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一聲,緊閉的房門被撞開了。


    一個滿頭大汗的壯漢衝了進來,一臉焦急的喊道:”嫂子,穆統領我穆大哥出事了!今日在教場之上,穆大哥的坐騎忽然馬失前蹄,摔壞了脖子,目前生死未卜。上麵的長官特意派了一輛馬車來接你,馬車就停在門外。你快隨我走,去和穆大哥見上一麵吧!“


    屋內的女人聞言,不禁大驚失色。她回頭看到來人是經常跟隨在丈夫身後的一名侍衛,這才稍覺安心。


    她手足無措地站起身就要跟隨來人出門,那名侍衛卻對她說道:”把孩子也抱上吧,萬一穆大哥有個好歹,讓他也能最後見孩子一麵!“。


    女人愣了一下,低聲問道:”孩子我剛把他哄睡著沒多大一會兒,一定要抱著他一起去嗎?“


    見來人匆匆點了幾下頭,那女人也顧不得多想,急忙轉身又找了一塊包袱,將尚在繈褓中熟睡的嬰兒又裹了一層棉包袱,這才轉身匆匆出門上了馬車。


    在馬車上她惶急地問道:”你穆大哥到底怎麽樣了,摔得有多嚴重?這真是天有不測風雲,早上出門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呢!“。


    那位穆統領曾經的手下侍衛此時反而顯得不那麽著急了,他低著頭輕聲答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懷抱嬰兒的女子心急如焚,更加顯得六神無主,隻恨馬車走的太慢,她多想早一點見到自己的夫君。


    她在心中默默的向上蒼祈禱:觀音菩薩保佑,千萬別讓我家夫君出事啊!否則我們孤兒寡母可怎麽活下去呀?!


    自從夫君在洪家軍中由一個大頭兵升任統領一職,隨著待遇的提高,家裏的日子才剛剛好了起來,這怎麽就出事了呢?


    正當她胡思亂想著,卻突然感到了一絲異樣。


    因為她原來偶爾也會因為一些急事,自己徒步前去洪家軍大營尋找丈夫。她知道自己的家離大營不是太遠,為何馬車走了這麽久還沒有到?


    情急之中,她抬手掀開了馬車上遮擋視線的布簾,轉頭向外望去。


    卻忽然發現這輛馬車不知為何已經來到了郊外的樹林邊兒。她急忙扭頭想問詢一下那位丈夫曾經手下的侍衛,此時馬車卻停了下來。


    那名侍衛麵無表情的對她說道:”對不住了嫂子啊,我隻能先送你到這裏了。下車後你一直往樹林裏走,會有專人來接你。“


    那女子緊緊摟著懷中的嬰兒,一頭霧水的下了馬車,跌跌撞撞的向樹林深處走去。果然看到幾個士兵模樣的人朝她走了過來。


    其中有兩個士兵,走到她身邊時,竟然毫不客氣地架起了她的胳膊,對她連拉帶拽,緊閉雙唇態度生硬。


    那女子徹底蒙了,當她再次抬起頭,睜大雙眼時,麵前站著一位個頭不高,其貌不揚,下巴很尖、軍官模樣的人。


    此人留著兩撇小胡子,麵頰如刀砍斧剁般瘦削,眼窩深陷,從兩隻小眼中射出的目光十分陰冷。


    ”你是誰?我丈夫呢?為什麽把我帶到這裏來?“


    對麵那人微微一笑,並沒有開口回答她提出的任何問題,而是嚴厲的嗬斥道:”我們是洪家軍除奸隊的。奉了洪首領的密令,專門清除狗朝廷安插在我們起義軍中的密探、奸細。


    現已查明,你的丈夫穆統領早已賣主求榮,暗中投靠了朝廷。


    他就是南宮賊子秘密安插在我洪家軍中,專為敵方提供我軍情報的密探。我們已將其軍法處置。


    你就老實說了吧,穆統領是通過何種方式向敵方傳遞情報的?你家中還有哪些罪證?


    那女子使勁兒晃了晃自己的腦袋,感覺自己恍如夢中。她張口大喊道:“不可能!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我家丈夫這幾年追隨洪首領南征北戰、出生入死,自從升任統領之後,還經常在我麵前念洪首領的好,說自己跟對了人,將來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他怎麽可能一夜之間就成了朝廷奸細?帶我去見洪首領,我要當著他的麵替我丈夫鳴冤叫屈!”


