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世界,分外美好,


    天氣晴朗,鳥語花香,


    愛情,也悄悄的在滋長。


    隻要這個世界是由人類所主導的,那麽,無論世界多和平、社會多進步,總有一些東西是永遠無法消失的。


    譬如說蒼蠅和蚊子、蟑螂和老鼠;譬如說貧窮和乞丐、賄賂和貪汙;還有金權掛勾和黑道流氓。


    因為人類是貪婪的,生命是不公平的,所以,有的人含著金湯匙出世享盡榮華富貴,有的人卻勞碌一生依然毫無所得,也有人以強取豪奪為生存手段,更有人自甘墮落,毫不反抗地任由剝削。


    隻要這個世界是由人類所主導的,便沒有真正的和平可言。


    最可怕的是,在這種變態的杜會成長富裕化,和虛假的無虞生活環境下,受到最大影響的卻是無辜的青少年。自私、功利、愛現、崇拜偶像、賺錢快花錢也快,而且缺乏人生價值,沒有是非道德觀念,偏激的思想和行為,腦子裏永遠隻有一句--隻要我想,為什麽不可以?


    井承智就是這麽想的。


    雖然他一開始並沒有這種想法,但是,從家庭的壓力,讓他開始羨慕起同學們的輕鬆自由起,到追隨他們尋求認同與快樂,以及被洗腦灌輸一些灰色觀念為止,一切似乎都是自然而然的就“水到渠成”了。


    因為爺爺隻關心他的名聲,對他的內心世界根本無意去探究。


    因為爸爸媽媽隻關心工作與應酬,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來注意他的人格發展。


    因為家多堂兄弟姊妹都隻願自掃門前雪,從未曾考慮要去顧及他人瓦上霜。


    他把一切都怪罪到別人頭上之後,然後心想:既然沒人關心他,那他就自己關心自己-!


    所以他認為--


    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為什麽不可以?隻要我開心就好了,不是嗎?


    我想離家就離家,為什麽不可以?隻要我輕鬆就好了,不是嗎?


    我想和“兄弟”們在一起,為什麽不可以?隻要我快樂就好了,不是嗎?


    我想砍人就砍人,為什麽不可以?隻要我能藉此發泄鬱悶的心情就好了,不是嗎?


    我想報複就報複,為什麽不可以?隻要我爽就好了,不是嗎?


    於是,在“兄弟們”的鼓噪起哄下,就算井承智原本無意報複什麽,可好勝的他卻不願在眾人麵前“認輸”,否則就太沒麵子了!


    因此這一天,他在幾位湊熱鬧的“兄弟”們的“陪同”下,真的堵住了六堂姊曉晨的路。


    “井曉晨,既然-敢出賣我,就該有所覺悟了!”井承智流利的說出兄弟們慣用的詞語。


    驚恐萬分的曉晨不敢相信,她也隻不過是走出校門去買本雜誌,竟然就這麽好死不死的撞上煞星。


    無助的雙眼慌張的朝四周放眼望去,除了學校圍牆外,就是老舊的公寓,就算有再多的人,在這種時候也大都出門上班、上課去了,隻留一些老弱婦孺在公寓裏。


    她可以瞧見雖然有人注意到她的危險了,卻反而立刻縮回去躲著偷看,深恐多管閑事的後果是惹來殺身之禍。


    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後,她掙紮著開了口。


    “承……承智,我……我是替你擔心才……才告訴爺爺的啊!你……你不要和那些人在一起了,他們……他們對你沒有好處的。”


    “你太-唆了,井曉晨,”井承智冷冷地說:“我才不管你是為誰擔心,我隻知道你出賣我是事實,這樣就夠了!”


    一顆急遽跳動的心幾乎要蹦出來了,曉晨用雙手抱著自己,下意識地想給自己一點溫暖和安慰。


    “你……你想幹什麽?”


    “也沒什麽啦!”井承智聳聳肩。“隻是,我幾位兄弟好久沒玩女人了,所以,想麻煩你陪他們玩玩-!”


    曉晨倒抽一口冷氣。“你……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拜托!你耳聾啊你,這種話還要我說第二遍嗎?”井承智不耐煩地叫道:“我說我幾位兄弟很久沒玩女人了,他們哈得要死,所以,想麻煩-陪他們玩玩……”


    他驀地噤聲,和同伴們不約而同地盯著一輛急駛而至的跑車“嘰!”一聲煞在他們的旁邊,一位很麵熟的年輕人迅速跳下車跑向曉晨。


    麵熟自然是因為那個年輕人和一位名人長得非常相似,除了眼睛和發色不同之外,其它的幾乎是一模一樣。


    “你這個笨蛋!”任育倫怒罵道:“不是叫-不要一個人出來嗎?”


