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歪瓜裂棗,就差指著他兒鼻子說了!說兒子,不就是說老子!尤憲嗤笑:“赫連王子,別忘了這裏是大燕,不是你撒野……”“武國公,喝了酒就去歇一歇,別忘了這裏不是你家。”小皇帝的聲音稚嫩,但是在顧恪決的教導下,頗有他不笑而生寒的影子。尤憲一激靈,夾著尾巴退回自己的位置上。燕寒州欣慰地看了自己皇兒一眼。眼睛一閉,身子一歪靠在了自己皇後身上。“我醉了,阿靜。”賀子靜看耍賴想離開的人無法,隻能跟自己皇兒小聲說了句,便半抱半抗著離開了大殿。他們本是不來的,但是怕皇兒應付不了才出了麵。不過現在看來,皇兒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長大了。雖然離一個合格的帝王還遠,但總歸是被人領著一步步往那路上走。*坤寧宮。這是賀子靜的寢宮。自從燕淩登基之後,燕寒州就搬過來與賀子靜住在一處。他後宮隻有一個賀子靜,以往大臣準備勸說他廣納後宮的時候,燕寒州已經將自己折騰得一步三喘。見他為國事如此,大臣也隻好隨了他的心願。一進寢宮,掛在賀子靜身上的燕寒州徹底不顧身份,直接癱在了自己夫人身上。“娘子。”賀子靜瞪他。他們離開皇宮久了,自然習慣了外麵的活法,習慣了外麵的隨心隨性。加上這些年燕寒州的身體極弱,走幾步便不行,賀子靜也習慣上去或抱或扶。隻是皇宮不比外麵,還是要注意一些。他何嚐不知道燕寒州是不喜歡那種場合的。“但今天到底是皇兒的生辰。”燕寒州賴夠了,牽著自家夫人滿是繭子的手拉到桌子邊。又給她倒了一杯茶。“夫人,孩子大了,外麵的事情他需要學會自己處理。”賀子靜冷笑一聲,茶水一口悶。“你自己都不願意處理,怎麽看兒子就不心疼了。”燕寒州又溫柔地給她續上。“心疼再如何,這江山遲早是要全交到他的手上的。你放心,雲霽在,不會有事兒的。”*大殿之內依舊是言笑晏晏。一隻暗色的蟲子落在地上。它長得與那白玉色的蟲子一模一樣,除了顏色,明顯是同一隻。它四處探尋,隨後沿著柱子背後,藏在陰影中一點一點地往他熟悉的氣味處靠近。立柱後頭的果大爺跟顧恪決視線交接,點了點頭。隨後腳步一挪,徹底藏住了身影。蟲子雖小,速度是極快。它目標明確,不一會兒便落到了一人身後。若不是果大爺即使出手,那蟲子怕是會高高興興地攀上這人的衣角,藏入他的袖口之中。這人身著蟒袍。顧恪決目光探去,又品了一口醒酒茶。狐狸尾巴露出來了。過了一會兒,又一隻蟲子追著氣味而來。圓嘟嘟,黑乎乎,不是從元阿笙手裏取出來的惑心蠱是什麽。果大爺悄無聲息地收回這些寶貝,心裏有了打算。宴席散去。顧恪決、燕淩以及燕寒州幾人聚在了一起。“先皇七子,本因爭權逐利所剩無幾。叔叔那輩的也隻有小皇叔了。現下看來,燕家人不愧是燕家人,皇權在他們眼裏確實誘人。”燕寒州說著這話,麵上也沒有意外。當年他父皇為嫡長子,他小叔為皇後養子。兩人向來親厚。但是後頭父皇早逝,細算起來也不是沒有他的原因。勾心鬥角,還不如待在宮牆外呢。“老顧,今晚我去你家。”顧恪決放下茶杯,睨他:“你自己沒家。”燕淩斂眸。他沒想到小皇爺爺居然是這樣的。燕家宗室本就不多,與燕淩親近的,除了常年在外的燕寒州夫妻倆,就隻有時常帶些小玩意兒來宮裏看他的英親王。“母後,小皇爺爺他送了我好多東西。”燭光在他眼底落下一道剪影,看著像個沒人要的小孩似的,落寞孤獨。見兒子臉色,賀子靜抬手便在燕寒州腰間捏了一下。咬牙道:“說什麽呢。”聽兒子的話,又是臉色一變。“阿淩,走之前我們跟你說了,除了你顧叔,不要相信任何人。”燕淩低頭。燕寒州:“叫太醫過來看看。”顧恪決:“英親王那邊也派人看著。”“主子,我想去探探。”果大爺從暗處走出來。顧恪決:“去吧,小心些。”*外頭送來的東西,隻要給皇帝,那必定要先經過太醫院那邊看過。先前檢查,並未發現什麽問題。不過這次這麽多人看著,胡須微白的太醫院掌院也並不敢懈怠。甚至將那些稀奇小玩意兒拆了,也沒發現什麽東西。賀子靜臉色著才好看了些。顧恪決幽暗的視線掃過那一團壞了的東西,見燕淩麵上有一絲微不可見的委屈,慢慢道:“前陣子,阿淩的病許久不好也不一定全是阿淩的問題。”“查!”燕寒州拍了下桌子。賀子靜更是厲害。“這勞什子大燕皇宮,果然醃事兒多。若不是你父皇,母後早把你帶去邊疆與外祖家的表弟表妹們玩兒了。”燕淩探頭,捏著賀子靜的手。“母後,要不你再生一個弟弟?”燕寒州:“不行!”有一個跟他爭寵也就罷了,再來一個,可還有他的地位。賀子靜摸摸他腦袋。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皇兒心善,也勤勉好學。他這樣說隻是因為想多一些時間與他們待在一起。這幾年是他虧待了。現在燕寒州的身子好些,皇兒也能分擔著處理一點點的事情。費不著帶他離開皇宮。所以賀子靜摸著燕淩的頭,溫柔道:“阿淩安心,我與你父皇暫且不走。”“真的!”燕淩緊緊抓住賀子靜的手。“母後真的不走!”“嗯,不走。”燕寒州:“怎麽不……”賀子靜拉著燕寒州的手。“相公,你想好了再說話。”燕寒州低頭。燕淩那雙與他一模一樣的眼睛都紅了。他胡亂摸了一把小孩的腦袋:“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麽。”“沒哭。”哭腔小小的,聽著惹人心疼。“是,你沒哭。”燕寒州捧著他的後腦勺將他拉入懷中。多大年紀了,還黏人。“父皇……”“好,黏人黏人。”顧恪決眼底笑意閃過。與曆代帝王不同。燕寒州除了在治理朝政上願意花心思,其他的諸如後宮、朝臣爭鬥隻要不礙著他幹事兒,一律視作無物。若是鬧得大了,他興許還會直接當甩手掌櫃,一應交給自己替他處理。而他這一家,除了他自己性格獨特,還有個喜歡舞刀弄槍的皇後。兩人都是不喜歡被束縛之人。湊在一塊兒,這一家子可以說是與平常夫妻子女家庭最為相似。處處皆是溫情。顧恪決之所以願意帶著燕淩,有好友的原因,也有這個原因。他也不喜歡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