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大梁,衢州。


    這是位於大梁最邊緣的州郡之地,緊挨著青山關,與幽州,北境這些個地方,是同樣的存在。


    故此衢州之地,向來都是重兵把守,特別是在劉旭的十幾萬大軍被破之後,這裏更是戒備森嚴。


    無論是販夫走卒,亦或者是達官顯貴,總之隻要進入到衢州地界,就得經過嚴格審查與盤問。


    大梁那位三大王朝中唯一的女帝,至今都覺得,劉旭這十幾萬大軍的滅亡,必然有什麽蹊蹺。


    否則的話,眼下如此動亂的大周,哪來的功夫騰出手來虎吞十幾萬大軍?


    憑什麽?


    而且,眼下除了青山關之外,衢州最邊緣的城池外百裏處,正在建造一處關隘。


    一旦建成,便能與青山關遙呼相應,且兩大關隘,更能令大梁固若金湯。


    寧凡率領著大雪龍騎以及燕雲十八騎,也是在兩天之後,終於來到了衢州地界。


    近九百人,極容易令他人發現,所以寧凡等人,還是小心翼翼的,這兩天的時間,一直在繞路。


    “主子,接下來怎麽辦?”


    燕雲十八騎中,木狼騎馬走了出來詢問道。


    寧凡深呼吸,遙望著遠處那座正在建設中的關隘,眼中泛起了一抹精光。


    “就是那兒了!”


    “當初,大梁十幾萬大軍,要破咱們的關,那麽咱們如今到了大梁的地界上,來而不往非禮也!”


    “記住嘍,一會到了之後,隻對官兵動手,百姓與民工,隻要沒有威脅,一律放過。”


    寧凡甩了甩馬鞭,雙腿一夾,率先衝去。


    戰爭,是極其殘酷的。


    俗話說慈不掌兵,當你坐在那個位置上,你的一舉一動,甚至你的一個微不足道的想法, 都有可能決定了幾十萬人的死活!


    所以,隻要坐在了那個位置上,你就必須摒棄一切所謂的道德,仁慈,甚至是人性!


    可眼下,寧凡他們雖然是深入敵方,卻並不是什麽重要的大戰,他所要殺的,是對方的士兵,而非屠殺百姓。


    這一點他分的很清楚。


    關隘,其實就是一座巨大的城池,隻不過作用不同。


    而曆朝曆代,修城,都是一個令百姓恐懼的工作。


    朝廷說的很好,管吃管住,還有月錢。


    可隻要到了地方,那死活可就由不得你了。


    遇到好點的官吏還行,最起碼溫飽有著落,也不會克扣工錢,隻是需要你付出高強度的工作而已。


    但是,要是遇到那些個貪官汙吏......那就等於跌落到了深淵地獄。


    吃不飽穿不暖不說,工錢到你手中,已經不知道被克扣了多少層了。


    而眼下正在建造關隘的那些個工人所麵對的,正是這種情況!


    幾十名赤著上身的工人,此刻站在兩個千戶對麵,臉上充滿了卑微,可眼中卻有著難以壓抑的憤怒。


    “大人,實在是沒錢了啊,我們中有好些人都病了,再沒有錢去看病,他們都得死啊,您發發慈悲吧!”


    為首的一個漢子四十來歲,走到千戶對麵卑躬屈膝道。


    一名千戶瞥了他一眼,冷笑開口:“還沒到日子,給什麽錢,滾滾滾,都給老子滾回去幹活!”


    “馮老四,老子警告你啊,這個月的進度若是完不成,老子扒了你的皮!”


    這些個工人眼珠子瞬間紅了。


    “憑什麽不給我們錢,朝廷給我們的是一個月二錢銀子,為什麽到了我們手上,卻不到一錢?”


    “飯也不讓吃飽,我們還得拿著自己的錢去買!”


    “對啊,沒帶錢的,就得吃樹葉,啃樹皮,就得活活餓死?”


    “把我們該得的工錢給我們,否則的話,老子就算告到京城,也絕對饒不了你們!”


    一時間,群情激憤。


    眼看對麵幾十號工人一個個滿眼憤怒,這兩個千戶毫無畏懼,反而輕蔑的笑了起來。


    一人起身,手提著一根鞭子,走到了人群前方:“怎麽,還想進京告禦狀?”


    “老子抽死你!”


    啪!


    一鞭狠狠抽了下去,瞬間一個工人身上便是皮開肉綻,這鞭子是特殊定製的,一鞭子下來,沒人受的了。


    “你們憑什麽這麽對我們!”


    “我們不是犯人,我們是工人!”


    “對,憑什麽打人!”


    這群工人徹底的憤怒了。


    遠處,正在上工的一些工人,此時也是停下了手中的活,看著下方這一幕,眾人的心都動了。


    他們沒有下去的這群人,何嚐沒有遭受迫害啊,他們隻是不敢開口,想忍氣吞聲,僅此而已。


    可是,當看到眼前這一幕後,他們內心中的無名之火,瞬間燒了起來。


    “工人?”


    “你們在老子的眼裏,就是廢物!”


    “老子最後再說一句,馬上給我滾回去上工!”


    “再敢在這裏叫囂,按罪論處!”


    千戶手握鞭子,滿臉不屑。


    克扣他們銀子?


    廢話,不克扣,他們哪來的錢花天酒地?


    “大人,您就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們不要銀子了,但是他們幾個已經病的不行了,實在是不能再拖了。”


    “您將他們帶回城裏,找人看病總行吧,否則的話,他們就要死了啊。”


    為首的馮四卑微到了極致。


    他的幾個工友病的很嚴重,可他們卻連看病的錢都拿不出來,因為銀子都被上麵給克扣了。


    “死?”


    “死不死的,和老子有什麽關係,他是我兒子?”


    “滾滾滾,立馬給老子滾蛋!”


    千戶不耐煩的罵道。


    馮四噗通跪在了地上,雙手拽住了千戶的官靴:“大人,求求您了,發發慈悲吧。”


    啪!!!


    下一秒,這千戶一鞭子抽到了馮四的身上。


    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印。


    “馬上給我撒手,否則的話,老子打死你!”


    千戶破口大罵。


    可馮四卻死死的抓著,一動不動。


    “好啊!”


    “找死是吧,我打死你!”


    這千戶發瘋似的朝著馮四的身上掄了起來,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氣。


    鮮血,從馮四的身上快速的滋生。


    他的腦袋,也被這千戶用鞭子的一頭給砸的頭破血流。


    血!


    是那麽的殷紅!


    看在這些工人眼中,令他們目眥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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