    曉晨又開心、又畏縮地躲進他的懷裏。


    “人家隻是出來買本雜誌而已嘛!”


    居然還有話說!


    任育倫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喔……”算了!訓老婆的話還是回家關起房門來再說就行了,這種時候實在不是做那種事的最佳時刻。“哪個是-堂弟?”


    他銳利的眼神在前方那幾個不良少年身上來回梭巡著。


    “看起來最小,最幼稚的那個嗎?”


    “嗯、嗯!”曉晨連忙點頭。“他叫承智。”


    任育倫頷首,並將曉晨護到身後去,然後毫不畏懼地獨自麵對那幾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小鬼。


    “要動人家的老婆,至少該先通知一聲吧?”


    井承智微微色變。“你……我想動就動,為什麽要通知你?”他緊張的叫道:“我警告你,你最好識相一點,否則倒黴的可是你,我是會砍人的喔!”


    “是嗎?”任育倫一臉滿不在乎的嘲諷笑容。“你們最好不要亂來,否則搞不好倒黴的是你們喔!”


    年紀越輕越是受不了挑釁,也不是什麽一言不合,隻是語氣聽起來讓人很不爽,那幾個少年互覷一眼,隨即很有默契地同時撲過來開打了!


    曉晨才剛驚呼半聲,就被任育倫推到牆邊去,然後心驚膽戰地看著他手腳利落的和對方展開一場斯殺……呃!說斯殺似乎有點誇張,因為那實在不太像是兩軍對打,根本就是一麵倒嘛!


    不過片刻工夫,除了被踩在腳底一下的井承智外,其它鼻青眼腫的少年全都一溜煙地逃掉了,曉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怎麽會……會那個……”她比著手腳。“呃……那個那個?”


    “那個那個?”任育倫失笑。“-在說哪個呀?”


    “倫!”曉晨很生氣地蹶起小嘴,隨即憤然的轉過身去背對著他。“不說拉倒!”


    “好、好、好!”任育倫立刻全麵投降了,他忙俯首在她耳邊悄聲道:“名人都嘛怕被挾持綁架,又不喜歡讓一大堆保全包圍著,當然就隻好自己學點防身功夫來預防-!”


    “哦!”曉晨恍然大悟,隨即又扯扯任育倫踩人的那隻腳。“喂!你到底還要踩著他多久啊?”


    “踩到他願意乖乖聽話為止。”


    說著,他的腳還用力地往下壓了壓。


    “小子,如果我放了你,你大慨又會跑回去跟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一起混;若是送你回家嘛!恐怕你爺爺也會再次把你踢出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你帶回我家去好好修理一下了!”


    “我才不要去你家呢!”還趴在地上吃灰的井承智含糊不清地說。


    “恐怕由不得你了,小子。”任育倫嘿嘿冷笑。“別忘了,你還在我的腳底下喔!你要是再這麽囂張下去,小心我把你脫光了扔到大馬路上去裸奔!”井承智噎了一聲。


    “你……你敢!”


    又用力壓了兩下。“幹嘛?是不是想試試看啊?”


    盡管井承智咬牙切齒的暗恨在心,卻真的不敢再回嘴了。


    任育倫這才滿意地挪開腳,順手一把將他拎起來扔進車裏,接著還從前麵的雜物箱裏摸出一個幾可亂真的手銬將井承智銬在車門上,這才回身吩咐曉晨。


    “你快回去上課吧!你堂弟交給我和媽咪就行了。”


    話落,他就兀自開車離去了,曉晨卻仍擔憂地望著跑車消失的方向。


    他不會是想拆了承智的骨頭吧?


    ***


    餐廳裏,渾身叛逆味道的井承智朝對麵的吟倩怒目而視,一臉的不肯妥協。


    吟倩卻當作沒看到般,徑自一麵削著蘋果,一麵滔滔不絕地細數著任家的規矩。


    “隻要沒有那些令人想海扁你一頓的過分行為,雖然你暫時還不能出去,這是你堂姊夫吩咐的,可至少在這屋裏,你是完全自由的,想幹嘛就幹嘛,一切都隨便你,甚至想整人也可以,但是你要為自己的一切行為負責任,懂嗎?”


    井承智懷疑地斜睨著對麵那個隨時都笑咪咪的女人?


