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宛如死神過境，一把看不見的死亡鐮刀瘋狂收割著莫斯頓城人們的生命，驚恐的民眾要麽躲在家中不敢外出，要麽紛紛乘坐交通工具逃難，但無論是選擇了哪種，這些人都沒有躲過死神的降臨，僅僅一夜之間，莫斯頓城的居民死亡過半，逃難出去的人也大多死在了路上，原本繁華熱鬧的城市，頃刻變成了地獄空城。“莫斯頓城居民大規模離奇死亡”的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引發了整個帝國的震動，在官方派出調查組進入莫斯頓城的同時，有人在網上曝光了一份機密文件，裏麵數據詳盡，圖文並茂，目標直指霍承淵這位s級的精神力者，軍部高層將領，帝國世襲公爵，他的精神力能力，恰好就是能讓人詭異死亡，且短時間內迅速傳播和擴散死亡的“汙染”。雖然爆料者沒有直接將霍承淵與“莫斯頓城慘案”關聯在一起，但霍承淵前腳離開，莫斯頓城後腳出事，根本容不得人不多想。於是民意洶湧，群情激奮，霍承淵一時成為千夫所指，各種陰謀論也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有人說霍承淵是霍家從小培養起來的戰爭機器，這種可怕的能力就是為在戰場上大麵積屠戮敵人而存在的；有人說霍承淵在莫斯頓城其實建立了秘密基地，他懷揣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因臨時被調回了皇都，怕事情敗露，才索性屠盡了一城的人；還有人說霍承淵就是個魔鬼，日常以殺人為樂，他的雙手早已染滿血腥，隻是以往的罪行都被高層壓了下來，這次不慎鬧大，才引起了全民關注……這些陰謀論的言論太過失智，簡直侮辱智商，葉白聽了幾條就沒再聽了，他看看手機上的時間，發現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擔心霍承淵隨時會回來，葉白趕緊清空了搜索記錄，然後關掉手機，重新鑽進了大貝殼床裏。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但葉白翻來覆去，始終沒有睡意。隻要一閉上眼睛，他就想到剛才看到和聽到的那些東西，還想起了，當初婚禮結束後，憤怒的人群在禮堂外圍堵霍承淵他們，那些人憤怒地高喊“他是滿手血腥的劊子手！他造成了莫斯頓城的毀滅！他是帝國之恥！”從莫斯頓城出事到現在，已過去了將近五個月，這五個月裏，霍承淵一直在遭受這樣的謾罵和攻擊嗎？在輿論最激烈，民怨最沸騰的時候，他又是怎麽熬過來的？葉白輕輕歎了口氣，他閉上眼，默默翻開了腦內之書。這本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書，比起之前已經有了很多不同在書頁的空白處，密密麻麻寫滿了釋義和標注。這是葉白偶然發現的功能：他可以靠意念在書頁上寫東西，所以他在手機上查詢看不懂的單詞和句子時，會順手標記一下，這樣回頭重溫時也方便得多。他目前的閱讀進度才到第五章 ，這裏一半篇幅都在寫婚禮結束後的霍承淵在聲望跌至穀底，成為全民笑柄的情況下，如何試圖用自己手上殘存的力量與皇族博弈，不過這部分內容在葉白看來，已經過時，自己壓根是白讀了現實裏的霍承淵並沒有成為全民笑柄，甚至還反將了一軍，讓皇室和德爾公爵他們焦頭爛額；剩下的一半篇幅，則寫了霍承淵是如何為即將到來的軍事法庭開庭做準備。也正是在這部分的內容裏，葉白看出了霍承淵的遲疑和困惑：他確信自己是遭到陷害的，但他並不認為屠城行為是皇室下的手，畢竟那位昏君陛下就算再恨他，也不至於為了一個已失勢的政敵，搭上一城人的性命。