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鵲正在抬著腿小心地挪方向,給嚇得一個激靈,失去平衡從牆上墜下去,慌亂間還扯了一把旁邊岔出牆的樹枝。


    圍牆之內的草坪上恰好站著個人,見他掉下來,下意識地往前兩步伸手要接。


    結果就是水鵲和那人撞到一起,滾作一團。


    疼倒是不怎麽疼。


    果真像陸風馳說的,底下是草坪,好緩衝。


    何況再加了一層人肉墊子。


    “你沒事吧?”


    水鵲聽到底下的人問,聲音清潤。


    壓到別人了!


    “對不起……”


    水鵲心有餘悸,晃晃暈乎乎的腦袋,正要掙紮著撐起手。


    鼻尖縈繞一縷杜鬆子酒的味道,和碾壓出汁的草莖混合在一起。


    是他出現幻覺了嗎?


    為什麽這麽香?


    他細細嗅聞著,鼻尖快要蹭上眼前人的側臉,像小貓尋覓食物香味。


    “同學,你的香水好香啊……”


    不待他找到香氣來源,背後一隻大手提溜著水鵲校服領子帶著他起來。


    陸風馳嫌惡的神情就和水鵲碰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


    “沒摔傷吧?”他關切地詢問,完全不顧地上還有個人是給水鵲做墊背的。


    杜鬆子酒香氣散了,空中隻有深秋時節的清冽。


    水鵲恍然才從夢中驚醒似的,他忙不迭地伸手去拉還躺在地上的同學。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牆上有點滑,我沒抓穩。”他充滿歉疚地解釋。


    還怪那個監察者總是神出鬼沒,還突然之間說怪話。


    那人搭上他的手,指腹處染了點鋼筆墨水印子,和水鵲掌心壓碎的草莖汁混在一起,他也沒有借水鵲的力,隻是輕輕搭著,就起來了。


    看起來文弱,倒不如說是精瘦,還比水鵲高了快一個頭。


    陸風馳在後麵嘀嘀咕咕:“一個beta皮糙肉厚的能有什麽事?”


    卻見原本無礙的beta,反光眼鏡片遮住晦暗眼波,他抬手去扶撞歪的鏡框,動作牽扯到傷口“嘶”了一聲。


    水鵲注意到他手肘處破了一層皮,灰、泥、草葉都粘在患處,校服也不複齊整幹淨。


    “我沒關係,你沒事就好。”那人淡淡地說,“下次不要翻圍牆,太危險了。”


    陸風馳瞠目結舌:“曲九潮,你在裝什——”


    水鵲打斷了他的話,“陸同學,你可以幫我把書包帶回教室嗎?我想先送這位同學去一下醫務室。”


    陸風馳還想和水鵲一起回去,本來要拒絕,對方轉頭衝他笑,“好嗎?”


    “哦。”陸風馳憋著一口氣,走時還嘟囔,“臭beta就是矯情。”


    大概是時間太早了,醫務室開著門但並沒有人值班,工作日也隻有上午課間操的時間點醫務室會格外熱鬧。


    曲九潮在醫務室的櫥櫃裏取出碘伏,餘光瞥見站在原地不安的水鵲。


    他們在來的路上交換了姓名。


    曲九潮狀似吃力地塗抹傷口,“謝謝你送我到醫務室,宋同學,早讀要緊,你先回教室吧。”


    “需要我幫忙嗎?”水鵲上前接過棉簽和碘伏。


    因為在實驗室很多年,經常接觸醫務人員,他處理傷口還有些技巧。即使這隻是簡單的消毒。


    曲九潮盯著水鵲,斂眸時睫毛隱藏了他的心思。


    他緩緩問:“你剛才說,我身上的香水味很好聞?”


    水鵲一心二用地回答:“嗯,是一種酒味,好像還有果香?”


    他沒怎麽碰過酒,對此知之甚少,隻能大概形容出來。


    因為陸風馳說曲九潮是beta,所以水鵲也沒往信息素的方麵想,但是他知道這個世界由於beta本身沒有腺體,所以他們會選擇噴灑一些香水。


    “水鵲。”曲九潮忽地用稱呼拉近了距離,“能幫我關上簾子嗎?”


