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忽然間，一道白色的影子又從周洲身側閃過，比起亮到有些刺眼的白色空間，那道白色的影子反而更加柔和純粹。“艾爾，是你嗎？”周洲朝著那道身影跑過的地方走去。這裏的鏡子實在太過密集，他不想再打碎任何一麵鏡子，隻能小心翼翼在其中穿梭。當周洲走到某麵華麗的梳妝鏡前，他看到鑲著金邊的橢圓形梳妝鏡後麵，藏著一個小小的人。不是艾爾啊，周洲有些失望，但他還是很好奇這個小孩兒是誰？又為什麽出現在這裏？“你好，我叫周洲。”周洲沒有繼續上前，而是彎腰隔著鏡子朝蹲在後麵的小孩打招呼。穿著一身白衣的小孩慢慢站了起來，朝著周洲轉身。白皙的皮膚，深藍的眼睛，是個非常非常可愛的小男孩，年齡大概在十歲左右。在和對方對視的那一刻，他從那雙深藍色的眼睛裏隻能看到無盡的荒蕪，明明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卻沒有任何的神采，隻有深深的防備和警惕。“你是誰？”黑發藍眼的小孩麵無表情率先問道，還不等周洲回答，他就自己接上了話，“你和那些人是一夥的。”語氣十分篤定。“誰？”周洲疑惑道，他和誰一夥？“那些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你們身上的氣味都差不多。”氣味？周洲聞了聞自己的衣袖。……好吧，一股烤肉的味道。一模一樣的人指的是司機嗎？周洲眨眨眼，突然想明白了什麽，驚奇地看著對方：“你是艾爾嗎？”小時候的艾爾？小孩麵無表情地盯著他，明明長相可愛到爆，比周洲見過的所有小孩子都要可愛，甚至比小天使小金還要可愛無數倍，可他的表情就好像是一個機器人，從周洲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沒有過任何變化。眼神也十分讓人不舒服，緊盯著周洲的視線一直在悄無聲息地打量著他的脖子和心口，似乎下一刻就要朝著這些致命的地方攻擊，根本不符合一個正常小孩的舉止，聽見周洲的問話，他冷冷開口：“你是來找人的？我不是艾爾，我叫做艾爾維亞！”最後的一句話聲音略重，似乎在彰顯著自己的身份，但周洲並不清楚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麽，他隻是覺得艾爾的全名可能叫做艾爾維亞，而且這個小孩子在艾爾的幻覺中，眼睛和頭發又和艾爾差不多，再加上司機都找過他，肯定就是艾爾。“艾爾，你長大之後沒有小時候好看。”周洲打量著縮小的艾爾，十分誠實地說道。小孩凶狠地看著周洲，狼一樣的眼眸仿佛正凝視著即將死去的獵物，如果是成年人的模樣，估計會帶來一定的威脅性，但由小孩子做出這些舉動，周洲隻覺得艾爾小時候真的好可愛啊，瞪人也很可愛。“艾爾，快跟我一起出去吧，這裏是你的幻覺。”艾爾不僅變小了，還失憶不記得他了，不過隻要從這裏出去，應該就會恢複正常。小男孩垂眸看了一眼周洲伸出的手，身側的拳頭緊緊攥著，他一直準備將這個人從這裏打出去，但卻無法像之前那些人一樣毫不猶豫地動手，為什麽？因為他長得比那些人好看嗎？看著周洲的長相，確實很好看，但艾爾維亞知道，這些都是用來迷惑他的，美麗的皮囊之下隱藏的都是劇毒，不能相信任何一個人！想到這裏，艾爾維亞突然動了，並沒有用拳頭打向對方，而是轉身朝著一麵鏡子跑去。周洲見艾爾跑了，立刻追上去，跟著他一起跑進那麵鏡子。隻覺得眼前一花，周洲發現自己從純白空間進入一個花園，正是之前在鏡子裏看到的那片玫瑰花海，一向喜歡這些的周洲卻沒有去仔細欣賞這些玫瑰花，他好像跟丟了小艾爾，明明是跟著對方進來的，可是現在到處都沒有小艾爾的身影。“艾爾，你在哪裏？”周洲一邊喊，一邊在周圍四處尋找。隻不過到處都看不到那個小小的白色身影，而他出來的那麵鏡子，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即使想要回到那片純白的空間也沒有辦法。周洲想起之前在鏡子裏看到的畫麵，在玫瑰花海的邊緣處有兩個看不清楚長相的人，其中個子很矮的小孩會不會就是艾爾。他現在正好在玫瑰花海的中央，不清楚那兩個人當時到底在哪個方位，隻能順著邊緣找一圈了。當他走到花海的邊緣處時，從某處聽見了聲音。