    “我想幹嘛就幹嘛?”


    “對,隻要不走出這個屋子,不做逾矩的事,而且能為你自己的行為負責,你愛幹嘛就幹嘛。”


    井承智倏地-起雙眼。


    “想整人也可以?”


    “可以!”吟倩肯定地回答。


    “捉弄-也行?”


    “行!”吟倩仍然笑嘻嘻的。“隻要你捉弄得到我,而且不怕我整回去,歡迎你來向我挑戰!”


    井承智狐疑地審視著她,似乎想從她那可疑的笑容裏找出一絲陰謀詭訐的痕跡。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目的?”吟倩失笑道:“我哪有什麽目的?這個家裏的人都是這樣過日子的啊!既然你要暫時住在這兒,我當然要把這個家的習慣告訴你嘛!”


    “你家的人都是這樣?”井承智不可思議地問:“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吟倩用大拇指往琉璃的房間一比。“你堂姊夫還曾經扔一隻死老鼠到他妹妹的床上陪她睡了大半夜,害他妹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尖叫聲差點震破玻璃。”


    “為什麽他要這麽做?”井承智脫口問道。


    吟倩聳聳肩。“因為我們把他的生日蛋糕全扔到他身上了。”


    井承智忍不住又問:“你們又為什麽要那樣?”


    “誰教他也不說一聲,就惦惦的自己跑去約會了,害我們等他一個人等到半夜,我們當然要報複一下嘛!”吟倩理所當然地說。


    這家人……真的很與眾不同耶!


    井承智驚奇地看著吟倩。


    他知道別人的家裏絕對不會像他家那樣嚴厲沉悶,但也想象不到會有這麽自由開明的家庭,簡直是……讓人羨慕死了!


    “我想,你大概不愛念書吧?”吟倩把切好的蘋果推到井承智前麵,同時問道。


    井承智稍稍猶豫了一下,旋即大方地拿起蘋果來啃。


    “我恨死念書了!”


    “我想也是。”吟倩說:“那你有什麽特別的興趣嗎?”


    “特別的興趣?”井承智停下吃蘋果的動作,蹙眉思索著。“你是說像看武俠小說、打電動這類的嗎?”


    “呃……”吟倩抓抓腦袋。“類似吧!”


    “那就很多了,還有打撞球啦!保齡球啦!籃球啦!不過……”井承智又停了一下,繼而降低了聲音小聲說道:“我最喜歡的是打鼓。”


    “打鼓?”吟倩驚訝地叫道:“你喜歡打鼓?那你打得怎麽樣?”


    井承智難得羞赧地垂下腦袋盯著蘋果盤。


    “我也不知道自己打得好不好,可是,教我打鼓的學長說我很有打鼓的天分,叫我試著往這條路走走看呢!”


    “那你試了嗎?”


    “我想試,因為我真的很喜歡打鼓,但是……”井承智又開始咬牙切齒了。


    “我爺爺趁我不在的時候,把我買來的鼓具全都給扔掉了,雖然那不過是中古貨,而且隻有基本的幾樣,但那是用我辛苦存了好久的零用錢買的,他居然說打鼓是沒出息、沒前途的行業,連當作休閑時的娛樂都不夠格,就這樣扔了那些鼓……我真的好恨、好恨……”


    “別這麽說!”吟倩打岔道:“你還這麽年輕,不要說那麽激烈的話。”


    “可是,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打鼓啊!”


    “好了,好了!”吟倩指指蘋果,示意他再繼續吃。“如果你真的那麽喜歡打鼓,我們在陽明山的別墅裏有一整套鼓具,隨你愛怎麽玩就怎麽玩,甚至你還可以叫小凱……呃!就是你堂姊夫的弟弟教你,雖然他隻是業餘玩玩,但他真的打得很不錯喲!”


    井承智似乎愣住了。


    “你是說,在這兒我可以……我可以打鼓?”


    “可以啊!不過我有個條件。”吟倩伸手抓來一瓣蘋果咬著。“你要給我回到學校裏去,至少給我念完高中才行。無論你將來要從事什麽行業,基本的學識修養是一定要有的,明白嗎?”


    井承智有點為難地皺起了眉頭。


    “回去……念書?”


    “沒錯,你考慮考慮吧!隻要你肯回去念書,其它時候,你可以隨意做任何你愛做的事,沒人會管你。”


    井承智沉吟著沒說話。


    “你有特別喜歡的鼓手嗎?”吟倩閑聊似的又問。


    說到這個,井承智的精神立刻又回來了。“有!凱依。”


    “凱依?”吟倩呆了呆。“jr的凱依嗎?可他不是鼓手啊!”


