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兜了一個大圈子,確定背後無一人追蹤而來,才倒背著雙手,邁著穩穩的四方步踱回了驛館。


    回屋之後,洗了把臉,天擦黑就老老實實早早睡下了。


    原因很簡單,跑累了,乏了。


    第二天醒來,整個京都都傳開了:說有一個長著一對巨大灰色翅膀的蒙麵大俠,來無影,去無蹤。


    忽然從天而降,行俠仗義,為民除害。衝到溢香樓的酒樓上,將不可一世的寧國府小侯爺,倒提著雙條腿從樓下扔了下去,摔斷了其一條腿。


    臨走還當眾警告他,從此不許再仗勢欺人,欺壓無辜百姓了。路人無不拍手稱快。


    一條腿摔斷了?我心裏暗暗嘀咕道,這個小侯爺身體素質真差勁,我可是一點力氣都沒敢使。不過話又說回來,沒摔斷脖子也算他挺幸運的。


    沒過多大一會兒,南宮大將軍便派人傳我過去見他。


    見麵之後,我義父這個小老頭先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幾眼。沉聲問道:“你昨天出去瞎逛,沒給我惹事吧?”


    我連忙低頭俯身,恭敬地答道:“這裏可是王城京都,天子腳下。我出去逛個街都夾著尾巴,戰戰兢兢的,生怕自己被別人欺負。


    對麵隨便走過來一個官都大我好幾十級,能不被別人欺負就不錯了,我哪敢惹事呀?”


    義父毫不客氣的揮手道:“你小子少在我麵前裝可憐。你從來就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沒有我與方侍衛長彈壓著你,你指不定捅出多大的亂子呢!


    這兩天給我老實呆著,準備陪著我一同去拜訪諸位朝中大佬。


    聽說昨天外麵好像出了點亂子,動靜還不小。據說是哪位府上的大少爺平白無故被人揍了,反正和我們沒什麽關係,官府當下正四處搜捕疑犯呢。”


    我故作驚訝地說道:“還真有人敢在天子腳下惹事生非?看來此人膽子不小。我難免心生敬佩。”


    義父又瞪起了雙眼,黑著臉斥道:“你個刺頭小子,能不能學點好的?再過兩天我們就要去麵見當今聖上了,你先去認真學學宮中禮儀,到時候千萬別給老子丟臉。”


    我連忙躬身施禮道:“我這就去學。”


    我扭頭便退了出來。對那些所謂朝中大佬們,我提不起絲毫的興趣。倒是那位真命天子,引起了我也不能算太多的好奇心。


    陪同義父大人去麵見那位兵部尚書時,我表現的謙虛而謹慎,十分懂禮。


    說難聽點,裝孫子誰不會啊?回來之後,我還因此得到了義父的誇獎。


    倒是那位尚書大人,鼻孔朝天,牛氣十足。


    聽他的意思,我感覺整個木托磐尼帝國都是被他一個人給滅了的,功勞全都是他的,和任何其他人都沒有絲毫的關係。


    義父那個小老頭果然城府比我深的多。無論那位尚書大人如何自吹自擂,目中無人,他的臉上始終保持著謙遜而恭謹的微笑。


    沒有流露出絲毫憤憤不平的意思,還時不時不顯山不露水地吹捧對方幾句。


    這也難怪。以後有求於這位頂頭上司的地方還多著呢。我南宮大營急需補充兵馬、人員、鎧甲、火炮。哪一樣不得這位上主大人點頭才行?就算自己受點窩囊氣,也隻能忍著。


    又過了兩天,終於等來了聖上的旨意。宣南宮大將軍入宮麵聖。


    義父大人隻帶著我與方大哥共同前往。在宮門前,把守宮門的禁衛軍便對我們進行了嚴格的全身搜查,這讓我多多少少有點不耐煩。


    我們都是有功之臣,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再說了,真想行刺那個小皇帝,我連把匕首都不用帶。


    若不是跟隨著義父與方大哥,想搜我的身?我會一腳踹翻了禁衛軍,然後扭頭揚長而去,不見了。


    我之所以耐著性子,是因為對那位真龍天子和他的皇宮的內院多少還抱著幾分好奇。


    在一位小太監的引領下,我們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我忍不住好奇的東張西望:這皇宮是挺大,風景也很不錯。一旁的方大哥輕輕扯了扯我的衣袖,用眼神提醒我低頭好好走路,不能四處亂瞅,這樣會顯得極為不恭敬。


    別忘了這裏是什麽地方,稍有不慎,便會掉了腦袋。


    走了好長一段路,那位小太監把我們帶到了一所風景獨特的別院中。讓我們站好了,在那裏等著。


    我們仨就這樣挺直了腰杆,傻乎乎在那裏呆立著,等了快一個時辰還是沒有聽到召喚。我看到義父那個小老頭腦門上都冒出了一層細汗,快有點站立不穩了。


    我的心中更加急躁。這個小皇上忙什麽呢?是不是把我們這個茬給忘了?