    對麵的人見她這副模樣,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又忽然抬起頭來,向女人身後的士兵使了個眼色。


    頃刻之間,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刃飛快地捅入了女人的後心。


    她的喉嚨裏再也沒能發出一絲聲響,雙臂猛然伸的筆直,原本緊緊摟在懷中的嬰兒也掉在了地上,口中發出了嘹亮的哭喊聲。


    對麵的那位徐昕徐將軍抬起一隻手臂,輕輕揮了揮手。


    周圍的幾位士兵急忙走上前去,七手八腳將那女人血淋淋的屍體拖進了提前早已挖好的土坑中。


    又有一名士兵走上前來,隨手撿起了那個哭聲嘹亮的嬰兒,一甩手腕兒,也將他扔進了土坑裏。


    周圍的士兵一起動手,揮動著手中的鐵鍬,將四周的浮土高高揚起,片刻之後,土坑就被填平了。


    人們再也聽不到那個嬰兒的哭聲了。


    此時,一陣猛烈的狂風掠過樹梢,吹的樹葉嘩啦啦一陣亂響,好似草叢中隱藏著無數個孤魂野鬼,此刻一齊發出了低低的嗚咽聲。


    風塵仆仆的李忠岩李大將軍大踏步走進了洪首領的中軍大帳,洪天闊站起身來,麵帶微笑地快步上前迎接。


    “我的好兄弟一路辛苦,前方戰事如何了?”


    李忠岩連忙彎腰躬身抱拳施禮道:"回首領的問話,末將正率領屬下兵馬強力攻打敵方城池,我軍士氣高漲,誌在必得!不想突然接到首領將令,末將不敢違令不遵,隻好單人獨騎返回大本營麵見首領。


    不知首領對在下有何吩咐?是我軍的進攻方向要有改動嗎?還是有什麽新的敵情?“。


    洪天闊微笑著擺了擺手,說道:”不急不急!李將軍一路風塵仆仆,想必一路顛簸也跑累了。先坐下喘口氣兒喝杯茶,你我再做討論。“


    二人坐定之後,洪天闊連忙吩咐侍衛,將提前預備好的茶水端上來。


    洪天闊伸手接過端到他麵前的茶碗,又氣定神閑地瞟了坐在他不遠處的李將軍一眼,若無其事的低頭喝起茶來。


    李忠岩李將軍卻是心頭納悶:洪首領這麽著急地把將我從戰場之上召喚而歸,我一直以為有什麽急事、或是軍事方麵的大動作。可看眼前的情形,首領自己一點兒也不著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反正無論如何,我自己得先沉住氣,一會兒先聽他怎麽說。


    過了一會兒,洪天闊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微抬頭說道:"李老弟啊,算起來你加入我洪家軍也該有個五六年了吧?我聽說你在入夥之前曾經是大順軍營中的一員。那個南宮賊子你不但應該認識,而且還很熟悉吧?"


    李將軍心中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躬身施禮後如實回答道:"小弟在加入我洪家軍之前,確實在大順的軍營裏混過幾年,後來確實混不下去了,被逼無奈之下才投奔了洪首領。


    那時南宮壽喜那個賊子應該還沒有升為大將軍。屬下從未見過他,連他的名號都沒聽說過!


    推算起來他當時在大順軍中也還隻是個無名小卒吧?"。


    洪天闊輕輕搖了搖頭:"你說的不對,南宮壽喜那個賊子在你來到這裏之前也許還沒有升為大將軍,但他在大順軍中的級別應該已經很高了。


    完全能夠動用手中的權力,向我軍中安插密探。“


    ”洪首領的意思是屬下軍中有敵方安插的密探?這我回去可得好好查查,不可掉以輕心!讓他們鑽了空子“。李將軍滿臉疑惑的問道。


    洪天闊微微一笑,接著說道:”戰場之上,隻有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其實南宮賊子的身邊,也有我方安插的密探。


    否則,我怎麽這麽快就知道,那南宮賊子接到朝廷指令,率領整個南宮大營去北上戍邊了呢?


    沒有這條消息,我軍也不會有接下來的一係列大動作!


    我方的密探早就傳回了一個可怕的消息:南宮賊子在我軍中也安插有密探,而且官階不低。


    上次我四弟他們轉移途中遭遇埋伏,全軍覆沒,應該就是這個代號“黃蜂”的家夥通風報信!


    整個南宮大營雖然暫時遠離了我軍,短期內不會對我們造成太大的威脅。


    但這個代號“黃蜂”的家夥就好比是插在我心上的一根刺,必須盡早拔除!“。


    李忠岩李將軍連連點頭道:”首領所言極是,此賊不除,危害巨大!


    可是您說的這些與屬下率領的人馬有什麽關係呢?


    難道是已經查明那個代號”黃蜂“的賊子隱藏在屬下的軍中?“。


    洪天闊再次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突然開口問道:”忠岩老弟在家中與你家娘子關係相處的如何啊?“。


    李忠岩不由得微微一怔,他想不明白首領為何此刻突然問起自己的家室。


    洪天闊接著說道:”李將軍可真是好福氣!我軍中的弟兄們絕大多數還打著光棍,老弟你卻早早娶了一位美嬌妻,還替你生了一個胖大小子。


    更難得的是,你的那位嶽丈大人生意越做越大,散布各地的分號越開越多。


    如果朝廷裏沒有過硬的靠山,官商勾結,他恐怕很難做到今日的富甲一方吧?而且他的各個分號之間常年保持著隨時聯絡,互通信息,送給朝廷的秘密情報應該就是這樣傳送的吧?


    還不承認?你就是那隻尾巴上帶著毒刺的黃蜂!“。


    聽到這裏,那位李忠岩李將軍猛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匪禍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信馬由韁123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信馬由韁123並收藏匪禍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