    “我知道,可是我看過他兩年前聖誕節特別節目的錄像帶,他破例表演了鼓枝,老天!那真是令人震據極了,”井承智興奮地說:“那華麗的技巧,扣人心弦的鼓奏,簡直是神乎其技,我就是看了凱依那次的表演之後,才迷上打鼓的。”


    “是嗎?”吟倩突然綻開一柔詭異的燦爛笑容。“我想,這下子就是叫你去念博士,你也會心甘情願的聽命了。”


    當然,叫他遠離那些幫派的不良生活更是沒問題-!


    ***


    那天下午,放學時間一到,吟倩就帶著井承智上了頂樓的家裏,叫他坐在麵對大門的位置上等候。


    “等什麽?”


    “呃……這個嘛……嗬嗬!既然你要住在這兒,當然要先認識一下家裏的成員-!”


    “住在這兒?我不是住樓下嗎?”井承智詫異地問。


    吟倩笑得很詭異。“這兒還有一間客房,我想,你住客房比較方便。”


    “哦!”


    “那你先看看電視吧!”吟倩說著,就進廚房裏去了。


    井承智不自在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想著這家人奇怪歸奇怪,卻實在讓人討厭不起來。


    突然,大門“砰!”的一聲被打開,一個身著高中製服的女孩橫衝直撞地闖進來。


    “媽咪、媽咪,快餓死了啦!有沒有什麽可以先讓我……咦?你是誰?”


    吟倩從廚房探頭出來,“別吵,你老爸在孵豆芽。那是曉晨的堂弟,他暫時要住在我們家。”簡單說完,腦袋又縮了回去。


    “哦!你好,我叫任琉璃。”任琉璃打完招呼後,就把書包往自己的房裏扔進去,然後一頭鑽進廚房裏了。


    奇怪,真的好奇怪喔!這個任琉璃怎麽也那麽像……


    又是“砰!”的一聲,一個抱著籃球的高個子同樣粗魯莽撞的灑著滿頭汗水衝進來,大腳往後一踢,大門又“砰!”一聲關上。


    “媽咪呀!你兒子快餓死了啦!我要……咦?你是誰?”


    瞪著麵前的男孩,井承智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來了。


    哪有這麽巧的事!


    “喂!你是白疑,還是啞巴啊?”任育凱挪揄道。


    吟倩第二回從廚房裏探出腦袋來。


    “他是曉晨的堂弟啦!要暫時住在我們這兒,還有啊!他迷上你的鼓技了,有空教教他吧!”


    當任育倫和曉晨回來時,隻見早上還叫囂著要砍人的不良少年,這時卻一臉呆相的傻坐在那兒,疑疑地望著那對一點形象也沒有的兄妹粗魯的搶小點心吃。


    一看見他們回來,井承智立刻跳起來迎向他們。


    “呃!六堂姊、堂姊夫,你們回來了。”


    對他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感到相當意外的曉晨猛眨眼。


    “呃!我們回來了,你……你還習慣吧?”


    一看到井承智出現在家裏,任育倫就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了,隻不過,還不知道他的偶像是他們三兄妹之中的哪一位就是了。


    “想問什麽是不是?”


    井承智聞言拚命點頭。


    任育倫笑笑。“不必問了,要相信你自己的眼睛,你猜想的都沒錯。”


    他猜想的都沒錯?


    那不就意謂著這家人就是……


    老天!他要昏倒了。


    之後不久的晚餐桌上,井承智捧著飯碗低頭——地道:“伯母,我……我會回學校念書,就算你要我念到大學去也沒關係,我……我一定會很聽話的,所……所以……”


    吟倩朝任育倫使了個眼色,任育倫會意地點了點頭。


    “小智,我想以後就叫你小智吧!如果你課業都跟得上,鼓技也達到某一個程度,我可以考慮讓你加入jr作鼓手。”


    捧著碗的手震了震,但是,井承智始終沒抬起頭來,過了許久之後……


    “我會的,我的功課一定會很好的!”他哽咽著說:“我也會拚命練習打鼓,而且……而且我也會很乖、很聽話,真的,我會很乖的……”


    井承智的問題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解決了,但這隻是冰山的一隅。從曉晨倉皇逃出井家之後,第一個被趕出井家的是井小曼,外後是井小堇,接著是讓人家大肚子鬧到家裏去的井承義,還有拍寫真集的井小桃,最後是井承智。


    井家的孫輩將近有一半都被趕出來了!