    他坐在醫務室最靠裏的床上,稍遠一點有同樣白色的簾子能夠隔絕外界。


    水鵲:“好。”


    他放下碘伏,拉好簾子。


    曲九潮說:“我的後背可能刮傷了,你可以幫我擦藥嗎?”


    他背過水鵲,從容不迫地脫下校服,肌肉緊實的後背裸露出來,沒有過分虯結的線條,是那種流暢的精瘦,還是冷白皮。


    肩胛骨處大抵是刮蹭到了,掉了層皮略微滲血。


    怎麽說也是自己的緣故。


    水鵲更加小心翼翼地擦拭傷口。


    又來了。


    杜鬆子酒的味道。


    還有梔子花。


    梔子花?


    他自己的信息素外泄了?


    水鵲咬唇,壓抑異樣,一顆唇珠咬得紅艶豐飽,汗滴自額際冒出。


    杜鬆子酒纏著梔子花攪和在一起,細細密密擠走了氧氣。


    擦拭患處的棉簽停了。


    曲九潮低笑,聲音喑啞。


    他仿佛在自嘲低歎,臉上泛著詭異潮紅,掌心滴滴答答地落下血液來,濺在青色瓷磚地板上。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將自己的手掌攥破了。


    熱氣模糊了鏡片,水鵲看不到其後壓抑的瘋狂。


    他穿上校服,背肌發力緊繃而隱藏不住窘態,佯裝放鬆道:“居然不小心弄傷了手,剩下的我會自己處理的,宋同學你先走吧。”


    水鵲感覺到曲九潮處處透露出怪異,但是他又說不上來,照顧到對方的心情,他隻好依言回教室。


    離開醫務室時他回頭望,曲九潮眼簾半闔,麵無表情地用繃帶纏上手掌。


    毫無章法,包紮得很醜陋。


    *


    曲九潮?


    水鵲才反應過來這個名字耳熟,是第一天係統介紹時說的自己這個角色的勾搭目標之一?


    學生會主席?


    但是他並沒有扣自己和陸風馳遲到的分,還很熱心地接住他。


    而且……


    【77,曲九潮不是beta嗎?我聞到他信息素的味道了。】


    雖說之前不能夠確認,但現在水鵲可以很肯定杜鬆子酒的香氣不是來源於香水。


    早讀已經結束了,走廊人來人往。


    係統回答:【劇情當中沒有提及誒,因為原著主要著墨在宋秦的商戰,所有校園和直播的信息都是在提到弟弟宋水鵲時一筆帶過的。】


    【詳細講到的隻有昨天偷衣服的劇情點,剩下的劇情點都是概括性的——多次騷擾陸風馳和曲九潮,等到他們受不了勉強答應然後同時和他們交往,暗地裏腳踏兩條船,最後是alpha身份曝光被分手和報複。】


    【所以宿主別擔心,判定劇情進度隻需要這幾個劇情點達標就好了。】


    水鵲昨晚很認真地上各大論壇貼吧查過資料,他們管這種行徑的人叫渣a海王,總之很是輕浮、亂搞abo關係了。


    他不同的地方可能隻有他更壞一點,他還裝o欺騙性別。


    水鵲還谘詢底下的網友,如果是alpha裝o亂搞abo關係呢?


    樓中樓都在嘲諷他沒有常識,alpha個個賽雙開門冰箱,雖然誇張了點,但怎麽也能和身嬌體弱的omega區分開來。


    還有個熱心網友回複他:小心詭計多端的a同,被發現了一定會被捉住***


    後麵的詞平台屏蔽了。


    前麵說的a同應該是指自己,會被抓起來毆打嗎?還是說更血腥暴力的詞?


