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熬湯燙破了手指,那個時候的裴缺很小,他拿著創口貼,小心翼翼地給簡言貼上,默默地想,他要快點長大,他要做飯,他要照顧哥哥。 他不希望哥哥再被燙傷,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小小的裴缺不知道怎麽報答恩人,隻知道要保護他,要對他馬首是瞻,惟命是從。 不要讓簡言後悔救他。 現在的裴缺也是這樣想的。 他的目光落在男人晃動的手上。 裴缺被這雙手握過,感受過這手上因為常年累積下來的老繭,雖不嬌嫩,卻也纖細好看。 裴缺不想讓這雙手再添一道疤。 這樣想著,他輕輕地抬手,小心翼翼地握住簡言的手,手指穿插在指縫間。 簡言微怔,一笑,抓住他的手。 “我就說瘦了嘛,手腕都小了一圈。”他抱怨道:“學校夥食不好嗎?” 裴缺想讓他別擔心。 但他有些可恥地想讓這種擔心久留一些,於是他輕垂下眼睫,睫羽輕顫:“沒有家裏的好。” 作者有話說: 晚安第22章 步入炎夏,a城天氣幹燥又熱,在外走一圈簡直是酷刑。 簡言和裴缺回家時,已經汗流浹背。 簡言打開空調,脫掉上衣,麻溜地鑽進洗手間。 洗去一身汗,鼻尖縈繞的都是沐浴露的味道,簡言渾身舒坦了。 他伸手要去拿置放架上的衣服,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置放架上,手指猛地一頓。 裴缺不在家,現在又是夏天,簡言不喜歡衣服黏在肌膚上黏糊糊的感覺,所以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他都是喜歡光溜溜的,能穿一條大褲衩是他最後的極限。 他以往回家就是進浴室洗澡,拿不拿衣服也不過是遮不遮的一回事兒。 但現在好歹還有小朋友在家,簡言光著出去,而且他連褲衩都沒拿!! 剛剛穿的也已經扔洗衣機裏了,現在拿起來也穿不了了。 簡言關掉水,扯著嗓子叫一聲裴缺。 裴缺正坐在沙發上發呆。 聞言立馬趿拉著拖鞋走過去,敲了敲廁所的門:“怎麽了?” 簡言抹一把臉上的水,“你去我衣櫃裏拿條褲子來。” 裴缺哦一聲,跑進房間裏。 簡言的衣櫃大多都是裴缺收拾的,但貼身衣物簡言還是要臉,都是自己整理,也是規規整整地放在一個收納盒裏。 裴缺平時候沒有打開看過,這是他第一次打開簡言的收納盒。 就好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簡言的褲衩也秉性著成年男人該有的成熟穩重,大多都是以黑色為主,不過他要本命年了,前幾天逛地攤買了兩條紅色褲衩回來。 裴缺莫名地不敢看,他抿唇,手指忐忑地捏住一條黑色的內褲邊緣。 棉質感,和平時候穿的沒什麽兩樣。 但一想到這條褲子是哥哥貼身穿過的,他便莫名地不敢多觸碰,好像上麵沾染著什麽毒,隻要再多碰幾下便會中毒身亡。 裴缺捏著內褲,然後快速關上收納盒,出了房間。 客廳的空調還在製冷,冷氣鋪麵而來,他臉上莫名的熱度消散不少。 少年呼出一口濁氣,“哥哥。” 他伸手敲敲門。 門裏影影綽綽,裴缺隻看得見有影子晃動,然後一隻手擰開門,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門縫裏鑽出一隻手,手四處抓了抓,沒抓著。 簡言疑惑:“嗯?人呢?” 裴缺連忙回神,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他。 隻是因為慌張,他的手觸及男人的掌心,沾著溫水,裹挾著浴室裏的熱意。 裴缺縮了縮手指,輕聲道:“哥哥,還有其他事嗎?” 