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映川在傘下偏頭看他一眼, 也慢慢繃緊唇角, 收回視線,悶著頭低低笑了聲。“陸映川, 你爸不會有事吧?”祝楊有點擔心:“他好像快被我氣暈了。”“不會。”陸映川扣住他的手指, 說:“他身體很好。”祝楊點頭:“那我就放心了。”安靜兩秒,兩人看著麵前的車路, 莫名其妙, 再次一起抿著唇笑起來。剛把嶽父大人氣得快中風, 祝楊覺得這麽笑不太合適。他努力憋住, 轉過頭,額頭抵著陸映川的肩膀,閉眼做了兩個深呼吸。陸映川抬手攬住他的肩,用半抱的姿勢把人攏在寬大的傘麵下,不讓祝楊淋雨。祝楊抬起頭,眼裏的笑意還沒散去,很近地對上陸映川的視線。那雙冰冷的眼眸仿佛也被雨淋濕,溫和地注視著他,眼底沉著一彎微瀲的光澤。祝楊心跳漏了一拍。陸映川眼睫微垂,低頭輕輕親了下他的額發。“謝謝。”陸映川認真說。有人一起麵對無解的難題,原來是這種感覺。原來不是隻有用正確的方法,才能得出滿意的答案。祝楊問:“謝什麽?”陸映川沒有說話,手裏的傘柄稍微傾斜,壓低傘麵,低頭溫柔地吻住他的嘴角。傘麵流淌的雨水,濺起一點水花,落在他們的肩膀。祝楊眸光恍然。溫熱的觸感輕緩地貼上來,薄而柔軟,仿佛帶著細微的電流。熱麻的感覺迅速傳到心髒,激起劇烈的心跳。-回到公寓樓下,祝楊忽然聽見一道細細的叫聲,他停下腳步。小貓叫聲被雨聲削弱,但還算清晰,好像是從側邊樹叢裏傳來。“你聽見了嗎?”祝楊側頭往那邊看,太黑了,看不太清。“嗯。”陸映川也聽見了。他們走到樹叢邊,循聲撥開樹叢,看見一隻巴掌大的小貓縮成一團在裏麵躲雨。小貓的毛被淋濕了大半,髒兮兮的毛塌下去瘦得皮包骨。聽見動靜,小家夥虛弱地抬起頭,一邊眼睛被分泌物糊住,另一邊還沒變色的眼睛眯起。小貓應該是生病被遺棄。祝楊把蹲下來看了看,嘖了聲:“小可憐,誰把你扔這兒的?”陸映川皺起眉,把雨傘遮在樹叢上方。小東西奄奄一息,卻展現出極強的求生欲。小奶貓頑強地站起來,因為太小走路不太穩,晃晃悠悠走出樹叢,在祝楊的運動鞋邊蹭來蹭去,討好地打著呼嚕。祝楊小心地一隻手托起小貓,陸映川脫下外套裹住它。兩人改路去了趟寵物醫院。寵物醫生給貓做了檢查,還好沒有危險的常見疾病,嚴重營養不良,右邊眼瞼先天性粘連隻能半睜,但視力正常,隻是影響了外貌,估計是因為這個原因被遺棄。醫生給喂了一點補充營養的罐頭,小東西餓瘋了一樣大口幹飯,吃出了哼哧哼哧的豬叫,碗都舔幹淨了小腦袋還鑽在碗底拔不出來,讓人心疼又想笑。“還好被你們發現了。”醫生說:“否則肯定挺不過今晚。”祝楊鬆了口氣,戳了戳吃飽了來蹭他手指的小家夥:“幸虧你叫聲夠大,我耳朵也好使。”這隻貓還太小,而且狀況不好,帶回去他們可能養不活,需要住院觀察幾天。護士在電腦上登記病例,問:“用什麽名字登記?”兩人剛才商量了一下,決定收養這隻小貓,小家夥的眼睛以後手術是一筆不小的費用,這種狀況應該很少有人願意領養。陸映川看向祝楊,說:“你起。”祝楊看向醫院的玻璃門外,路邊有一棵迎著風雨屹立不倒的樹。別的樹都在這場秋雨中凋零,隻有它還在頑強地野蠻生長,樹葉還是碧綠茂密的。祝楊微微眯起眼,想了想,說:“就叫‘千葉’吧。”-網上輿論具有一定的時效性,人們的注意力就像在看走馬燈,總是很容易被新的事物分散。再轟動一時的熱搜,最多鬧騰一周,就會漸漸被覆蓋遺忘。沒能在家偷懶幾天,張老師就打電話催他們返校。按照陸映川的預想,校方沒有做出任何決定。回到學校,除了多了點關注的目光,一切似乎沒什麽變化。在祝楊和陸映川請假離校這一周,學校裏發生了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這幾天全校議論紛紛,聽說那兩位學長的家長先後來了學校。