    水鵲覺得自己一定要在被曝光後躲好。


    那麽按照進度,下一個劇情點……


    水鵲谘詢77號的意見:【那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呢?多次騷擾是多少次?怎麽才算是騷擾啊?】


    77號出謀劃策:【像尾隨、癡漢什麽的就是十分討人厭的騷擾了。】


    【陸風馳旁邊的座位不是一直空著嗎?】77號又說,【宿主你可以強占那個座位!】


    水鵲:“我明白了。”


    課間操結束漫步回到教室的時候,陸風馳見往日交好的幾個同學衝他擠眉弄眼,他揪住其中最為狗腿的那個。


    “怎麽了?麵部神經紊亂了?”他挑眉,看熱鬧似的。


    “陸哥,新同學給你當同桌呢。他是不是……”狗腿子努努嘴,示意他看另一邊。


    水鵲正安然地坐在他旁邊的位置。


    “不得了。這可是陸哥的單人獨享位。”


    其他幾個人神色曖昧,嬉笑道。


    陸風馳皺眉,擺擺手,“邊兒去,管好自己的嘴,少亂說話。”


    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佯裝不在意,但水鵲的視線一直跟隨在他身上,如影隨形,他想忽略都難。


    陸風馳不太自在地開口:“你怎麽坐到這邊來了?有什麽事嗎?”


    水鵲沒頭沒尾地冒出一句:“我同桌沒來。”


    趙安航今天請了病假。


    他摸不著頭腦:“啊?哦。”


    水鵲繼續道:“所以我一個人坐在那邊,有點孤單。”


    “我能坐在這裏嗎?”


    他明明已經坐下來了,還征詢陸風馳的意見。


    水鵲感覺自己是有點禮貌,但不多。


    陸風馳別扭道:“嗯……你想坐就坐吧,反正平時也沒人願意坐我旁邊。”


    明明是沒人敢霸占他旁邊的座位,他卻說得仿佛自己被孤立了一樣。


    因為天生劍眉入鬢,陸風馳平時冷著臉的時候格外生人勿近,確實和傳聞中凶戾的校霸形象吻合。


    但此刻他棕發鬆軟搭在額前,眼角圓鈍,活生生的下垂狗狗眼盯著水鵲。


    跟沒家的流浪小狗似的。


    水鵲一整天都謹遵係統的建議,不僅霸占了陸風馳旁邊的位置,還特別黏人,上課時裝睡,半個身子都要靠在陸風馳身上了。


    陸風馳的身體都僵硬得緊繃,一動不動。


    體育課的時候,對方咕咚咕咚喝完了一瓶礦泉水,水鵲立即興衝衝地跑上去問瓶子可不可以給他。


    陸風馳麵色通紅,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喪失了礦泉水瓶。


    水鵲想,他一定是被自己的行為惡心壞了。


    午餐的時候,他還尾隨陸風馳排隊,專門點了和他一樣的菜色。


    就是太辣了,水鵲吃得眼眶通紅,小口吐氣時舌頭露出來,好多人都在盯著他。


    估計是在看他笑話吧。


    陸風馳語氣硬邦邦地對他說:“下次不要點這個菜。”


    “嗯嗯!”水鵲點頭。


    果然騷擾就是很討人嫌,陸風馳都已經受不了和他吃同樣的菜色了。


    書上說的沒錯,壞人是要遭到報應的。


    下午趴在桌上捂著肚子的水鵲深有感悟。


    他疼得汗涔涔的,細眉擰在一處去,臉色蒼白。


    陸風馳不知所措,老師還在講台上課,他隻好低聲問:“是不是胃疼了?”


    水鵲枕著手臂,點點頭。


    “我背你去醫務室看看?”


    五髒六腑都攪和在一起了,一點也不想動彈,水鵲閉著眼睛搖頭。


    對方應該是受不了被他煩走了。


    而講台的科任老師估計也是對陸風馳逃課的行徑習以為常,沒有阻攔。


    “同桌吃多了辣的胃疼?”


    值班的校醫不可思議,轉身在櫥櫃裏配藥。


    陸風馳哪來的同桌?一整天緋聞都傳到他耳朵裏了,說這人交了個特漂亮的omega男朋友,黏人得緊,上哪裏都要跟著,和小尾巴似的,不知道陸風馳給他下了什麽迷魂湯。


    這同桌就是傳聞裏那個omega吧。


    校醫比對兩種胃藥,問道:“你男朋友平時是手涼體質嗎?”


    陸風馳一愣,磕磕巴巴地說:“還、還沒牽過。”


    校醫挑眉,“看不出來你還是純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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