    而井家老太爺卻彷佛上了癮似的繼續他的趕人活動,誰也勸不動、說不聽。


    終於,當曉晨再次在夜半時分接到井小蘭哭哭啼啼的電話,特別是她被趕出井家的理由居然是因為“太崇拜偶像”這種荒謬原因時,任育倫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他抓著曉晨和井承智直接闖進井家,麵對那位高大威嚴、固執頑劣的井家老太爺,在井家眾人驚訝的眼光環伺下,他傲然卓立,絲毫懼意也沒有。


    “我叫任育倫,”連聲招呼也沒有,任育倫就直接切入重點。“和曉晨結婚的就是我,現在我要告訴你,無論你怎麽看待曉晨,在我眼裏,她是一個最美好的女孩子,還有……”


    他拉來井承智。


    “小智也是被你趕出去的,他現在住在我家,正在補習班補習,成績非常好,我打算讓他接受檢定後,直接報考高中,他向我保證一定會考上最好的公立高中。他也很乖、很聽話,會幫忙家事,和我們兄妹也很親近,總而言之,他是個乖孩子。”


    話落,他放開井承智,握緊了曉晨的手。


    “小堇,她雖然一時走岔了路,怛她也幡然悔悟了,明年她也會複學,我相信她跟小智一樣是個乖巧的孩子。其實,你的孫子們應該都不壞,為什麽你一定要逼得他們走投無路,自甘墮落呢?”


    臉色鐵青的井老太爺聞言怒喝一聲。


    “你算什麽東西,竟敢來跟我說這種話?!”


    “不管你承不承認,我都是你名正言順的孫女婿。”任育倫沉聲道:“就憑這一點,我就有資格來提醒你的錯誤。”


    “真是不懂禮貌的小子!”井老太爺輕蔑地冷哼。“我還不需要你這個無知晚輩來教訓。”


    “即使你犯下多大的錯誤也要任由你去胡搞瞎搞嗎?”任育倫反駁道:“你難道不知道人家談論的已經不再是井家的子孫出了多少糗、惹了多少麻煩嗎?告訴你,他們現在最有興趣的是井家那位霸道無理的老太爺是多麽頑固、孤僻,而他這回又是要趕走哪一個孫子或孫女了呢?”


    “你……”井老太爺怒極的說:“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任育倫否認。“他們甚至還下注打賭呢!”


    “我沒有什麽值得人家談論的!”額際青筋暴露,井老太爺急促的喘息著。


    “我管教晚輩又有什麽不對?”


    “觀念不對、手段不對,而且,不知變通、頑固保守,”任育倫一一數落著他的缺點。“你再這樣下去,終有一天你會乘叛親離,沒有半個親人願意留在你身邊了!”


    井老太爺的表情開始有點狼狽了。


    “我是為了井家的名聲……”


    “什麽叫名聲?名聲又有什麽了不起?真要論起名聲,我的名聲比你們井家累積百年的名聲還要大呢!井家在土城是望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我的名氣卻是響遍全球,全世界的人眾所皆知。然而,我一點也不希罕,我甚至極力在逃避,你難道不覺得平凡才是福嗎?”


    井老太爺-了-眼。


    “是嗎?我好像沒聽過任育倫這個名字吧?”


    任育倫撇撇嘴。“我有另一個名字,我相信,就算是你這個老古板也不可能沒聽過我的名字,因為據我所知,你的孫輩們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我的歌迷……”


    “歌迷?!”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驚呼。“裘依?!”


    “裘依?!真的是他?!”


    “不會吧?裘依是我的堂姊夫?”


    “難怪會像得那麽離譜!”


    “老天,我要昏倒了!”


    “……”


    望著滿臉驚愕的井老太爺,任育倫笑了。


    “我就說你也一定有聽過我的名字吧!”他輕歎。“不過,太有名氣並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一直很小心的保持我的雙麵生活,因為我寧願擁有我的自由。怛是,或許對你來講,井家的名聲和我的名氣並不相同,然而,它們的本質都是一樣的,不是嗎?”


    他摟住了曉晨。


    “一樣是由人們傳誦出去的,而人類是最不可靠的動物,你又何必如此執著於這種虛幻的榮耀呢?”


    井老太爺麵無表情地盯視他片刻。


    “你就是那個紅遍全球的名歌星?”