雖然書裏沒有寫得很明確，但葉白在字裏行間，以及現實中霍承淵的某些態度和反應，隱隱有種猜測：霍承淵能確認自己沒有傷害莫斯頓城民眾的主觀行為，但他似乎不太確定那種迅速蔓延的可怕死亡，是不是真的和他完全無關。因為那些死亡情況的確和他精神力能力吻合，而這種罕見的精神力全帝國隻有他一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責任，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負責任，所以麵對別人的譴責和謾罵，他沒有辦法強硬反擊，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真相和答案。而這恰恰是最折磨人的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真相，但或許，他也比任何人都害怕知道真相。第51章 葉白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他隻記得自己睡著之前，始終沒有聽到霍承淵返回臥室的聲音。第二天早上，葉白是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醒來的。他睜開眼睛, 視野裏的光線很暗，像是天還沒亮的樣子，浴室的方向傳來流水的聲音，似乎是霍承淵在衝澡。葉白打了個小哈欠，揉著眼睛飛出玻璃城堡, 落到了窗台上。他掀開窗簾往外瞧了一眼, 外麵的天色陰沉沉的，天空飄落下綿延不斷的雨絲，整個世界都籠罩在煙雨蒙蒙中。浴室的水聲突然停了, 沒一會兒, 腰間纏著浴巾的霍承淵打開門走了出來。他擦拭著滴水的頭發, 一眼看到窗台上的小花仙, 冷峻的眉眼頓時染上了幾分柔和。“早安，小葉。”“早安, 阿淵~”因為霍承淵沒穿衣服, 葉白不好意思立刻湊上去，打完招呼後又扭開了小腦袋，繼續望著外麵的雨景。身後傳來衣櫃被拉開的聲音，穿衣服的聲響淹沒在窗外的雨聲裏, 片刻後，一隻纏繞著銀鏈的手將葉白從窗台上抱起來。“怎麽還是這麽害羞。”霍承淵好笑地揉了揉小花仙的小腦袋，“看都不看我一下？嗯？”葉白裝傻, 無辜地眨眨眼：“外麵的雨景更好看嘛。”“你這個小騙子。”霍承淵刮了一下小花仙的小臉蛋, 調侃道, “昨天還說我是宇宙第一好看，今天又變卦了？”“阿淵你不是好看，你是好看的美男子！”葉白笑嘻嘻地和對方插科打諢，心裏也放鬆了不少：霍承淵今早心情似乎不錯啊，是昨晚在書房的工作很順利嗎？如果在軍事法庭開庭之前，他都能保持這樣良好的狀態，那就好了。兩人“膩膩歪歪”說了會兒話，葉白也去洗漱了一番，然後被霍承淵帶著去了餐廳。大家一起坐下來吃早餐時，外麵的雨聲更大了，甚至伴有雷鳴和閃電，霍明溪望了一眼外麵的雨幕，問霍承淵。“哥哥，你今天還要出門嗎？”雖然霍承淵目前是停職狀態，不用出勤，但每個周二的早上，他仍會固定去軍部一趟，這個規律雷打不動，不僅霍明溪知曉，葉白也是知道的。“嗯，要的。”霍承淵瞄了一眼窗外，不甚在意地搖搖頭，“這點雨不算什麽，你也不用擔心，我最晚中午就能回來。”***早餐結束後，霍承淵送小花仙去科琳女士那邊上課。他習慣在開始上課後，在門口安靜地旁觀一會兒才離開，今天也是如此。隻是今天離開後，霍承淵沒有去二樓的書房，而是穿上了外套，撐開雨傘，走出公爵府，進入了等在外麵的星梭車內。一個小時後，星梭車駛入了軍部所在的基地大樓。它沒有停在正門前，而是繞到了基地大樓的後方，從一個隱秘的入口進入地下停車場，又通過停車場內的車輛升降梯，來到了大樓底層的一個秘密基地。這個地底基地是軍部的核心研究部門所在地，主要從事的是s級精神力相關研究，涵蓋的範圍也很廣，從精神力開發潛能，到精神力者傷員治療等等，都有涉獵。霍承淵下了星梭車，經過一係列關卡和安檢，來到了研究所的內部區域。