兩邊的家長都不是好惹的人物,一前一後把校領導全震住了。是陸映川的家長先來的。溫清妍這段時間在處理一起跨國重大案件,國內國外來回飛,忙得沒有時間處理“家庭問題”,一有空就直接找去了學校。她坐到校長辦公室,正色表明,如果她兒子因為校方的任何“無理由”處分影響了學習,她會通過法律手段堅決維權,並向教育局實名舉報。這位國內頂級大律師校長有所耳聞,聽得直冒冷汗,客氣地把人送走。祝楊沒想到的是,祝敬廉竟然為了這件事特地回了趟國。聽林聞今誇張的描述,不知道祝敬廉和校領導說了什麽,在辦公室談話完,校領導出來時表情像中了雙色球大獎,熱情又低調地把祝敬廉一路送到校門口,還幫忙關了車門。祝楊聽完心情有些複雜。周五放學,他們去寵物醫院接千葉回家。這幾天小家夥在醫院好吃好喝,瘋狂幹飯,明顯胖乎了一圈。雖然被遺棄過,千葉還是很親近人類,隻要有人表現出喜歡它,小東西就貼著籠子翻起肚皮求摸。一見麵,千葉就咬著祝楊衛衣連帽的抽繩瘋,完全看不出是前幾天他們救的那隻小可憐。“真能瘋,你這是吃飽了有勁兒了?”祝楊笑著回頭,對身後的人說:“怎麽辦?我力哥的平靜生活可能要到頭了,它那麽高冷,會不會被這小瘋子煩死?”陸映川盯著他的臉看了兩秒,似乎在思考。“你看我幹什麽?”祝楊挑眉。陸映川又看了看在桌上撒歡的小瘋子,想了想,說:“一開始可能會不習慣,適應就好了。”“你剛才看著我想什麽呢?”祝楊眯了眯眼,伸手要去掐冰凍狗的臉。一瞬間的心有靈犀,祝楊突然猜到了這人可惡的心思。這狗東西肯定是在想上輩子他們剛認識那會兒,平靜的生活被他這個新同桌打亂,每天被他騷擾的日子。陸映川被掐住臉頰,視線僵硬稍偏,麵癱著臉否認:“沒。”祝楊:“……”果然。祝楊手上用了點力,氣笑了:“所以咱倆剛認識那會兒,你也覺得我煩是嗎?”“沒有。”“你敢不敢看著我說。”祝楊磨牙。旁邊的護士捂嘴忍笑,憋笑憋得肚子疼。陸映川轉正視線,看著男生惱火的表情,嘴角微微繃緊一瞬,平靜說:“真沒有。”祝楊一看就知道這狗東西在撒謊,正要擼起袖子“嚴刑拷打”。陸映川說:“剛認識就很喜歡。”“……”祝楊臉耳慢慢變熱。他緩緩轉頭,和身邊的護士姐姐對上視線。“……………………”尷尬地四目相對兩秒。護士姐姐在麵前兩個帥哥之間看了一眼,反應很快,馬上裝作有事,嘴裏念叨著該給哪隻狗喂藥了,匆匆離開看護室,沒再留著當電燈泡。祝楊漲紅著臉閉了閉眼,揪住陸映川的外套,羞恥咬牙一字一頓:“陸映川,你下次說這種不要臉的話,能不能看看場合?”陸映川偏頭低笑了聲,唇角微揚一下。他轉過頭,表情淡定而高冷。“老師、家長、全校、全網。”陸映川語速緩慢,平靜陳述事實。陸映川眼皮微垂,冷漠的神情帶了幾分囂張,淡淡說:“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在一起,為什麽還要藏?”祝楊反應了一下,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但當著別人的麵,還是會羞恥。和別人知不知道沒有關係,這是要不要臉的問題。“知道就知道了。”祝楊問:“你囂張什麽?”陸映川慢慢眨了下眼,似乎在回憶思考,挑眉:“那樣就算囂張?”祝楊覺得好笑:“算,而且非常,好嗎?”陸映川突然低頭親了他一口。祝楊懵了一下,驚訝地睜大眼,淡淡的血色漫上領口的脖頸。這人是徹底放飛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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