    “我是。”任育倫點頭承認。“同時我也是大學附屬醫院研究部門的小組負責人,和血液腫瘤科的客座醫生。”


    井老太爺再一次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你到底幾歲了?”


    “二十六。意外吧?”任育倫輕笑。“我老爸、老媽對子女的管教態度相當放任,一切都由孩子們各自發展,從不刻意勉強。我弟弟是t大物理係二年級,我妹妹打算考計算機相關科係,這些誌願都是根據興趣而決定的。我想,在沒有壓力的環境下,隻要能找到正確的目標,反而會有更好的表現,看看我們不就明白了嗎?”


    井老太爺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我想,作晚輩的最需要的是長輩的支持與鼓勵,而不是強求或壓抑。小智差點走入黑道不歸路,怛是,他現在卻是個最聽話的好學生,我相信他將來也會走出很漂亮的路來。不同的環境、不同的關切方式,卻有如此巨大的改變,你不覺得該思考一下自己的管教方法了嗎?”


    井老太爺徐徐的抬起眼。


    “歌星……實在不算是一種正職。”


    任育倫眨眨眼。“你是說平劇演員或歌仔戲演員都不是正職-?”


    井老太爺窒了窒。“那……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任育倫反問:“不就是時代不同的關係嗎?每一個時代有每一個時代的文化,你不能因為個人不喜歡而任意否決吧?這個世界每一天都在改變,因為人類實在是太善變了,所以,如果不能隨著時代進步,就隻有等著被淘汰的份了!”


    “改變嗎?”井老太爺喃喃道。


    任育倫重重的點頭。“是的,要改變!如果發生錯誤了還不懂得要要反省、要更正,那這個人就隻能永遠失敗下去了。”


    “我……”井老太爺銳利的雙眸突然顯得有些脆弱。“我失敗了嗎?”


    “你說呢?”


    他說?


    或許他真是失敗了,但是他能承認嗎?能在所有的晚輩麵前承認自己的失敗嗎?


    不,他做不到!


    所以……


    “不,我沒有錯!”井老太爺嚴肅地說,隨即趕在任育倫脫口反駁之前又加了一句。“但是,我可能真的太苛求他們了。”


    任育倫愣了愣,旋即領悟地笑了,他知道這是井老太爺最大的讓步了,其它的就隻能等待時間的悔悟了。


    一個鍾頭後,在回程的車上,井承智以崇拜的眼光凝視著任育倫。


    “姊夫,你真的很厲害耶!連我大伯都不敢那樣跟爺爺講話喔!”


    “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學著點兒吧!小子。”任育倫得意地說。


    “這就是年齡的差距了,懂不懂?”


    “是喔!講得好像真的很成熟、很有學問似的,”曉晨喃喃咕噥。“也不曉得昨天是哪個人為了一杯冰淇淋和小凱打架的?”


    短暫的靜默……


    “不是我!”井承智憋笑道。


    “我好像記得也不是我。”曉晨慢吞吞地說,同時轉眼朝司機望去。


    “呃……聽說那是……”


    “聽說?”


    “是的,聽說。聽說那是一樁誤會……”


    “誤會?”


    “是的,誤會。聽說那是一樁誤會,所以才不小心……”


    “不小心?”


    “是的,不小心。聽說那是一樁誤會,所以才不小心引起雙方的糾紛……”


    “糾紛?”


    “是的,糾紛。聽說……你在笑什麽,小智?你這樣笑不會太誇張了點兒嗎?”


    “請節製一點,小智。”曉晨也正經八百的提醒井承智,隨即轉向任育倫嚴肅地說:


    “還是讓我來吧!呃!說到昨天嘛……小智,不要笑了……”


    “說到昨天嘛~~應該說那是一樁很幼稚的誤會,所以,才能如了大家的願引起一場世紀大戰,武器是冰淇淋炮彈,戰場是從餐廳到客廳,再延伸到廚房,然後不小心波及爸媽的臥室,琉璃和小智的房間也受害了,就是你們兩人的房間都好好的沒事。結果是任家兄弟被罰掃一個禮拜的廁所,但大家對這種結果並不是很滿意,所以任家婆婆決定追加處罰……”


    瞧著曉晨賊兮兮的笑容,任育倫突然有種不安的預感。


    “什……什麽處罰?”


    曉晨抿了抿唇。


    “這個嘛……嘿嘿!聽說媽咪要你和小凱……”


    不曉得曉晨到底一說了些什麽,隻知道在一聲“什麽?!”的驚呼的同時,車子也嚴重地偏向一邊。


    “讓我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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