這裏有一個寬闊的中轉大廳，大廳四周分布著不同的通道，各自通往不同的區域，不時有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在通道內進出，很多機器人也在大廳和通道內來往活動。覺察到霍承淵的進入，一位巡邏機器人立刻來到他的麵前，掃描識別完信息後，機器人發出了電子音：“霍承淵少將您好，33號研究員正在a6號檢測室等您，請問需要我為您帶路嗎？”“不用。”霍承淵簡短道，因為經常出入研究所，他對這裏的環境和區域早已十分熟悉。走入大廳東側的一條通道，霍承淵很快抵達了a6號檢測室，那位33號研究員正在收拾桌上的資料和儀器，見霍承淵進來，立刻起身給他行了一個軍禮。“少將先生，早上好。”“早上好。”霍承淵衝他點點頭，看了一眼時間，“現在立刻可以開始嗎？”“是的。”並不需要更多的說明和指導，霍承淵熟門熟路地打開房間角落的一扇小門，進入了觀測隔間。這個隔間其實也是一種儀器，霍承淵坐在當中的椅子上，他脫掉了戴在手上的黑皮手套，又解開了纏在手腕上的銀鏈。因為沒有刻意收束力量，在霍承淵完全除去銀鏈的同時，隔間外連接的儀器屏幕上，幾項數值迅速飆升，轉瞬就逼近了危險紅線，不過在霍承淵刻意控製後，這些數值又迅速降了下來，回歸了正常值。“唔，力量散溢的情況還是沒有改善，”研究員已經打開了電子表格，熟練地開始了本次的數據記錄，“不過控製力還是不錯的，總體風險依舊可控……”他邊記錄邊評估，不時也會詢問霍承淵幾個問題。這些問題都是霍承淵回答過無數次的，但他沒有任何不耐煩，全都配合地一一作答。霍承淵自從在15歲覺醒精神力後，就是這個研究所的常客了。不僅因為他的精神力十分罕見，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力殺傷性巨大，是屬於要受到嚴格管製的危險能力。實際上，在剛覺醒能力的那一年，霍承淵就沒有離開過研究所，因為他的精神力存在散溢問題，而他又不能很好地控製自己的力量，放出去就等於往人群裏投擲生化武器，必須被管控起來。好在這種形同軟禁的生活隻持續了一年，第二年霍承淵終於學會了精準控製力量，得以重獲自由。但他精神力散溢的問題仍沒有得到解決，日常必須佩戴特殊裝置封鎖自己的力量，且定期要回研究所接受檢查，以確保他的能力始終處在官方監控下，沒有出現畸變或失控風險。因為霍承淵的表現一直很優秀，對精神力的控製也越來越強，當他成年後，回研究所接受檢查的頻率已降至半年一次，後來又變成了一年一次。就在所有人都認為，霍承淵的精神力已經完全穩定，不需要再為它的危險性擔憂時，突然發生了莫斯頓城慘案。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表明這件事與霍承淵有關，但也沒有證據表明這就一定與他無關。霍承淵的精神能力是“汙染”，這個能力可以作用於精神和物質“精神汙染”是在精神上對其他人進行幹擾和施壓，嚴重可以直接擊潰對方的精神壁壘；“物質汙染”則能將精神力轉化為一種可擴散的生化武器，它們可以腐蝕實物，還可以像病毒一樣擴散到空氣中，隻要被人吸入體內，遭到“汙染”的生物短時間內就會死亡，這種擴散傳播性的“汙染”殺傷力極大，一夜之間死光一城人，是絕對可能發生的。於是，一切重新回到原點。霍承淵又受到了研究所嚴密和高頻率的監控，直至前兩個月，這種複查頻率才降至一周一次因為霍承淵的檢測數據一直很正常，精神力散溢的問題雖然長期存在，但風險始終安全可控。不過霍承淵很清楚，目前的風平浪靜，隻是暫時的。一旦軍事法庭開庭，判定他的精神力是造成莫斯頓城慘案的主因，那他現在一切的“正常”，都會變成最棘手的“不正常”一個“正常”的瘋子遠比一個顯而易見的瘋子更可怕，對他監控和管製將被加碼到最高級別，也許他的餘生，都要在研究所裏度過了。