃，咬下去是滿口香酥。好像心情也突然變好。手機傳來短信提示音，小迷弟的消息，最近幾天太忙，他沒空甚至都很少回消息。宋以霖輕輕點開對話框，是小迷弟恭喜他的畫爆紅的消息。是啊，這次熱搜讓他的畫手號爆紅，粉絲直逼一百多萬。宋以霖的畫風獨特，思路清晰，給祈瑞的商稿融合華國傳統文化，中秋是由上古時代秋夕祭月演變而來，也是祭月習俗的遺存和衍生，後來逐漸演化為上賞月、吃月餅等習俗。宋以霖最初將古人對天象的崇拜內涵引入畫中，配合現下年輕人所喜愛的元素，筆觸流暢，配色怡人，畫風舒適，最終完成商稿，取名為《敬月遺痕》。隻是他沒想到，自己畫得背景圖竟然搭配的是修辭，祈瑞雖是中高端品牌，但修辭去配合拍攝中秋月餅宣傳片，很讓人意外。想到祈瑞集團總裁是周世禮，一切又好像說得通了。宋以霖指尖糾纏，盯著聊天界麵發神，卻等來了對方的下一條。許：【快遞好像到了】宋以霖：【嗯？！】許：【怎麽了？】宋以霖：【你是認真的嗎？】許：【當然】許：【認認真真.jpg】前幾天的晚上，對方找他要了地址，說要給他寄禮物。宋以霖當時心中已經，他們事實上素未相識，隻是這幾個月在網絡上有共同愛好，每天分享日常聊得很熟，但是涉及到禮物，好像兩人之間某種東西就變了味。他當時拒絕得很委婉，愛好就是愛好，沒必要牽扯上其他東西，他不能接受對方無緣無故的禮物，畢竟禮尚往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合適的回禮。可是對方太熱情，宋以霖不擅長拒絕他人，最後也是心中忐忑地給了助理邱言小區的收貨地址，畢竟對方還不知道他的身份。許：【[xx驛站]您的運單尾號1011包裹已到xx小區菜鳥驛站，請憑取件碼6-8-4786在17:00前盡早取，逾期未取將收取寄存費。】果然宋以霖看著消息，吸了口氣，然後給對方發了個驚喜的表情。宋以霖：【不是吧，你還來真的】許：【去拿嗎？】宋以霖：【晚點呢】快遞是直接送到邱言所住的小區，距離不近要花費很多時間，宋以霖還是決定先敷衍過去。許：【你不是在家嗎？】宋以霖：【還不想出門，晚上就去拿吖】宋以霖：【躺平一攤.jpg】他在家，也很想去拿，因為很好奇對方的禮物。可是他在小迷弟麵前的人設可不能塌，宋以霖快速撥通邱言的電話，讓他幫忙將快遞取了。宋以霖掛斷電話，怔怔的，果然，撒一個謊最後要用成千上萬個謊言來補缺口。爆料依舊在熱搜上轟轟烈烈，此時離涅第二期投票還剩下兩天零九個小時，蘇南的涅黑榜積分直線上升，但公司這邊上至工作室下至本人卻都沉寂了下來，似乎毫不理會網絡上的呼聲。私信後台永遠是999+刷屏的消息，宋以霖在這一刻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他好像真的逆襲了原主的人生。邱言是在臨近傍晚才將快遞送來，包裹是一個沉甸甸的大紙箱，邱言合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上樓的，他有點懷疑人生這裏麵真的不是石頭嗎？邱言將紙箱放在客廳的地板上，紙箱碰撞發出一聲悶響，然後他直接攤在沙發上氣喘籲籲，“老板你別說，這個是真的重，呼呼，累死我了，你說你怎麽不直接寄過來，粉絲送的？”宋以霖給邱言倒了杯水：“應該算是吧……”然後他找來剪刀，打開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給小迷弟發了過去。宋以霖：【拿到了】配了一個乖乖的表情發送過去。宋以霖用剪刀劃開包裹外麵的灰色快遞包裝袋，然後沿著線剪開了紙箱密封的膠帶，裏麵包裝很嚴實，像是保護著什麽精貴的東西，宋以霖愈發好奇也愈發緊張，要是小迷弟一不小心送他什麽貴重物品，他可不敢收。宋以霖撕開泡沫紙，最後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雕花精美的木質手提箱。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沉甸甸的手提箱打開，64色的玻璃瓶正完好得擺放著，按著由冷到暖由淺到深依次排列，而最上麵放著一張使用詳情單。天然礦物顏料。仔細一看還真是，每個精致的玻璃瓶裝著粉末，並且都貼了標簽：紅赭石、赤鐵礦、綠鬆石……還有許多是宋以霖叫不上名字的。一旁配備有研磨棒及套裝，宋以霖手撫過玻璃瓶，是冰涼的觸感。“嗯？老板，這是什麽？”邱言坐起，看著這些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問道。宋以霖是美術科班畢業，自然知道這是什麽，礦物顏料，每一種都是由天然的礦物研磨而成，顏色鮮豔潔淨，最重要的是永不變色。宋以霖想到自己在上一世美院的美術前輩們，哪怕是專業知識豐富技巧熟練的大師們，也不會輕易用名貴的礦物顏料作畫。他現下雖然喜歡畫畫，但水平是遠不及前輩們，這樣藝術大師級別的專業繪畫礦物顏料擺在他麵前，簡直就是奢侈。特別是看到顏料裏還有綠鬆石孔雀石字眼，這種在古畫《千裏江山圖》《十八羅漢圖》裏出現的顏料，宋以霖突然覺得有種暴殄天物配不上的感覺。宋以霖掏出手機：【！？】宋以霖：【天啊！】許：【喜歡嗎？】宋以霖指尖發怵：【你是認真的嗎……就……】許：【怎麽樣？】宋以霖沒有回複，他還沒平複自己的心情，複雜又有點小興奮，顏料是絕好的顏料，隻是他認為自己不能收。他將手提箱合攏，輕輕地放在茶幾上，開始收拾周圍剛剛拆快遞的包裝紙箱。他需要冷靜。宋以霖反複思量，自己和他熟嗎？為什麽送這個？自己在做夢？他手裏攥著紙殼，視線瞥過包裹上麵貼的物流單，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發件人：許逸。電話：18……宋以霖眉一挑，拿出手機：【這是你的電話嗎？】宋以霖：【照片】許：【是的】宋以霖：【那我可以存一個嗎？】許：【存吧】許：【大佬，你該反思為什麽兩個月了才有我電話】宋以霖：【那我可以給你打個電話嗎？】許：【嗯。】宋以霖坐在沙發上，指尖發顫，將號碼一個一個輸入手機，然後似是猛地下定決心撥了過去。等待了幾十秒，沒有接通。宋以霖感覺到無比的複雜和煎熬，是他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在他準備掛斷的時候，電話接通了。“喂，你好。”作者有話要說：[劃重點]天然礦物顏料顏色鮮豔潔淨永不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