    百無聊賴之際,我一扭頭。發現離這裏很近的地方有一個大大的棚子,不知外麵覆蓋著什麽材料,反正透光性很好。往裏一看,各種奇花異草爭奇鬥豔,在這個季節裏真是太難得了。


    趁著義父大人站在那裏發呆,方大哥一把沒拉住,我便壯著膽子走了進去。


    我從小也是在山野鄉村裏長大的。但這裏的很多鮮花我從沒見過。淡淡的暗香撲鼻,花草的顏色也十分鮮豔迷人。


    看得出,打理這裏的花匠應該是費了不少心思。


    反正在外麵的遊廊裏幹站著也很是無聊。不如在這裏閑逛一番,還能保持心情的愉悅。等方大哥來叫我了再出去也不遲。


    我正認真的低著頭欣賞各種奇花異草,忽然聽到耳邊有人說道:“你是誰呀?怎麽進來的?”


    我連忙抬頭一看,對麵站著一個比我大不了多少歲的年輕人。身上穿著一件明黃的袍子,卻挽起褲腿,光著兩隻大腳丫。


    我連忙抬頭抱拳施禮道:“這位老哥。沒猜錯的話,您應該是這裏的花匠吧?這些花草被你打理的真是不錯。好多品類,我長這麽大從未見過。”


    那人抿嘴一笑:“這麽說你也很喜歡嘍?那我們就算是同好之人。有哪些你不認識的花草可以問我,我來告訴你它們的出處和來曆,以及生長特點。”


    我微微點頭道:“多謝多謝。花匠能做成你這樣的,也算是天下少有。”


    那人抿唇一笑,徐徐開口道:“多謝小兄弟誇獎,這都是我分內之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我連忙說道:“哦,我跟隨我們南宮大將軍入宮麵聖。因為我們蕩平了關外蠻夷,為我大順朝廷掃清了外患,聖上約見我們,估計是想當麵誇獎一番。


    其實抵禦外辱,保家衛國,對我等軍中將士而言,就像你這個花匠侍弄花草一樣,也算分內之事。”


    對麵那人滿意地點頭微笑:“說的好啊。勝而不驕,難能可貴。國之棟梁,不可多得。”


    我含笑擺手道:“過獎了。你常年待在宮中,侍弄這些花草。總見過當今聖上吧?那位真命天子脾氣如何?好伺候不?”


    對麵那人微微一愣。


    開口答道:“當然見過。至於他的脾氣,應該還行吧,不難伺候。”


    我指著麵前的一盆兒頂端開著淡黃色小花的綠油油的植物問道:“這什麽花啊?看上去雖然不是十分名貴,但生氣勃勃。”


    旁邊那位花匠說道:“此為檸檬萱草,又叫忘憂草,可入藥。其生命力十分旺盛,小哥若喜歡,我可以送你幾株。”


    “鮮花如美人,有時候心裏喜歡看看就好。不一定非要摘下拿在手中,反而會失了詩情雅意。何況這是皇宮中的東西,哪容你一個花匠隨便送人?若是因此而連累你丟了性命,我會更加於心不忍。”


    那位花匠抬頭盯著我看了幾眼。說道:“這間花房裏的東西我都說了算,而且我之前也很少送人。”


    我連忙推辭道:“老哥的美意我心領了。可我等軍人整天馳騁沙場,舞槍弄棒,哪有時間侍弄花草呀?也不知那位皇帝瞎忙什麽呢,我陪著我們南宮大將軍在遊廊裏等了快一個時辰了,他也不說召見我們。”


    那位花匠聞言一愣。連忙說:“你不提醒,我真把這事給忘了。勞煩小兄弟你出去轉告那位南宮大將軍一聲,請他稍待片刻,我去洗洗手,換身衣服。”


    望著那個花匠離去的背影。我微笑著搖了搖頭,這皇宮裏的人都透著古怪。一個花匠,也喜歡在我麵前擺譜,裝的自己像個皇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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