簡言利索的套上褲衩,褲衩是寬敞舒適型的,他回到:“沒什麽事了。” 裴缺嗯了一聲,走向空調處。 涼風呼呼地吹,他垂在一側的手指輕輕地撚了撚,似乎在試圖碾碎指尖的溫度。倏而又驚覺自己在做什麽,他立馬鬆開了手指,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耳朵。 簡言套著褲衩出來,他頭發濕漉漉的,赤著上半身,空調的冷氣猝不及防地打在裸露的肌膚上,他抖了抖。 “搞瓶?”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啤酒,坐在沙發上,向裴缺挑眉。 裴缺搖搖頭,“不要。” 簡言咂舌:“這麽乖?” “喝一點也沒關係。” 夏天就是要喝冰啤酒,要不是現在天色太晚,簡言都想把劉淵約出來。 裴缺忍不住扶額:“怕哥哥喝醉,沒人管。” 這陡然一說,簡言驀地想起暑假時候喝醉發瘋幹得事兒。 他一頓,悲哀地看著眼前的啤酒,不知道該不該喝。 總不能喝醉了又發酒瘋,抱著人啃吧? 算了,簡言把一瓶啤酒分成兩次喝,總不會喝醉吧? 他心安理得繼續喝,裴缺還十分體貼去廚房炒了花生米。 花生米下酒,一整天的疲憊都消失殆盡。 簡言感歎:“人活一輩子,不就圖個安逸享樂嗎?” 裴缺在旁邊陪著他笑,他的目光落在男人臉上,虔誠至極。 像是簡言此生最忠誠的信徒。 簡言邊喝酒,邊問他在學校的事兒。 裴缺一一回答,省去了宿舍裏住進宋微言的事兒。 裴缺從小就省事,加上他們每天都通電話…… 這裏,簡言就不得不提一句了,他覺得他倆通電話的次數太頻繁了! 哪有家長和孩子一天要打兩次電話,通一次視頻啊。 他上學那會兒,周邊的同學都恨不得脫離家長的嘮叨,打電話也是說幾句都不耐煩了。 但到裴缺這裏,簡言反倒成了那些個學生。 簡言也有提過一句,想著適當減少通話,不要讓裴缺那麽粘人,但這無濟於事,反而得到小孩兒可憐巴巴的目光。 簡言瞬間便心軟了。 算了算了,等長大一點不用他說,裴缺可能就會嫌他煩了。 …… 半瓶啤酒沒有把簡言喝醉,但腦子也暈乎乎的,有些上頭。 他這人就是又菜又愛玩兒。 裴缺一早就料到了,所以也沒去睡覺,等簡言喝完,便扶著簡言進房間。 兩周沒回來,裴缺覺得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安心。 這房間裏充斥著讓他感到安全的味道,是簡言身上獨一無二的味道。 裴缺給人蓋上被子,自己去洗個澡,套了睡衣,利索地鑽進被窩。 熄燈後,房間裏便陷入一片寂靜,床頭的小夜燈前些時候不小心被摔壞了,也一直沒有找到替代的。 所以此時,房間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裴缺在學校一個人睡習慣了,此時感覺到枕邊另一個人的呼吸,他微微轉動身子,麵對著簡言。 他的視力很好,雖不能夜裏視人,但能模糊窺見人的輪廓。 簡言的骨相極好,美人在骨不在皮,他皮相俱佳。 裴缺蜷縮著身子,視線下意識地描繪著在黑暗中的下顎線。 隨後又忽地收回視線,抿唇懊惱。 簡言酒意上頭,到床就睡了,呼吸聲細微,身子因為呼吸此起彼伏的。 裴缺收回視線後,便轉過身子去不去看旁邊的人,但耳朵還是頻頻傳來淺淺的呼吸聲。 他輾轉反側,不知道是不習慣,還是太習慣了這一幕,才難以入眠。 他捂著自己的耳朵,在心裏數星星。 這是有一晚他失眠,哥哥交給他的辦法。 以至於他一失眠,便會下意識地用這個辦法。 但這次好像不太管用。 就在裴缺以為自己今晚要失眠時,他數到第一千零一的時候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