立刻順著聲音走過去，周洲看到了小艾爾，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個頭似乎比之前看到的還要小一些，此時正低著頭，聽對麵的男人說話。男人依舊看不清楚長相，但能看見他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著什麽，明明長相很模糊，但總覺得他的表情十分誇張猙獰。雖然聽見了對方在說話，但那些話語像是隔著一層，含含糊糊實在是聽不清楚，就好像老舊的收音機，聲音又卡，噪音又大。在逐漸接近他們時，艾爾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微微偏頭朝周洲瞧了一眼，隨後又低下頭。周洲知道艾爾剛才一定看見他了，但他的眼神十分陌生，像是看著一個根本與自己無瓜的路人，毫無興趣。在艾爾低下頭的那一刻，男人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源源不斷地傳入周洲耳中。“你應該認清楚自己的身份，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會在乎你的死活，要不是你的精神力還有點用處，你以為你還能活到今天。”“好好聽話，配合大夫做檢查，要是發現了關於精神力的秘密，那可是能改變全人類的。”“別妄想一些不該想的事，別想著逃跑，不然你知道下場的。算了，看你這副死樣子估計以後也不會老實。”麵容模糊的男人從衣兜裏掏出了什麽。“這是最新研製的鐐銬，戴在手腕之後會自動綁定，能隨時查看位置，如果距離中心地點，也就是控製端太遠，就會產生電流，離得越遠電流越強，如果逃離這顆星球所在的範圍，那你就會變成一具焦炭。而且戴上之後沒有任何手段能夠取下來。這可是監獄新做出來的，還沒有在囚犯身上試驗過，我讓他們做了小小號，正好適合你。”男人似乎笑了笑，然後拿著兩個黑色小圓圈朝著艾爾走去。“咚！”艾爾聞聲望去，一雙死寂的藍色眼眸第一次發生變化，驚訝地微微瞪大。剛剛還威脅恐嚇他的男人倒在地上，而他的身後，站著一個手拿木板的少年，正是剛剛從花海中走出來的那一個。他不認識對方，也不知道索特為什麽對旁邊忽然冒出的人無動於衷，這些都跟他沒有關係，但此時對方的舉動確實讓他有些驚訝，難道是索特的仇家？周洲剛才從花園旁邊的圍欄那裏拆下了一塊木板，然後找準位置，及時拍在男人腦袋上。他也是第一次打人，不是很熟練，這個喋喋不休威脅艾爾的男人看不見他，所以才能這麽順利，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立刻醒來，看著倒在地上的人周洲又拿著木板狠狠來了一下。周洲有點慌，他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會不會拍死人啊。算了，先不管了，他扔掉木板，然後拉起小艾爾的手就跑。“快跑！”作者有話要說：第78章 鏡中世界（十一）周洲沒想那麽多, 拉著小艾爾轉頭就跑，他不知道路，隻能看到岔路口就轉彎, 最後連自己在什麽地方也不知道。小艾爾順從地被他牽著，跟著周洲一起跑, 幽藍色的眼睛恢複平靜, 不時抬頭看一眼周洲, 一路上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不知不覺已經跑了很遠，周洲看著空蕩蕩的身後, 這才停下來。也不知道之前那個男人是誰，竟然這麽對一個小孩子說話, 不用判斷都知道, 這肯定就是壞人, 所以即使打了他周洲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小艾爾還被他牽著, 神態平靜地不像個小孩。周洲蹲下身體：“艾爾，你還記得我嗎？”小艾爾穿著一身純白色的衣褲，寬大的純棉布料襯托的小孩越發瘦小，他看著周洲沒有說話，眼裏流露著見到陌生人時的冷漠。看來確實是不記得了，周洲打量著小艾爾, 在純白空間裏看到的艾爾好像要高一點，難道他看到的是不同年齡段的艾爾？可是他們為什麽都穿著白色衣服。“你, 生病了嗎？”周洲遲疑著問道, 畢竟這樣的衣服隻有病人才會穿。原本以為不認識的艾爾會無視他的問題, 可他竟然開口說話了：“沒有。”“那你……”“我沒有生病。”周洲想要繼續問, 卻被對方打斷, 小艾爾神情冷漠地盯著周洲說自己沒有生病, 似乎並不想讓他繼續追問下去。“艾爾，你現在所在的世界隻是你的幻覺，跟我一起出去吧。”