一個半小時的複查和檢測很快結束，霍承淵重新戴好手套，纏好封鎖精神力的銀鏈，接過研究員遞來的數據文件頁掃了一眼。一切正常。他在記錄單上簽好自己的名字，同研究員打了個招呼，準備離開。但在他即將拉開房門時，身後的研究員突然叫了一聲。“霍承淵少將！”霍承淵止步，回頭望向對方，那位研究員張了張嘴，他似乎有點掙紮，又十分為難，良久才支支吾吾，語無倫次道。“我聽說……聽說有台新的檢測設備被投入使用了，他們對死者重新做了屍檢，好像拿到了……拿到了新的證據……但，但我是相信您的！您並不會主動傷害平民，那隻是……隻是一場意外。”他明顯不敢再多說，低下頭繼續看手裏的資料文件，霍承淵在原地靜靜站了片刻，然後衝這位並不太熟悉的研究員點點頭。“謝謝你。”外麵的走廊長而空曠，霍承淵沿著長廊往出口走去，他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步速比平時更加緩慢，整個走廊都回蕩著他沉重的足音。“公爵先生，請您留步。”一個聲音突兀地出現在寂靜的空間裏，霍承淵毫不意外地轉頭，看到後方某個拐角走出來一個身著軍裝的男人。對方的軍銜隻有少校，在等級森嚴的軍部裏，他見到少將級別的霍承淵，是要行禮的，但男人不僅沒有行禮，還用世襲貴族頭銜稱呼霍承淵，這個行為本身，就代表了一種不算友善的態度仿佛是暗諷霍承淵，他隻是憑借世襲貴族身份才在軍部謀得的將領職位，根本不配被用象征榮譽的軍銜稱呼。“公爵先生，丘程元帥想見您，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與您麵談。”男人沒有給霍承淵拒絕的機會，直接側身做出一個帶路的姿勢。“請隨我來吧。”*****轟隆一聲，天邊炸響了一聲驚雷，把正在操作手機的葉白嚇得一個激靈，差點蹦起來。他看了看窗外越下越猛的大雨，又望了一眼牆上的掛鍾現在已經中午十二點了。霍承淵怎麽還沒回來？葉白微微皺眉。他不是說中午前肯定能回來嗎？唔……難道是臨時有事耽擱了？或是外麵雨太大，打算雨小一點再返程？雖然心中疑惑，葉白也沒想太多，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麵前的事情上來。他在手機上的讀詞器裏繼續輸入句子，然後點擊“閱讀”，手機裏傳來了機械的念讀聲【在前往皇宮的路上，霍承淵與德爾公爵狹路相逢……】呃不對不對，這個內容也不是他想找的。葉白閉上眼睛，在腦內之書將把剛才那句話的釋義標注上，然後跳到下一頁，重新挑選了一個段落，將這個段落裏的句子通過手打，繼續錄入到讀詞器裏。是的，他正在通過這種笨辦法，緩慢的“閱讀”著腦內之書的內容。其實葉白原本沒打算細讀腦內之書的，畢竟他已經看過了大結局，知道霍承淵最終會登上帝位，中間的諸多坎坷波折都是主角必然經曆的考驗，自己讀不讀都無所謂，反正知道結局是he就完事了。不過昨天他了解完莫斯頓城的事情後，對這件事的後續發展實在太好奇了，簡直抓肝撓心地想看劇透，他尤其想知道：一個月後的軍事法庭開庭，霍承淵到底能不能贏。葉白內心是傾向霍承淵贏了的，畢竟這個事件實在太嚴重了，它關乎到近百萬人的性命，這盆髒水真要完全扣到霍承淵頭上，他以後就別想翻身了當權者惡意打壓也就罷了，如果還失去了民意基礎，成為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罪人，那霍承淵日後要弑君謀反，真的會有人擁護和支持他嗎？所以他必須得贏。也一定要贏！葉白在心裏暗暗點了點頭：嗯，我就是想看看霍承淵是怎麽逆風翻盤的，真不是擔心他贏不了……真不是！葉白繼續一頁一頁地跳讀，終於，他聽到了自己想要尋找的內容【萬眾矚目的“莫斯頓城慘案”，終於今日在最高軍事法庭，正式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