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大將軍臉色煞白,氣的下頜的胡須亂顫,他猛拍桌案道:“江南水師那幫人都是幹什麽吃的?全都是飯桶嗎?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本將軍令他們在江麵上阻擊敵艦,這可倒好,他們自己讓人家給連老窩都端了!


    這下洪家軍匪寇水師艦隊更加橫行無忌了。


    遇上淮北大營的那群窩囊廢,老子也就忍了。可本將軍對水戰也是一竅不通啊,朝廷每年給他們撥付的大批建造戰船的銀兩,都他娘打水漂了嗎?”


    站在他對麵的那位方總教頭也麵色沉鬱。他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大人別光顧著生氣了,還是想想給兵部的奏折該怎麽寫吧。


    畢竟您是前敵總指揮、剿匪總兵官。任何部下將領打了敗仗,最終還得由您來背黑鍋。我現在隻是擔心會有別有用心的人,以此來做文章。說你指揮失誤,用兵不當。”


    聽他這麽說,南宮大將軍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低下頭去,不再發火了。


    他停頓了一下,低聲說道:“還能怎麽寫?如實上報唄。上麵如若降罪,我也隻好擔著。”


    而幾乎同時收到這則消息的洪家軍大頭領洪天闊,卻是喜上眉梢,手舞足蹈。


    雙手抱著膀子,站在他對麵不遠處的那位徐昕將軍也難掩一臉的喜色。他本人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大頭領如此興奮異常了。


    他順勢上前一步,彎腰躬身施禮道:“恭喜大頭領,賀喜大頭領。消滅了大順的江南水師,就連李家軍的水師艦隊也曾是我們的手下敗將,如此一來,我洪家軍的水師艦隊,可算是天下無敵了!


    這些弟兄們也真是爭氣,沒有枉費大頭領與周軍師當初殫精竭慮,費盡心力組建的這一水師艦隊。”


    滿麵紅光的洪天闊猛揮衣袖大叫道:“拿酒來!徐老弟,你且陪著大哥我一起暢飲一番。


    這等天大的喜事從天而降,值得我們酩酊大醉一回。


    不瞞你說,哥哥我前一陣子還愁眉不展,總覺得我軍被南宮賊子逼到了牆角。多虧周大軍師一直勸導我,這才有了今日守得雲開見月明!”


    麵容瘦削,留著兩撇小胡子的徐將軍也不再客套,咧嘴微微一笑,便在洪大首領的對麵坐了下來。


    手下的侍衛兵卒很快就端上了熱氣騰騰的酒菜。徐將軍又連忙站起身來,抓起酒壺,往大首領麵前的酒杯中斟滿了酒。


    洪天闊依然扯著大嗓門高聲吆喝道:“可惜今日周大軍師與那個猛將蘇大成都還沒有回來,隻能咱們二人先行慶祝一番了。


    等他們都回來了,我們再舉行一場盛大的慶功宴,讓全軍將士跟著我們一起高興高興。順便也可以重新鼓舞士氣!”


    徐將軍微微一笑,並不多言,而是雙手舉起麵前的酒杯,主動向洪天闊敬酒。


    等到洪天闊毫不謙讓、誌得意滿地幹了那杯酒,放下手中杯之後,徐昕將軍才緩緩開口道:“難得看到大頭領這麽開心。按說這個時候不應該掃您的興,但屬下心裏藏不住事,而且此事幹係重大,所以必須對您言講。”


    洪天闊毫不在意地擺手道:“你我兄弟,光明磊落,肝膽相照。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


    徐將軍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了一番,往前伸了伸他纖細的脖頸,才壓低聲音說道:“大首領,據我安插在蘇大成身邊的人傳回來的消息,紙裏怕是終究包不住火,他應該已經得知了,潘曉是死在了我們的手上。”


    洪天闊發紅的臉上立馬褪去了笑容,微微皺起了眉頭。


    沉思了片刻之後,他輕輕歎氣道:“我早就說過,蘇大成與那個潘曉壓根就不是一路人。隻不過機緣巧合,他們走到了一起。


    這個蘇大成是一位難得的猛將,我對他還是極其看重的。


    你的人沒告訴你,蘇大成得知真相之後是什麽反應?”


    徐昕搖頭道:“這個倒是沒說,但你我不得不防。此人一身蠻力,作戰勇猛,有萬夫不當之勇,我也是聽說了的。


    但他與那位奸人潘曉感情甚篤,我擔心他一旦有了異心,會對大頭領您十分不利。”


    洪天闊低頭沉默不語。片刻之後,他抓起麵前的酒杯,又再次斟滿了酒,仰頭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之後,他低聲說道:“本頭領還是有愛才之心的,不到萬不得已,我真不想動他。


    交代你的人將他盯緊一些,密切注意他的動向。不過現在江南水師已滅,李家軍的所謂水師艦隊也是手下敗將。這個蘇大成也算完成了他的曆史使命。


    一旦他有任何異常舉動,你隨時向我匯報,我也絕不會心慈手軟的。


    還有他上次帶回來的那個身材豐滿的女人,你也派人給我盯緊嘍。真到了關鍵的時刻,她就是我們手中最好的籌碼。”


    徐將軍連連點頭道:“大頭領盡管放心,這一點我早也想到了,已經安排了可靠的人手。”


    洪天闊緩緩抬起頭來,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接下來就要看這個蘇大成是不是足夠聰明了。他若是能夠把一切都憋在心裏,不對外走漏一點風聲,倒還是可以留著。


    他若因此而有了異心,那逼的我也隻能忍痛割愛了。”


    大獲全勝的蘇大成,站在己方旗艦的船頭。雙眼茫然地望著前方寬闊奔湧的水麵,臉上卻沒有任何的喜色。


    他最終還是親手砍下了那位魏大人的腦袋,但心中絲毫沒有大仇得報的歡喜,反而是憂心忡忡。


    他的心裏此刻充滿了掙紮和猶豫,自己都沒有想好,接下來該怎麽辦?


    但他確定的一點是:自己曾經立過誓為潘大哥報仇雪恨,因為那位潘曉將軍,他一直視其為恩人。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但得知真相之後,他徹底震驚了。一時陷入迷茫之中,內心裏翻江倒海,有些不知所措。


    他現在唯一能夠傾訴心事的,似乎隻有與他相依為命的杏兒。


    但他又不能告訴那個深愛著他,同時他也深愛著對方的女人。


    因為他內心總是隱隱不安地覺得:告訴了她,隻會給她帶來麻煩和危險。


    這又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是要憑著一股男兒血性,為恩人潘大哥報仇雪恨,還是苟且偷生,就當一切從未發生過?反正那位潘曉將軍早已經不在人世了,沒有人會責怪他。


    此時,經受著烈火般嚴厲拷問的,隻有他自己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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