周洲不忘自己的最終目的，他是來帶艾爾出去的。小艾爾盯著他伸出的手，周洲的手心幹淨白嫩，連繭子都沒有，看上去沒有多大力氣，也沒有經曆過訓練，所以他是怎麽進來的？又為什麽要救他？有什麽目的？也是為了他的精神力？周洲不清楚看似發呆的小艾爾腦中到底想了什麽，他隻是伸著手繼續等待。小艾爾緩緩伸出手，小小的手背上是一個個泛著青紫色的針孔，配上旁邊格外白皙的皮膚，更顯得那些痕跡慘不忍睹。周洲眉頭一皺，剛想問這些是怎麽回事，就看到泛著青紫痕跡的手高高落下，打在了他的手心上。“我不相信，你是騙子！”然後在周洲驚訝的視線中，小艾爾鑽進樹叢不見了。他對這裏異常熟悉，即使周洲迅速反應過來追了上去，卻還是被他七拐八拐甩開了。周洲站在空無一人的花園裏，環顧四周找不到小艾爾的蹤跡，臉上帶著茫然和疑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白嫩的掌心帶著些微的紅，其實小艾爾打的並不重，可他為什麽要說自己是騙子？周洲繼續在花園中漫無目的地尋找，很快，他又在花園裏看到追隨小艾爾而來的那麵鏡子，既然鏡子出現在這裏，會不會小艾爾又進了鏡子。想到這裏，周洲立刻走進鏡子裏，進入之後的場景變成了一間華麗的房間，周洲正站在門口，迎麵正好有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朝著他走過來。周洲下意識給對方讓位置，結果對方像是沒看見他，直接從他身上穿了過去，就好像穿過了一層空氣那麽簡單。好奇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又轉過頭看向那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周洲同樣也看不清那個人的長相。若有所思地回過神，房間裏麵還有好幾個模糊的白衣人，進進出出似乎非常忙碌。這也和他之前在鏡子裏看到的畫麵重合了。周洲徑直朝著房間最裏麵走去，房間裝修十分華麗，尤其是裏麵的一張大床，估計五個人平躺都十分寬鬆，這也襯得床上的一小隻越發瘦小。小艾爾坐在床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帶著一絲明顯的好奇盯著周洲。他又變小了，現在似乎是四五歲的模樣，看上去有些營養不良，臉頰上都沒有多少肉，那雙藍色的眼睛看起來幾乎占了整個臉蛋的三分之一。小小艾爾坐在床邊，身旁放著許多周洲也不認識的機器，然後一個模糊的白衣人從小艾爾細小的胳膊上抽血，又不斷地調試機器，最後在他的腦袋上帶上了一個像是頭盔一樣的東西。當機器上的燈亮起時，小艾爾原本還好奇看著周洲的麵龐帶上一絲痛苦，手指也緊緊攥著被子，但他一言不發，默默地忍受著，像是已經對這些習慣了。周洲不知道他們到底在做什麽，艾爾生病了嗎？可是之前的艾爾說自己沒有生病。向前幾步站在床邊，周洲焦急地轉來轉去，想要將那個讓小艾爾痛苦的東西取下來，又怕自己操作不當反而讓他更痛苦。整個過程隻持續了幾分鍾，但周洲隻覺得這幾分鍾分外漫長，等到頭盔被取下，周洲趕緊上前。“你痛不痛？那個是什麽東西？”周洲的關心毫不掩飾。小艾爾額頭的汗水濡濕了頭發，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他，發現那些白衣人似乎看不見周洲，小艾爾一下子抓住了周洲的手。他的手十分冰涼，沒有絲毫的溫度：“救救我。”周洲點點頭沒有說話，而是立刻站起身將四五歲的小艾爾抱起來，然後往外麵跑。這些模糊的人雖然看不見周洲，但是艾爾跑了，他們還是能看得見的，一路上在後麵緊追不舍。小艾爾緊緊抱著周洲的脖子，看著他一直跑啊跑，直到將那些人都甩開才停下。懷裏的小艾爾非常輕，明明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他一隻手都能輕鬆將人抱起來。在幻覺中待了這麽長時間，周洲猜測這些會不會是艾爾小時候經曆過的事，因為太過痛苦，所以一直不能釋懷。雖然長大了的他看上去可靠又沉穩，但小時候的經曆卻一直沒有忘記過。“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交給他們的。”周洲有點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